“什么？”
万山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楼寻和萧长宣，一时间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他张口又闭口，语塞许久才重新找回自己声音，“您刚刚说什么？”
“我看过了你一开始以九重天下凡为蓝本设想的游行，”楼寻翻着智能屏幕，“分片段从宣泽创世讲到现在的仙凡沟壑现状，设想很宏观，但是太保守。”
“不，不是，”万山游现在面对楼寻依旧有些犯怵，他组织着语言，强行让自己冷静，“我不是，不是反对，我是说——您刚刚说，要把谁的故事融进去？”
楼寻面不改色：“徐月生和重红，直接让重氏承认我，免得后续麻烦。”
万山游猛地倒吸一口气，“重红先祖与上神……等，等等，您是如何得知他们二位，不…等会？重氏承认您？”
他被信息量冲得语言系统彻底混乱，站在旁边的萧长宣见此大发慈悲，调侃解释道：“与你楼半仙沾亲带故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吗？”
听完这句话，万山游整个人直接肉眼可见僵成了石头，随后在萧长宣和楼寻眼皮子底整张脸嘭地一下炸红，捂着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楼寻：“……”
楼寻：“？”
他跟萧长宣对视了一眼，萧长宣好笑地耸了耸肩。
今早楼寻醒来后就直奔万山游这里商谈升仙游行事宜，用极其简短直接的语言告知万山游——他在魔界知晓了重红和徐月生的过去，并且借此了解九重天下凡的真相，想直接借游行向世人宣告这个故事。
一来告知三界九重天下凡始末。
二来试探已经被九重天彻底物化洗脑的徐月生。
三来直接宣告他与重红的关系，让老给他找麻烦的重氏彻底偃旗息鼓。
四可以借此对灵力仿生幕后黑手引蛇出洞，九重天下凡真相既然暴露它的存在，它看到时必然会跳脚，只要出现一次，楼寻和萧长宣就能确认自己的设想。
是人工智能自我觉醒，还是幕后神明暗中操控，楼寻必须看到结果。
这个设想万山游不会不配合，但他最先抓住的重点倒是出乎楼寻意料。少年曲身跪地，深呼吸好多次，才张开指缝，露出那双仿佛闪着光的杏仁眼看向楼寻。
“天啊。”万山游忍不住恍惚道：“我是在做梦吗，半仙？”
这崇拜的眼神把楼寻都到喉咙口的“别浪费时间”压了回去，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面前万山游依旧激动得手发抖，少年舔了舔唇角，按耐须臾才勉强让自己专注正事。
“我明白您的意思，关于游行方案我会按照您的意思重新设计。两个时辰后我把新方案传到陆吾那边……”
“不必，”楼寻揉了揉额心，“你先起来。”
“啊？哦哦，”万山游这才注意到自己还跪着，他连忙拍了拍衣摆起身，“陆吾，陆吾那边昨日何副使与我提过，我们已经向仙都卫先提供了白泽系统。至于技术支撑赵里，他过两日会跟黎瑶姐一起入都。”
“好。”楼寻点头，“我还有一些关于重氏的……”
“您想问什么？”万山游立刻问，一双杏眼比星星还亮，甚至左眼隐隐约约现出了重氏阵法。
【哇，】萧长宣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是家底都要掏出来。】
楼寻：“……”
也许是从萧长宣和楼寻表情里看出了什么，难掩激动的万山游眨了眨眼，欲盖弥彰咳了两声，缓慢拢袖站好，“额……半仙，我的意思是，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您既然是重红先祖的后代，想让重氏最快承认您，重氏阵法效果最显著。”
楼寻不可置否，“既如此便麻烦你。”
万山游受宠若惊，敢要说不敢，楼寻就继续道：“但重氏看重出身，重红和徐月生再有什么故事也是三百年前发生，我的岁数对不上，即便有重氏和徐氏阵法佐证，也会被重氏怀疑。重氏知晓重红和徐月生没有留下子嗣，所以此举相当于告知天下我是——”
他一顿，观察着万山游脸上神情，少年喜色逐渐淡去，更为复杂的神情取而代之，里面什么感情都有，唯独没有强烈的意外。
楼寻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你知道我是灵力仿生。”
“……嗯，”万山游抬眼看了眼萧长宣，“有，有猜测。你们刚消失的那几年，我与空青找过你们很多次，也谈过很多次。”
毕竟在地下城朝夕相伴，林空青又是个极擅长捕捉细节的仙医，为他治疗过多次，自然有所察觉。
楼寻不多问了，只道：“我与九重天重氏长老接触少，摸不准他们的态度，只想知道若他们知道这些，重氏承认我，能让我接触到重红明月楼的概率有多高。”
“……”万山游沉默须臾，“半仙，上神对您是何态度？”
楼寻眼前浮现出高居神台的徐月生。
