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这一幕过了。
先前还狼狈的大理寺卿站起来,狠狠瞪了喻连枝一眼。
他……可能还沉浸在戏里?
喻连枝无辜地摊在塑料龙椅上。
大理寺卿被一群助理围住,着急忙慌地补妆。摘去头顶的乌纱帽,喻连枝才觉得他有些面熟。
龙椅旁,几个演小侍卫的群演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好恐怖。”
“是呀,弄这种东西,搞不好会反噬。”
“但是挺有用的,不知道哪里搞的,我们也养一个,说不定也能火。”
喻连枝凑过去,“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这几人迅速散开,眼中含着藏不住的嫉妒。
本该早就杀青的“公主”,忽然坐上龙椅,有了这么多镜头,还能和大明星们演对手戏,不是关系户是什么?
涂乐意从另一面幽幽冒出来,“他们说你是带资进组,要不就是导演的亲戚。”
“我倒是想有个后台。娱乐圈水这么深,要淹死了。”
“我目前在盯着几个红一点的演员,”涂乐意道,“忠臣、大理寺卿都有助理,咖位应该还行。”
喻连枝拍他的肩膀:“班长,你真靠谱。”
涂乐意:……
彻底撕开脸皮后,涂乐意也不装了,“你的消息呢宝宝?”
喻连枝一阵害怕。
如果是打字,这个“宝宝”后面一定跟着阴阳怪气的“呵呵”表情。
喻连枝语气深沉,“据我所知……”
涂乐意打起精神,“嗯?”
“我一无所知。”
“……”
涂乐意转身离开,疑似骂了句脏话。
唉。
喻连枝揣着手。
【落成泥】显然是个狡猾的污染物,乍一看攻击力并不强,没有伤害他们,反而任由别人在他的污染领域内……逐梦演艺圈。
为了什么呢?毫无头绪。
在导演的安排下,喻连枝又脱下龙袍,换了一身低调奢华的玄袍。
不知不觉,他的戏份越来越多了。这场戏叫做“微服私访”,公主乔装打扮成贵公子出宫,调查戏班的内幕。
“这部戏该改名了,”喻连枝对着镜子整理假发,“叫《公主传》。”
史钟道:“剧本名叫做《落成泥》,和污染物同名,会不会是取自零落成泥碾作尘?”
“谁知道呢?”花添错大咧咧地跷着脚,“你还挺诗意。”
史钟羞涩地说:“略懂,小爱好。”
三人再次来到戏台,今日休憩,周遭冷冷清清,只有一卖茶水的小生,正百无聊赖地托腮发呆。
“你说【落成泥】造了这么逼真的场景,到底想干嘛呢?”喻连枝边走边问。
“污染物的心思你别猜,”花添错抱着胳膊,“听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落成泥】本物。”
史钟附和道:“没错,他一直拒绝沟通,学院毫无办法。”
想起来了,喻连枝回忆起上课的记忆碎片。
收容。
伟大的污染物家“柴列夫”说过:“这是必然的调查和博弈,根本目的是审判。”
污染区域可以看作是污染物的保护壳,如果强制抓捕,藏于其中的污染物极有可能金蝉脱壳,舍弃掉一部分伴生物,然后逃之夭夭。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到本体,看他是否有人性。
至于如何审判,就是学院的事情了。
可眼下戏台空空,该去哪找人呢?
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慌张的身影从台柱边闪了过去。
喻连枝伸出手指,下命令:“给本公子拿下!”
“是!”
花添错咻得飞出去,他给自己安了个大内高手的人设,毕竟自古以来皇帝身边的红人哪个没点本事。
半分钟后,他拎着这人的衣领回来。
喻连枝挑了挑眉,“鬼鬼祟祟,去干什么?”
无名抖如筛糠,结巴道:“大、大人,小的没干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无名右手被烫的水泡密密麻麻地鼓起,不知道涂了什么黄褐色的药膏,水泡破了之后,药膏流得西一片东一片。
他的左手则背在身后。
花添错直接上手拿了,念道:“润花油?”
喻连枝歪头,“抹脸用的吧?”
“我也觉得是。”
“护肤品而已,你抖什么?”喻连枝示意史钟拿出银子,“去买点烫伤膏。”
无名夺回润滑油,表情有瞬间的古怪,“多谢大人!”
喻连枝随意地摆摆手。
等人影再次消失在拐角处,三人跟了上去。
这一集名为《跟踪》。
无名径直来到戏台二楼,最里头的厢房,那里是戏班CEO殷老板的房间。
好在这年头窗子是纸糊的,喻连枝学着影视剧里捅破,透过口子,看了一眼……
我靠!
花添错压低声音,好奇不已,“起开,轮到我看了!”
三秒后,花添错双耳通红地捂住眼睛。
史钟:“究竟有什么啊?”
……
三个纯情男大集体抱头蹲成一排。
十八禁!
“限制级剧情,都是假象,借位的。”
其他两人嘴唇颤抖,“真的?”
