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与印象中熟悉的脚步声不同的传入耳朵里,有人缓缓靠近,停在了身边。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中野良的脸,陌生的声音响起,“日出先生还醒着吗?”
中野良艰难地睁开眼睛,棕色的眸子看不见其中的焦点,随后便又缓缓闭上了,就像是身体听到了问题后,条件反射地回应一下,仅此而已。
审讯员C轻轻叹气,说:“朗姆先生命人彻查此事,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你且放心吧,最晚不过一天,你便可以出去了。”
中野良眼睛紧闭着,脑袋缓缓侧歪,就像是没了生气一般,嘴角微动,便有喃喃细语传来。
审讯员C凑近一听,一堆名词又传入耳中,顿时无语:“……”
前一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把人搞得半死不活的,白费了我一番表演!
中野良从审讯室里出来时,脸色苍白,瞳色微微涣散,腿肚子在轻微的颤抖,踩着地面就像是在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落不到实地的感觉。
审讯员B恭敬地和气道:“我送日出大人去医务室?”
中野良将右手插进裤兜里,眸子微微瞥向对方,失去镜片的遮挡后,暗棕色的眼睛显得格外冷漠。
他慢吞吞地说:“不用了,感谢阁下的关心。”
审讯员B微微弯腰,像是带着些许歉意:“这些天无礼的行为实属无奈,还希望日出大人莫要计较。”
中野良微微眯起眼睛,勾起唇角,“当然……”不会。
我可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最好不要给我找着机会!
走了两步,朦胧的视线中浮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酒保和女生C神色平淡地站在前面等着。
红棕色的眸子里隐隐露出担忧。
中野良只感觉胸口憋着一口气,稳稳地走到酒保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山崎先生。”
酒保匆匆地扫视了一圈,微微点头,“我们走吧。”
说罢便率先转身朝着大楼门外走去,步伐缓慢,左脚停顿的幅度几乎可以略过不算。
女生C冷漠地轻轻扫过身后审讯室的人,眸子闪过晦暗的幽光,抬手微微扶住中野良,两人抬脚缓缓跟上酒保的步伐。
女生C小声问道:“感觉怎么样了?还能走着吗?”
中野良微微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现在的他就跟泡在水里刚捞起来的鬼似的,脸色白得跟裹了面粉一样,额头不住地冒着冷汗,唇瓣干裂苍白,步伐虚飘飘的,如随波逐流的浮萍一般立不稳。
若不是胸腔里憋着一口气,怕是现在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女生C看他苍白无力的脸色,也微微地叹了口气。
审讯室啊……她也知道那种滋味。
当年若不是意志足够坚定,怕是精神早已崩溃,现在也没她这个人了。
她还怕中野良熬不住,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现在看来虽然精神不济,但人也还算好。
三人到了车前,中野良步伐踉跄差点倒下,后座的酒保伸手扶住中野良,女生C直接把他塞进去,随后便转身去了驾驶座。
酒保把热水袋贴在中野良冰冷的身体上,用毛毯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搂住那具止不住颤抖的躯体,试图温热那具仿佛失去制造热量功能的身体。
中野良意识昏昏沉沉的,知道自己安全了,瞬间被迫进入混沌状态。
灵魂变得轻飘飘的,似是要随风而去。
白色的丰田朝着酒吧稳稳驶去。
等中野良再次醒来时,暮色已悄悄爬上天空。
酒保轻轻扶他起来,中野良瞳色迷离,刚要抬起左手便被酒保摁住了,滴液管在空中晃了两下。
盯着酒保的脸庞许久之后,中野良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回到了酒吧。
酒保递给他一杯糖水:“你最喜欢喝奶茶,但现在不适合喝这些。我给你冲了杯红糖,喝一口吧。”
“……谢谢。”
中野良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是有沙子在喉咙里摩擦着,难听极了,也难受极了。
双手捧着热水,手不住地颤抖着,杯中的水泛起阵阵波澜。
酒保看着中野良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无能的歉意,懊恨的情绪很好地隐藏在了深处:“抱歉……”
中野良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酒保先生不必与我道歉。”
做出决定便已预料到如今的经历,还在意料之中。
“组织并不希望你出事,也不希望你生出二心,更不想看到你还和乌丸集团纠缠不清,打算给你一个警告……”
其实琴酒并不打算把中野良扔进审讯室。
毕竟审讯室那种地方,没犯什么大错,也不会轻易扔进去,最多不过就是挨一顿惩罚警告一番便过去了。
刚上位没几天领导就进了审讯室,底下的人没人管容易出乱子。
就好比村上直接罢工了。
其他基地要挪用资金,直接便说自己没有权限,而负责人哑口无言。
毕竟不是小额金钱,最后一步确实是需要财务部长审核出纳才能支钱。
要不然后续账面金额出了差错,村上担不起,负责人更是担不起,“业务不熟练”的组长也无法承担这个责任,唯有琴酒点头方可。
所以村上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哪怕是其他人想要攻击也找不到理由。
中野良还没彻底倒台呢,旁人也不想这么快就落井下石。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基地就在东京,中野良想要卡他们资金容易得很,总不能以后都直接跑去京都那边支钱吧?
