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玉刚看完，手机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李程程原本想要凑上去看宋凝的身份卡，但是宋凝迅速地把手机关机后放回了口袋里，李程程没得逞，又想看桑玉的。
“没电了。”桑玉把手机屏幕转到李程程脸前，屏幕上只反射出她自己的脸。
李程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偷窥别人任务信息的行为不妥，没看到桑玉两人的就去磨唐叔。
“给你。”在桑玉想要去制止李程程的时候，宋凝把自己的充电宝递到了桑玉脸前。
宋凝的充电宝很大一块，同时容量也大，而且自带充电线。
桑玉原本不太想用，因为宋凝的充电宝实在太重了，外观也很老土，但是手机没电，后续的通知他都接不到，于是只能拿着，“谢谢。”
“不用管别人。”宋凝说。
桑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宋凝是什么意思。
宋凝伸手，指间点了下桑玉黑屏的手机。
既然已经提示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信息给其他玩家，无论接下来是否会根据玩家身份区分游戏内容和阵容，保密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他这时候去插手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李程程和唐叔，对他自己没什么好处。
“进去吧。”
四人一起往鸵鸟小学的教学楼里走。
宋凝打头，桑玉跟在宋凝背后，李程程和唐叔殿后。
地震刚过，教学楼受损严重。几人刚进楼里，一阵细小的微风略过，都能听见五金件生锈后咯吱咯吱摇摆的响声。
深夜的楼里只有安全出口的警示灯泛着荧荧的绿光，反射在瓷砖地面上有些刺眼。
宋凝走在最前面，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对着四周的环境照了一下。
大厅一片狼籍，各种垃圾随地散落，地震后墙体开裂，很多原本埋在里面的电线暴露了出来，有些直接从中间断裂垂在地上，偶尔摩擦地面还会迸出蓝色的电火花。
四周安静得让人觉得冷，桑玉打了个冷颤后忍不住抱起胳膊，小心地跟在宋凝背后。
宋凝打算先去左侧走廊看看情况，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安静跟着他走。然而就在即将拐弯时，宋凝握着的手机一滑，光线也随之摇摆。等宋凝重新把手机稳稳举在面前时，光束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桑玉吓得一哆嗦，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被撕裂。
实在是他的出现太像鬼片出场了，尤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那张脸正好被宋凝手机的光笼罩住。
这是个男孩，他个子大概只有一米三四，黑白的校服松松垮垮兜在他身上，略显臃肿。他的头发很短，几乎贴着头皮，再往下，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正盯着几人看。
“我是李华，你们是谁？”男孩脆生生地开口。
宋凝低头看他，语气镇定又平静：“你好，我们正要找你。”
李华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他看向了桑玉背后的李程程。
在接触到李程程视线的一瞬间，李华一下跌坐在了地上，还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好几米。
桑玉原本就害怕，李华突然的动作更是给他的心脏上了一根拧紧的发条，浑身肌肉跟着绷紧，四肢都下意识蜷缩起来，他扯住前面宋凝的衣角，死死地闭上眼。
李华跌倒的动静不小，宋凝护着背后的桑玉同样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宋凝？”在李华背后的走廊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随即，一层楼道的灯被全部打开。
骤亮的环境让桑玉很难突然睁开眼睛，他只能慢慢适应，看清来人。
是高扬。
他朝几人走过来，扶起坐在地上的李华。可李华见到他之后也缩了一下，跟看见李程程时的反应一样。他迅速把自己的胳膊从高扬手里抽了出来。
宋凝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高扬瞥了一眼李华，转头问宋凝：“你们怎么才来。”
见到高扬之后，宋凝才确定眼前的李华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
“走吧，我带你们进去。”高扬一手故作亲昵地搭着宋凝的肩膀，一手推向李华的后背带着他走。
走出几步后，李华回头瞄了桑玉一眼。
那是很短的一瞬间，桑玉甚至没来得及认清李华眼神中的情绪，他就已经转过头去。
桑玉一只手还在拉着宋凝的衣摆，一只手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机。
不知道是手机充电时温度升高的缘故，还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原因，他的手心出了层汗，黏黏乎乎的。