喻连枝也不是第一次听墙角了,他走了两步,心头忽然一个激灵,“这是正经剧组吧?!”
风扇声响起。
导演在提醒他们,继续走剧情。
喻连枝最后朝屋里瞥了一眼,记下信息。
殷老板极好辨认,是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榻上另外一人化着浓妆,估计是个年轻戏子,无名则默默站在床边,随时听候差遣。
“撤。”
三人准备打道回府,走了没几步,灯光愈发昏暗,兜兜转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出口。
“有必要省这点灯油钱吗?”花添错伸着双手摸索,猛然回头。
最后一盏灯也灭了。
喻连枝经过两个污染领域的历练,胆子大了不少,但此刻也被花添错感染得神经兮兮,心跳加速。
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直接出现倒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未知的黑暗。
“别一惊一乍的。”
“不是,”花添错咽口水,“你俩摸我小腿了吗?”
“没没没、没有,”史钟颤抖着问,“那有人摸我波棱盖吗?”
“嘻嘻。”
一个属于小孩的笑声幽幽响起。
“有鬼啊!!!!!”
喻连枝被挤在中间,左青龙右白虎,死死缠在他身上,两人加起来三百多斤,堪比压路机。
“冷静,冷静。”他安慰道,“人是预制鬼,以后都得做同事,没什么好怕的。”
花添错:“我不是人!”
……那更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喻连枝叹气,拖着两人艰难行走,努力寻找出口。
“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空灵惊悚的笑声随着灯光的闪烁一顿一顿,从四面八方传来,三百六十五度环绕音效,听得人心烦意乱。
喻连枝捏紧拳头,心脏快要爆炸,忍无可忍道:“小——嘴——巴——闭——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
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后脑勺,拨动他的头发。
“你特么……”
喻连枝沉肩,猝然仰头。
天花板上空无一物。
装神弄鬼。他的视线沿着房梁和衔接的朱红柱子慢慢下移,眨眼间,一张潮湿腐朽的脸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
孩童的面部苍白诡异,眼眶被整个黑色瞳孔占据,青黑色的脉络在皮肤底下蔓延。
“嘻嘻。”
一人一鬼的鼻尖微微触碰,近在咫尺,喻连枝可以感受到孩童身上传来的寒意。
不祥的气息。
这毛骨悚然的恶寒,是……是洋槐公子脖子间那块玉佩!
“你是,什么……东西……”
说话也变得困难了,喉咙像被堵住。
花添错和史钟晕了过去,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身上负担变轻,他却还是感到千斤重,排山倒海的重量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孩童笑了,那笑容天真无邪,又狰狞可怖,笑完,忽然抱住了他的脸。
喻连枝冷汗涔涔,根本躲不开!
“嘻嘻。”
腐尸的臭味劈头盖脸。
监视器仍在录制。
屏幕中,源源不断的紫黑色气体从孩童的身上散发出来,张牙舞爪地,争先恐后地吞噬毫无还手之力的青年。
年轻的导演绷紧咬肌,透过监视器注视现场。
青年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瞳孔在黑暗中渐渐发亮。
亮光透过浓重的紫黑,犹如星辰。
他抬起手,动作虽然迟缓,却轻而易举地破开紫黑气的围堵,扣在孩童的脑壳上。
“滚回你的幼儿园。”
咔擦——
手指用力收紧,捏裂了头盖骨,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哭叫,孩童从头部一片片碎开,皮肉簌簌下落,掉在地上灰飞烟灭。
喻连枝低下头,眼神空洞冷漠。
地上只剩一块黑色玉佩,失去光泽。
他一脚踩在玉佩上,将其碾成粉末。
烛火一盏盏亮起,银白色缩回瞳孔最深处,喻连枝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撑着双手开始干呕。
录制结束。
导演没说话,手放在监视器上,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接着,他毁掉了这场戏所有的录制设备,目光投向远处紧闭房门的屋子,喃喃自语。
“洋槐公子,该轮到你出场了。”
伴生物自动生成新的录制设备,绿灯亮起,开始录制。
这出戏还没演完。
几分钟后。
“我晕倒了?”史钟爬起来,一摸脑袋,“发生了什么?”
喻连枝靠墙坐着,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好像灯突然黑了……”
脑仁好痛,到嘴边的话再次溜走,“嘶,我要说什么来着?”
花添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小年痴呆?别管了,可能是着了【落成泥】的道,先继续吧。”
“嗯。”喻连枝把疑惑抛在脑后,重新扮演角色,“再探探,若还是没有线索就回宫。”
落日时分,用餐时刻,茶馆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
喻连枝也找了个位置,象征性地叫了两壶茶,一叠花生米,一两牛肉。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二楼的厢房。
洋槐公子施施然走出,穿了漂亮的戏服,扇子掩住大半张脸,神色娇俏。
但往日轰动的群众并没有反应,反而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怎么觉得洋槐公子变丑了?”
“双颊凹陷眼眶黢黑,也太恐怖了吧。”
“奇怪,我明明记得他以前不长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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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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