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电影剧目中，不乏临场发挥创造的经典镜头。
突然一现的灵异勾地林恒嘴角上扬，他歪头道：“警官，你有过恋人吗？”藕断丝连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牵在谢允身上。
某些表情配上某些话，说出来天生就能震惊四座，也能很好把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该注意的地方。
[嘭。]
林恒认得这个声音，是大爷的水杯又被他碰到了地上。但他可以发誓，他实在是临时想不到其他的解释，绝对不是故意在危险的边缘蹦迪。谢允在瞎扯，他也只能跟着瞎扯。
大抵是触发到了游戏副本的人设模板，正为他重新包扎的护士的身形忽然变得清晰，林恒甚至可以看见对方脸上浮起的红云。而备做警察的NPC似乎并没有载入这种数据，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齐先生、周先生，麻烦你们一起跟我们再回去一趟。”还是刚才那个开口的警察，“谢先生，按照我们的约定，这个七天假期结束以后，请让相关人等都来局里一趟。”
谢允方从林恒惊艳众人的话中回过神来：“当然。”
“卓哥...”齐晋恹恹的，哑着声。林恒有那么一刻幻视曾经被亲切关爱时的A099。
林恒的语调软了几分：“这段时间你也累了，给自己放个假。我会和财务说，工资按节日三倍算给你。”
空气中漫着丝凝重。
见到齐晋还缄默地犟在那，周晨尬笑着按下齐晋的脑袋：“谢谢卓经理，谢谢卓经理。”
[哎，我总是这样深深为自己的演技折服。]
大爷似乎在收拾东西：[讲人话。]
[我应该算是在两个世界都走过一遭。]林恒看着载着齐晋和周晨的警车消失在山道转角，眸光微动。他出入戏都很快， [天眼的地图开放了吗？]
[目前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可主动通行的出入口只有那间房里的画卷，出入条件也暂时只注明了触摸画卷。被动出入口则是你摔下来的那个地方。]
[果然...]
[另外，局长指示，这个副本结束以后，你需重新进行副本安全知识考试。]
从林间窜出的乌鸦扇着翅膀从他们的头上飞过，精准地在林恒脚边两米外的位置落下武器。
谢允眨了眨眼：“趁医生还在，巍然哥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看看？若脑袋里有淤血，那可就不好了。”
林恒不答，反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后者：“你真的没有注射什么超级血清？”他摔下来的地方虽然不高，但谢允可是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但他一声不吭，连呼吸频率都未曾变过。
谢允气定神闲地道：“公司的担子太重，没有时间去做超级英雄，不然我还挺想尝试的。”
阳光犹若昙花一现，再被掩埋。远处的浓云就像脱缰的野马，排山倒海朝清丰山袭来。以其为鼓面，雷公拿起鼓槌，声声敲击，声声站在天空绽放。
“这里应该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谢允道，“巍然哥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他的车就停在旁边。
林恒拖着腔调，应道：“我若选择下山离开，不就像个逃兵？”
“请。”
...
[科长，你说，怎么会有人的捏脸可以365度无死角？]
甚至于帅到他有些没有听清谢允在和他说什么的程度。
有读心术的大爷直接重复了一遍：[他说，他是下山取东西，中途就遇上你的助理带着警察想要上山。为了电影拍摄能够不被打扰，才在手机信号恢复后联络周静蕾，让她一起配合拖延时间。]
[嗯哼，编也不编得细致一点。明明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
林恒双手抱臂，侧头道：“能遇上一位对电影如此尽职尽责的合作伙伴，我深感荣幸。”
谢允语出惊人：“只是合作伙伴？”
大爷顿住须臾：[你还是觉得这些都是昨天的你留下的安排？]
林恒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斜向驾驶位，五指依次慢条斯理地扣上手刹，语气玩味地道：“那你想要什么？”
不等谢允答复，他又继续道：“你帮了我的忙，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做到。”
[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哎，算了，说出来我都觉得一团糟糕。你就当这是我的一种直觉吧。]
没有饵料，鱼儿也不可能凭空咬勾。
[我明白。]大爷的声音很淡，[在你摔下来的那个位置上，有一枚你现在身上这件衬衫的袖扣。]
林恒悄悄将手腕翻转，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你怎么不早说！]
谢允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低了点头：“不敢麻烦巍然哥。不过，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
“你说，徐家古宅真的有鬼吗？”
林恒重新坐直，看着前方再次出现的古宅身影：“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心中不是很了然吗？”
[介于你提到的设想，我可以给你提供我自己的看法。]
[什么？]
谢允踩下刹车，挂P档停在路边：“是，也不是。”
林恒偏头看向他，只见谢允递来耐人寻味的视线。
[特权的覆盖范围最大能做到整张副本地图，而根据研究中心目前统计的数据，能够做到这样的aoe特权都会有一定的前摇时间。A095已经和我汇报过崔海棠的情况，他们...]