不久前那句未尽的“你为何还在称呼上神……”又回响在他的耳畔。
徐月生知晓他是她的孩子，但从未向他问明过他的来历，态度模棱两可，就像是刻意回避他是重红耗尽血肉造出来的现实。
万山游那句话意思很简单，重氏大概会采取和徐月生一样的态度，他们重视出身，但他们更看重血脉。
“我与云深，因为是比重红先祖稍远一些的旁支血脉，迄今都没有被重氏承认。”万山游道，“不然重氏也不会放我一个天灵根在外流浪这么多年。重峰也是一样，他虽然目前掌权，但肯定得益于谁的帮助，重氏对血脉的要求近乎严苛，不可能承认他一个养子。”
“重氏会别无选择为您开路的。”万山游一锤定音。
“好。”楼寻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要说的事也说完了，接下来还要去仙都卫那边露面安抚属下，萧长宣也要参与游行彩排，两人都不便再在这里多耗下去，起身便准备开阵离开。
万山游却喊住了楼寻。
“半仙。”
传送阵亮起，楼寻回过头，光芒里少年眉眼朦胧，不似七年前那个被楼寻评价“优柔寡断，难成大器”的孩子，岁月将圆润原石磨成光滑宝石，在万山游身上现出成长的圆满。
“七年前凡人与半仙划界而治，刚历经巨难，凡人对半仙极为仇视，但我没藏住自己的身份。”万山游朝楼寻道：“李七金没能保下我，若不是您千钧之际以仙都卫名义与凡人交涉，我可能活不下来。”
楼寻垂眼。
“您说我优柔寡断难成大器，所以大概只想我能长大。”万山游没有发出声音，“我算长大了吗？”
传送阵光芒淹没楼寻眉眼，楼寻轻轻抬指，两人身影消失。
*
仙都卫这边正煞气冲天。
磨刀的磨刀，磨剑的磨剑，刀光锃亮，差点闪着楼寻眼睛。
他一出现灵力威压就铺天盖地压过来，楼寻微眯起眼，身周立刻闪现阵盘，银剑应召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直刺！只听一声清亮剑鸣，接连几个仙都卫都被破碎的灵风掀倒！
“谁他妈——唔！！”
他被人猛地捂嘴推开，一个爬起来的仙都卫满脸惊喜，“统领！？”
这两个字一出，一众萎靡幽怨的仙都卫当即一扫不振，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管自己被那阵风扫断了手还是腿，全部踉踉跄跄往楼寻这边来。
“怎么回事？”楼寻问。
“统领！”仙都卫将他围成一圈，“您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受伤了吗？”
“您缺席了重氏女的及笄礼，那群世家现在全都在编排您。”
“岂止，那群贱人甚至瞎传仙都卫残害凡人，八百年前的事情现在扯出来说！怎么不说散仙当年处境？”
“还有那什么椒羊堂，听都没听过，说我们窝藏！老子迟早割了那群人舌头！”
一群人义愤填膺吵成一群，各个说着就开始泛杀气，楼寻被他们吵得脑仁疼，抬手示意：“何天涯呢？”
“副使在外与重氏交涉，”一个仙都卫开口道，“现在应该跟谢氏家主在一起。”
“陆，”楼寻瞥见仙都卫耳畔全新的白泽系统，改口道：“白泽传信，让他迅速赶回。”
仙都卫迅速领命，楼寻扫过盯着他的其他人，“至于流言，仙都卫是散仙人尽皆知，剩下的椒羊堂罪犯你们不必管，我会解决。仙都卫都在这吗？”
“没有，只是我们情绪不稳，副首怕我们闹事，就都遣了回来。”
“实不相瞒，统领，我们已经在这待了四天……”另一个仙都卫补充道，“断腿的有三个。”
“……”楼寻沉默须臾，仙都卫当中有人察觉到了微弱的神识波动，波动很快结束，楼寻大概跟别人在神识里商量了什么，安排道：“游行彩排需要人手，一刻钟内在游行处找神谕使报道。”
“是——等会。
“神谕使？”
一众仙都卫大惊失色，刚要说有没有商量余地，楼寻身后传来声音。
他转过身，何天涯站在门口，见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初，松了口气道：“统领。”
【我需要你回到九重天。】楼寻开门见山说。
何天涯一怔。
【魔界神识是重红的记忆，记忆里徐月生出了问题，她身边可能有东西对她洗脑，我需要你回去查探。】
【那您呢？】何天涯连忙问。
【你回去才能保我一命。】楼寻道，【接下来的事情，需要瞒过徐月生耳目。】
【……您要在游行大典做什么吗？】
【……升仙。】
登九重，然后——
灭世。
考试把我手感都考走了（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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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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