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月,除了应付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必须迎接的挑战。
众人神色不一,昏暗的旧屋内被古怪的氛围填充,慢慢出现一些纷杂的讨论声。
这一切都归因于学校昨日发出的通知——「请各位同学于1.3号完成本学期最后一次掌绞」
程仪静拍两下掌,隐藏的暗房重归平静。
“进行掌绞后,最大的限制不是笨拙的机械手,而是很有可能我们会被强行注射一次稳定剂,现在已经知道我们人体内含有安定成分,稳定剂含有的大量安定成分会增强我们的安定欲,从而影响我们月底发起起义。”
周空投放出收集的数据,他们起义军中,只有寥寥几名大二生,而从本地高中升上来的学生数量则为零,可见稳定剂对再生人的影响之深,几乎达到了精神控制这一恐怖的效果,通俗点说,对安定的强烈**让大一以上的学生陷入洗脑一般的状态。
每个人都谨慎地进行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不变的轨迹稍稍出现差错,整个人便如同如临大敌变得诚惶诚恐。
一个女生打着哆嗦说:“我、我看到了,做指甲的时候,那个人因为进错了一批货,下一秒拿刀、拿刀自刎,血溅得到处都是。”她边说,边狠狠擦拭起自己的脸,那一日人体温热的血液仿佛仍黏腻在脸上,无论擦拭多少遍,都擦不干净。
“我不要变成那样!”有人立即面色惊恐地抗拒道。
见气氛到了,程仪静接着道:“有几种办法可以推迟掌绞。”
“那样最好!”
“真的吗,太好了。”
“但是这次有些不同,学校特意发来通知,我认为校方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手册中普通的延迟方法肯定不起作用,到时候肯定也会用些什么手部检查把我们强行拉过去。”
下面一名长发男生出声:“不只这样吧,如果其他学生进行了掌绞,被注射稳定剂后,我们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程仪静点点头:“先不管其他学生,对于我们逃开掌绞,我和张落几人想出来一个校方无法逼迫我们的办法。”
程仪静将话筒递给张落,手悬在空中好半天也未得到搭理,扭头一看,发现她注意力完全不在会议上,漂亮的眼睛发干地盯着周空,一转不转。
程仪静满头黑线,不就是男朋友换了副新皮囊吗?至于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怕他跑了不成啊?
周空耳尖几欲滴血,微微扯了扯她的袖子,张落才晃过神,含笑道:“很简单,把手砍了就行。”
手都没了,掌绞也就没办法进行。
空气陷入死一般寂静,站着或坐着的人木头人般没一个再开口。
“开什么玩笑,不用稳定剂进行掌绞!”
麻药早就湮灭在过去的医学中,稳定剂的效果比任何药剂的效果都要好,几乎没有副作用,对后续的恢复起着重要作用,如果不是它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学生会抗拒它。
程仪静怒喊:“这不叫掌绞!”
她把双手置于一个被众人忽略已久的装置上,路承远收到她的眼神,从旁处走上来,确认放准了位置,往她嘴里塞块干净的棉布,启动了仪器。
银光一闪,双手如两个头颅从斩台掉落,在地上咕噜几圈染了一地尘灰,路承远汗如雨下,自己的掌心冒出的水比溅出的血液还流的湍急,被周空轻蹙着眉提醒,才抖着手帮她安上消毒仪器,血液渐渐不再向外狂涌。
程仪静鼓嘴一口吐掉棉布,脖子的青筋暴起:“我们要迎来我们再生人的觉醒时代,哈哈哈哈哈。”
剧烈的痛意似乎让她产生了某种幻觉,振臂狂笑起来,嘴里念着什么“觉醒”“自由”,向外冲疯狂冲去,张落拉不住她,程仪静兔子似的跑掉。
周围几人反应过来,正要去控制住她,就见她忽然猛地站定,幽幽回过头。
“谁想去当懦夫,谁就去吧,一辈子待在那个狭小的铁笼,像畜牲一样被人类永无止境的剥夺。”
她话音刚落,金属摩擦的声音接连响了两声,学生们回头望去,是周空和张落接受了掌刑,锋利的刀刃雕刻出完美的切口,又多了两双手倒入血泊,人们再清楚不过地看见了作为人类的尊严。
长发男漫不经心道:“这是我做过最简单的选择题。”接着,走上台去砍掉了自己的双手。
有人跟上前,嘴里喃喃道:“并不是失去……是获得,是救赎。”
自制的灯泡发出的灯光照射在断手台上,随着刀刃连续地坠落,银光似乎不曾消散,而是如星点一颗一颗不断积聚,织出了一个炽热耀眼的太阳,撒在地上了热血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宛若一望无际的红色长河,载着一个透明的帆船,驶向远方。
“我不要!我怕疼!不要。”一个男生连连后退,耳垂的银耳环随之晃动,光就要消逝在黑暗中。
没有人劝阻他,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或包扎,或竭力咬唇忍着剧痛,大口喘气或是死死咬住皮肤来缓解痛意,然而空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雀跃,像刑满释放的罪犯,如今的加冕仪式,为他们了升起腾腾的希望,心中满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能出去吃到鸡腿了。”
“是,好久没吃肉,不过我肯定不吃鸡爪。”
“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吃烤肉。”
没有人劝阻他,男生被冷落在一旁,神情渐渐迷茫,偶尔有人看到他尚存的手,嗤笑一声。他全身发麻,明明没有人逼迫他,却愈发难受,一颗心脏被煎熬得狂跳不止。
要自由还是一眼看得到头的未来,他在心中问他。
拽掉耳环、接着是唇钉、鼻环和舌钉,任由鲜血喷射而出。
安定,只会被世界抛弃。
路承远为他包扎好伤口,佩戴定型装置,转身找到张落。
“张落,我想你来帮我斩下最后一刀。”
张落答应,没注意到企图拉住她却落空的手。
周空目视着二人的背影,眼里的光渐渐沉没。
自从他手术完,张落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两人相处时,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她总是找借口离开,留他一人孤孤单单的。
周空以为是临近寒假,她心里紧张,便放任她一个人冷静,但先前午饭时,他分明看到了她和路承远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感情似乎很好。
他不知道他手术这几天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和路承远各占一头,天秤好像渐渐向路承远的方向倒去了。
这时,身影修长的男人向他投来淡然一瞥,夹杂几分挑衅,一只手虚虚换在张落身后,这个角度看过去,像他将张落拢在了怀里。
周空突然拳头握紧,快步冲上去。
只有这个,绝对不能让!