林恒打断道：[这个前摇时间足够天眼监控到特权的存在，对吧？]
大爷轻轻地嗯了声。与此同时，谢允也张了口：“我只是有些分不清，谁是好鬼，谁是坏鬼。”
林恒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自然地将手搭在车门顶上，抬眸看向谢允：“那你又是从什么角度界定好坏的？”
两道目光交错，林恒在心底问道：[你觉得，如果我选择他做临时队友，你会答应吗？]
谢允轻轻敛眸，漫不经心地道：“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只会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
大爷道：[现在的我不会。]
[但过去的你会。]林恒将车门关上，模糊的车窗中映出他苍白的身影，[在为了整体利益考量的前提下。孟凡是条例规定不能利用的未成年。方秋明和崔海棠底细不明，那关系也不是我能插足，更别提他们身上的重重疑点。周静蕾的临阵反应不行，李莉...我想周静蕾比我更需要她的帮助。]
大爷避开直接的回答：[你已经将这种推测视作了一个肯定的结果。]
[没办法，我信任我自己的直觉。]
大爷又上演消失术，林恒的脑海中只留下了滋滋的电流声。
“巍然哥？”
林恒歪过头去，耷拉着眼，敞露在外的脖颈上，微带血色的肌肤与淤痕相衬，反倒有种勾得人心痒难耐的破碎美。
他的唇角浅浅上扬，缓声道：“那如果我是个鬼，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好鬼。”
天空压得更低，空打雷不落雨。
尽管在主线任务开启后游戏内时间满打满算也仅过去了一天不到，但在卓巍然这张角色牌的影响下，他这具身体已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昨夜方踏入古宅时所见到的“幻境”里，老妇跪了他四下。
神三鬼四人拜一。
她知道自己拜的是鬼，却又那样地虔诚。与那段荒诞过去中视鬼为神的邪教徒相同却也不同。
他...
“啊啊啊！——”
突然起来的尖锐惨叫盖过了沉闷雷声，也打断了林恒的思绪。
他与谢允对视一眼，一齐寻着声音来源走去。
天井中，引魂幡绑于北侧立柱上，布条的左右侧写着生忌辰，中间则用朱红扬洒下徐律字端己五字。
屋檐的阴影下，林恒抱臂而立，旁观狼狈的几人。
第二幕戏里的所谓探灵游戏，实则就是招魂。其实这里算是一个比较僵硬的过度，那个棱睁神信徒告诉他们的游戏，在网上一搜就能找到实际记载与血淋淋的翻车先例。但在张维的忽悠与死要面子活受罪、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再出问题的陈越清的支持下，他们还是冒了这一次险。
当然，作为H市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徐家古宅大火的真相对所有H市人都有着不小的吸引力。每每有相关线索出现，都能掀起不小的浪花。几人也都存着想要蹭上这个话题的热度推广自制短片的心思，最后才能勉强达成一致，将目光投向了这清丰徐家最后一代有名有姓的家主。
剧本中的徐律和卓岩坚很像，都是个表面功夫做得极其到位的男人，留下的记载都是品行良善。几人也就没有多加防备，由身型最为相似的顾盼充当“祭品”请鬼上身。
招魂成功的伊始，张维还能够用磕磕绊绊的古语和徐律沟通。但在他毫无保留地吐露徐家的结局后，徐律立刻变得疯魔，他附在顾盼身上打伤几人，最后挖了顾盼的眼，让无辜的祭品血尽而亡。
此时，众人再意识到不对已然太晚，接踵而至的就是他们逃不出的噩梦。
孟凡好似入戏过深，又像是本能反应，接连碎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他扑到顾盼的身旁，拽住后者身上、服装组仿制的徐律长袍，目眦欲裂地晃着顾盼，喃了阵后，又伸手想要抓起被陈或踩爆的眼球。
这是剧本里安排好的情节，但是能看得出孟凡眼底都要溢出的恶心。
“卡！”
救命稻草适时出现。
陈或从长廊的阴影中走出，他像只灌满水的红色气球，到了躺在地上没了动静的顾盼身旁，就掀开了点口，唾星迸溅，顺带恶劣地用脚碾爆了地上疑似眼球的东西。
“废物东西，这点疼都受不了。中场休息。15分钟后下一条。”
白色的浆液没于猩红。
“啧。”
陈或方转过头打算再发作，瞥见林恒后，又看似平静地扭了回去，像是随便捡了个方向，就遁入了古宅的黑暗中。
林恒又有了种预感，预感的下一秒就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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