李华被欺负的六年。
保护李华。
无论出于任务还是本心，桑玉都很清楚不能让李华待在高扬手里。李华刚才遇见高扬之后的反应足以说明高扬很不对劲。
桑玉咬了咬牙，上去把高扬放在李华背后的手拿开，然后把手抵着李华的肩膀，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在高扬看向他后，桑玉才故作淡定道：“高扬哥，你很早就来了吗？”
“比你们稍微早了半个小时吧。”高扬也跟着打哈哈，但他看向桑玉的眼神变了：“任务在白天才开始，我先带你们去睡觉。”
高扬带着几人来到一楼拐角处一间很宽敞的屋子里，开灯后桑玉发现，这里已经住着十来个玩家。
房间约莫有三十多个空床位，摆列的很整齐，十几个玩家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见人进来后纷纷起身。
李华在桑玉手底下缩缩肩膀，钻了出去，一会之后停在一张床前。他掀开被子的动作十分犹豫，但没过多久也安稳躺下了。
“又有新人来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个男人看见他们进来，显得有些兴奋。
高扬一一打过招呼，热心地帮桑玉和宋凝找了两个靠墙的空的床铺。
他好像是才注意到跟在两人身后的李程程：“呦，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
李程程跑过去抱着高扬的胳膊晃了晃，甜甜地问：“哥哥，我住哪里？”
高扬看着她，旋即露出一个笑：“你睡哥哥旁边好不好？”
“好呀。”
高扬安顿完李程程，才看向走在最后的唐叔。
他眯着眼打量着对方，淡淡道：“您的宿舍在我们顶上，只需要顺着外面的楼梯上到二楼就能看到了。”
唐叔不太放心地看了眼李程程，可李程程进门就开始和高扬聊天，好像完全忘了他这个人一样。
桑玉目送唐叔离开，才低声跟宋凝说：“我猜，李程程和高扬身份是一样的，唐叔和我们的身份都不一样。”
他又看向一屋子的人，大概数了数人数：“我们是学生，唐叔的身份是老师？”
宋凝看着已经和高扬打成一片的李程程，心里也有了猜测。
李华见到高扬和李程程的反应是一样的，都是由内而外的害怕、躲避。如果这个故事里，有能让李华表现出这种情绪的人，一定是欺负他的那些人。
至于桑玉，他本身性格就善良又热心肠，没心没肺也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除了不是欺负李华的人和老师两个身份外，其他都有可能。
桑玉没再继续往下猜，他看自己床边的插座，立马从背包里翻出充电器插上，果断抛弃了宋凝的充电宝。
他的手机刚才充了一会电，已经能开机了。
桑玉还是没有放弃联系外面，可手机一直显示无信号状态。
好在关机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新的任务，桑玉舒了一口气。
宋凝观察了一会。虽然这栋楼受地震损害严重，但并不妨碍其他玩家休息。他们大部分人都重新盖上被子进入梦乡，甚至还能听见打呼和磨牙的声音。
他又用目光去找高扬，发现高扬也睡了。
说明这个地方暂时安全。
宋凝看着充着电看手机的桑玉，说道：“好好休息吧，早点睡。”
此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休息，天就要亮了。
桑玉本来也没玩，这里既没有信号也没有网，手机成了只能接受来自游戏系统信息的一块会发光的板砖。听见宋凝说他，桑玉很爽快地把手机一关，扔在枕头边上。
之前在避难所他就没睡觉，累了一天，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桑玉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早上是宋凝把桑玉叫醒的。
“几点了？”桑玉揉着朦胧的眼睛，问宋凝。
“六点半。”宋凝一边帮他叠被子一边说。
“还早。”桑玉想拽着被子再睡一觉，被宋凝拉了起来：“别睡了，去完成任务。”
宋凝叠好被子又很耐心地蹲下去给他穿鞋，拉着他走到外面。
桑玉清醒不少，打了个哈欠跟着他走。
桑玉已经很自然地把宋凝当成了和自己身份一样的人。只要身份一样，他们就还是队员。
他快跑了两步到宋凝面前，倒退着走：“一直没问你，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宋凝停下脚步，按着桑玉的肩膀让他转了个方向，停在一间教室门口。
宋凝没回答他的问题，他把桑玉往教室的方向推了一下：“你的教室到了，去上课。”
说完转头就走。
“我们不一起？”桑玉看着宋凝走远傻眼了。
难道他们不是队友？
宋凝走出去几步又退回来，说：“桑玉，在这个游戏里，你得渐渐习惯一个人。”
宋凝说完那句话就走了，桑玉看着他走远，只能恹恹地走进教室。
李程程，高扬，李华都在。
“桑玉哥哥。”李程程站了起来，指着最后一排的一个孤零零的座位：“你的位置在那里。”
桑玉朝她点点头，走到那个位置坐下。
李华跟高扬是同桌，李程程则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见到桑玉进来，李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舒展。
教室里的其他人被马赛克糊着脸，一路走过去，桑玉越想看清他们的长相越会觉得模糊。
这种诡异感和一个人面对的孤独无助，让桑玉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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