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朵呀米小朵，妈妈……不，姐姐希望你争气！”
跳台下，莫天天正仰头观望着马上要进行第三跳的米朵，默念施咒。
“不对呀，”坐在她身边的习京忽然发现了什么，“你看，那个杨嘉佳紧跟在你家米小朵后面，她上去那么早干嘛？”
“卧槽？”莫天天定睛一看，有点坐不住了，“别是要找茬吵架吧？”
校园扛把子出身的习京说：“……她俩该不会打起来吧？”
莫天天白了他一眼 ，“你们男生都是战争贩子吧？一言不合就要抄家伙动手。我们女生才不打架。”
莫天天由于一头板寸，性格也豪放，属于那种“女生们拿她当大姐、男生们和她称兄道弟”的神奇存在。
“谁们女生？”习京差点没反应过来，“哦哦，你们女生一般都撕头发挠脸。”
莫天天伸出魔爪：“我给你示范一个？”
“错了错了，姐，大姐……啊啊啊饶命啊！”
***
杨嘉佳确实不是去找米朵撕头发挠脸的。
通往十米台的楼梯上，她望着米朵的背影，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极恶的想法——
如果她再也参加不了比赛就好了。
如果，她再也不能跳水了，那该多好。
念头一出，这么多天堵在胸口的阴郁顿时消散。只是想一想，杨嘉佳都觉得解气极了。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呢？
米朵浑然不知地沿着楼梯往上走。
她看着心情还不错，脚步轻快，一头柔软的卷发上下跃动着。抬脚往上走时，跟腱连带小腿绷起修长流畅的线条，肌肤雪白，足跟却是柔嫩的粉红色。
米朵身量还小，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时像个孩子，单独看她，却发现已然有了亭亭之姿，能看出日后成为美人儿的底子。
一朵娇花，被碾碎、出汁，芳香四溅，才是它最美的时候吧。
“米朵。”杨嘉佳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嗯？”女孩循声回头，眉目间浮现出一丝诧异，神情生动极了。
杨嘉佳迈开步子，一步两级台阶，向她走了过去。
米朵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她。
两跑楼梯之间，是一块四面腾空的休息平台。围栏很浅，她们的位置刚好被上行的梯段挡住，而平台的正下方，恰好是泳池和陆地的边缘。
掉到水里，足以受惊产生心理阴影。而掉到陆地上，七米的高度，则可以直接废了这个人。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令杨嘉佳兴奋到浑身震颤。
动手时，杨嘉佳心道，看你的造化了。
“啊——”
***
都城的医院两极分化严重。
公立医院总是人满为患，朴素的大楼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病患、家属，空气中，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每个身在其中的人牢牢包裹住，压抑得令人窒息。
而反观私立医院，大多极尽奢华。宽敞的大平层，三室一厅的vip病房，整面墙大的投影正播放着医院的宣传片，悠扬的音乐叮叮当当地流淌出来，整间病房犹如置身溪水渊流的山间。
鹿浠苒被摁在一米八的大床上，不可思议地望着一旁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哥，你有事吗？”
男人眉眼与她相似，只是眉骨高些，少了几分女相。他身高傲人，旁人过膝的衣服，他穿只堪堪过了腰线。衣襟上别着一枚金属制的牌子，上面写着：鹿云川，主任医师，第一病区主管。
……正是鹿浠苒的亲哥哥。
“鹿小姐，容我提醒你，我现在是你的主治医生。”鹿云川手中的笔轻轻一敲病历夹，“如果你不配合，我可以给你开医嘱，帮你向队里请假。”
鹿浠苒：“……我要告诉爸。”
“可以。”他哥轻描淡写道，“爸最近看上了汪家的小子，如果你能提前退役，试着和他相处看看，爸应该很高兴。”
鹿浠苒把手一摊，闭上了眼，“你看着办吧，我都配合。”
鹿云川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乖。”
他走上前来，用手中的笔挑开了鹿浠苒衣服下摆。
初秋天气，她只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卫衣。衣服颜色素净，露出的腹部肌肤却大片姹紫嫣红，十分精彩。
鹿云川沉默了片刻，“挺能忍啊。”
鹿浠苒讪讪一笑，“习惯了。”
“本来不都快好了？”
“出了点……小意外。”
“行。”他哥点点头，没有追问，不由分说地下了单子，“去拍个CT，然后该住院住院，该手术手术。”
“我不手术。”鹿浠苒小声道。
鹿云川：“你说了不算。”
鹿浠苒垂下眸子，颀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再说了，亚运会还有三个月，世界杯还有大半年，都来得及。”
“下个月亚运会选拔赛，再下个月，世界杯资格赛。”鹿浠苒轻声道，“等我养好，只能去当观众了。”
“得得得，”鹿云川把病历本一合，“比赛有的是，你参加得也够多了，直接退役得了。”
鹿浠苒不吭声了。
不一会，鹿云川败下阵来，“……当我没说。先去做检查吧，等结果出来，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鹿浠苒眨掉睫毛上的水雾，露出笑容来，“谢谢哥。”
“戏精。”
***
等候检查时，鹿浠苒无可避免地想起那个真正的戏精小朋友来。
自己也算是近墨者黑了，她想。
说起退役，鹿浠苒不是没考虑过。
从她自身的角度来看，拿下大满贯荣耀退场，其实是最好的结局。
对于明星选手来说，成绩下滑是不可容忍的，哪怕是因为伤病。
利欲熏心、怠于训练……以及许多更难听的话。被骂得多了，负面形象深入人心，从前那些金牌、赛场上的国旗国歌，以及无数为国争光的热血时刻，就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鹿浠苒忽然羡慕起宋诗语来。
如何退场，如何离开，向来是一门学问。
但却不是她现在的打算。
如今，梦之队女子十米台的在役选手青黄不接，老选手如韩璐，经验丰富，但状态都不好，丢金的可能性很大。
而新秀如米朵之流，大赛经验为零，直接扔到赛场上风险太大，还很需要有个稳妥的前辈来带一带她。
鹿浠苒愿意再撑一段时间，给她当这个引路人。
***
去做CT时，鹿云川很夸张地给她安排了轮椅。
尽管鹿浠苒强调了很多遍，自己行动自如甚至还能向后翻腾四周半，护工还是把她按在了轮椅上，笑眯眯道：“鹿主管吩咐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您必须严格制动。”
鹿浠苒简直服了。
就这样浑身不自在地被推到了CT检查室，然后被通知有急诊患者需要插队，让她稍等片刻。
鹿浠苒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离园区很近，又因为他哥的缘故，很多国家队的运动员会来这里就诊或疗养。
不论是见到认识的人受伤，还是被认识的人撞见自己来做检查，都是鹿浠苒不愿发生的。
“我们出去等吧。”鹿浠苒小声对护工说。
护工依言推着她出了等候室，来到宽敞的走廊上。
落地窗边站着一个熟人。
鹿浠苒瞬间头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护工好脾气地说：“好的，鹿小姐。”
闻声，原本正在打电话的燕一彤转过头来，“……小鹿？！”
鹿浠苒默默捂住脸，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燕一彤匆匆结束了通话，快步向她走来，“你怎么在医院？这是怎么了？”
不等她想好解释，燕一彤又焦急道：“米朵出事了！”
“什么？！”
小卡一手～
这个作者真是太坏了，求看官们拿营养液泼她一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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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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