路承远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侧过头,没有温度的金属撞在人脸上带起**的痛意,几声惊呼后,连忙有人来扶他。
张落担忧地轻蹙起眉,拉住周空,眼神问他在干什么。
周空几欲落泪,声线颤抖得字连不成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还没等张落回答,他回答:“不可以,你说还喜欢我好不好,说你不会喜欢路承远,只喜欢周空,喜欢到未来会跟我结婚。”
“我只有你了,你不能抛弃我。”
周空死死抱住她,缠在腰上的手臂像两条粗壮的蟒蛇,圈得张落气息不畅,施了力也推不开,鼻腔全是他洗衣液混杂药的香味,体温透过厚实的衣服缓慢传递而来,张落感觉自己像一根冰棍融化在温暖中。
她踮了踮脚,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周空的下巴,勉强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顶,“永远不离开你。”
周空埋在她的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头发乱了也没关系,再多摸摸我,不要躲着我,只能和我吃饭。”
张落认真地答应:“好,都听你的,不和路承远玩。”
路承远:“……”
他吐掉嘴里的血沫:“周空,我只是没有办法自己启动装置,想请学妹帮帮我的忙,你不要误会她。”
周空勾勾张落的手指,让她牵住他的手腕,即使只是机器也令他满足,不透光的瞳孔射向路承远,卷着铅重的情绪,冷冽如冰凌,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张落的视线脱离周空,想要看眼路承远什么情况,后脑勺却被周空扣住,紧接着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张落呼吸停滞一瞬,随即急促。
周空很少主动亲她,恋人们会牵手、拥抱和接吻,前两件事在他们之间不少见,唯独亲吻,周空仿佛抗拒还是什么,从来不主动,张落无法理解,他某些时刻会盯她很久,心里像是藏着什么,在她回望过来时,又骤然收回自己过于灼热的目光,喉结微微动颤。
以及现在为什么突然咬她,她同样无法理解,明明人类也是动物,张落忽然感觉学习的有关的动物知识都如泡沫灭亡了。
她推开周空,扶起路承远,扔下两个男人独自离去。
程仪静目瞪口呆,转眼清清嗓子,“今晚我们会拿到屠宰场的录像,一定要尽可能地阻止学生们去掌绞。”
会议解散,成员们被分派去看守掌绞的机器。
周空站在原地,任由人从他身旁经过,程仪静想拍拍他肩膀,让他不要太伤心,触及到他的视线,硬生生止住。
程仪静颜控,能看出周空本来的骨相就不错,脸型流畅,鼻骨挺拔,先前缠着绷带的样子就像破损的艺术品,听说他是按原本烧伤前的样貌整形,换完皮后,她看到沐浴在暖阳下向张落微笑的他,还以为是神迹。
“啧,我为她换的皮,你也有资格碰?”
没有张落在的场合,全然变了一个样子,阴沉的气息仿佛成了利刃,逼得程仪静连连倒退,她不知道张落清楚男朋友会露出这种漠然的表情吗,不加掩饰嫌恶二字,眼神空洞洞的,深处一片森然漆黑,像没有情绪的怪物。
程仪静回神的时候,密室就剩她和垂着头的路承远。
她捋了捋舌头,不清楚这位性格是否异常,被张落扶起后一直沉默不语,试探地叫了一声,对方居然有了回应。
路承远:“你也觉得他很好看?”
程仪静:“周空?”
他冷哼一声,抬腿离开。
程仪静:……从某种角度来说,敢于反抗学校的家伙算是些异类,大家都挺有个性,相处起来并不容易,但是能不能让神经病离远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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