E君和女士收到了消息后,立马就动了自己的全部人脉去打听中野良的情况;其他人其他人虽然没敢做出大动作抗议,但账本失了领导管理,资金虽然没出大错,但效率存在延迟,遇到急事也麻烦。
男同事A在听到一些其他组别的人用轻蔑的语气啧啧聊着中野良罪有应得,还能不能回来的时候,那火爆的脾气根本没压住,跟对方起了矛盾,最后因为武力不足被镇压了。
好在杂务部长恰巧经过,当了和事佬,这才没进医务室休养。
D看着A脸上那淤青,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直接点燃了A心中的怒火,两人干起了架。
其他人见状便上前拉偏架,最后A脸上又添几道伤口。
D白费了那高大的身材,直接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好几遍,最后还要顶着一身伤继续工作。
因为女生C不批病假~
没了领头羊,手底下那群小羊们连前进的路都找不着了,茫然乱窜,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来抗议。
当然A也难逃一劫,被逮去通宵干活去了,不磨一番,日后A再这样被人轻易挑动情绪,连累组织厌恶中野良又该如何是好。
女士和男生B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让A明白那日的事件的后果。
【你现在是中野良的属下——别急着反驳,别再说之前你是史丁格的人,现在的状况就是!你已经被中野良收编了!你的所作所为就是跟中野良挂钩的,你知道吗!
中野良现在生死未卜,什么状况都还不知道呢,你作为中野良的下属,随意跟别的组成员闹出矛盾打架斗殴,别人会怎么想?
他们不会想这是不是你自己想要做的,你的性格本身如此,他们只会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中野良对于组织不满,差遣你去通过这种无理取闹的方法抗议!
倘若日后你还是这般任由自己的性子随意行事,终有一天你会给中野良惹上大麻烦的!如果你还不明白这件事的后果,那么我不会再给你闯祸的时间,现在就给你一个痛快!】
女士头一次收敛笑吟吟的神色冷下了脸,手里拿着的水果刀泛着冷冷的光芒。
男同事A在这双冷冰的眸子中,逐渐冷静下来。
男同事B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点一点揉碎,跟男同事A掰扯明白。
简单点来说,占边差人在财务部里说风凉话,故意刺得A忍不住火爆脾气,发生冲突,幸好杂务部长发现得及时没有酿出大错,否则这个罪名还得落到中野良头上。
折了中野良这名猛将,酒保也得心疼好一阵。
这是占边的想法。
差人把和酒保有交情审讯员A调走了,挑动急功近利的审讯员B去折腾中野良,好讨得朗姆的欢喜。
毕竟明面上酒保还是一名背叛者,而中野良是背叛者的属下,怎么折腾都绝对不为过。
至于伏特加抽空看一眼,捡回来一个半生不死的财务部长,心里到底有多爽(苦)快(恼),那就没人知道了。
后勤组是跟其他组别有矛盾,但行动组跟中野良可没有什么仇恨。
之前报销的时候中野良有些“天真白痴”过后,报销过程有些不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说两句风凉话便过去了。
不会有人愿意浪费太多精力在跟自己没太多利益交集且不在意的人身上,除非只有意为之。
酒保想起近些日子财务部乱糟糟的场景,幽幽叹气,“你和川口的往来都很隐蔽,琴酒没有查到你的资金链,只查到了你和川口还存在联系,让人把你扔进审讯室,等待调查……你进了审讯室后,朗姆使人周旋……”
中野良低垂着头,捧着泛着阵阵波澜的水杯,温暖的热度却始终无法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里。
酒保简单地与中野良说了这三天的境况,波本做了多少略过不说,酒保他们努力了三天,尽可能加快调查,减少中野良受罪的时间。
只是中野良被关进去的审讯室并不是后勤组能触碰到的地方,在琴酒和朗姆的密切关注下,他们能做的实在是太少。
当然,罪魁祸首占边这三天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过就是了,毕竟没几个人能够躲过酒保和波本联手挖好的陷阱。
只是可惜,现在占边得了琴酒的看重,想要送占边一盒饭,难度还是有些高的。
中野良身体虽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但精神确实是疲惫到了极点。
喝了点稀粥后,中野良再次昏昏沉沉地窝进被窝里睡着了。
手帕轻轻擦拭过微微颤栗泛着冷汗的额角,酒保幽幽叹气。
若是琴酒确定中野良做了什么违背组织的举动,中野良怕是进审讯室第一天便死在那个压抑的夜晚了,哪还能撑三天……
不过是有人有意为之罢了。
一个刚回rb的占边,可没能力把手伸到乌丸集团里。
不过对于此难,中野良哪怕没有预料到审讯室里的遭遇,也猜到了些许,因此早早就与波本商量好,哪怕中野良进了审讯室,也绝对有把握能够活着出来。
至于过程中的事情,这是弱者必要的经历,会不会留下些什么后遗症,年老色衰时爆发出来,中野良也管不着了。
毕竟人能否能够活到那时都是个未知数,算计好当下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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