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乡子待在一起的第十九天。
祭司送来了一套新的衣服，南乡子举起来满意地看了又看。
“这几天可算暖和些了。”祭司看着南乡子说道。
“是呢，春天来了。”南乡子将衣服推到横山手里，示意他去换上试试。
横山换上了出来，南乡子看见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还挺适合我们这里的衣服的嘛。”说着，拍了拍横山的肩膀。
祭司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
在离开之前，祭司突然回头看了南乡子一眼，看着南乡子和横山站在一起，大概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又是“献高山”的日子，南乡子在睡前特意交代了横山：“你安心睡觉，不用管我。”
横山点了点头，但南乡子知道他不会听进去，毕竟每次，横山都在。
南乡子喜欢横山看见自己，但他更希望横山能睡一个好觉。
是半夜。
风卷过山顶，横山准时地醒来，
踏上桥，横山轻车熟路地去到另一座山的山顶。
却没有看见南乡子的身影，没有看见那一片金色的蝴蝶。
横山心下疑惑，却没有停下脚步。
夜晚的山顶很黑，没有南乡子，就变得更黑，黑的更深沉。
横山踩着地上的草走着，有一瞬间，他也想脱了鞋袜，像南乡子一样，赤着足，踩在这座山上。
他想知道他的感受。
但这只是一个瞬间的想法，因为下一秒，横山看见了一个不知名的，大概是屋宇。
缓缓走近，横山才发现，这好像是一座祠堂。
没有窗户，横山只能推开了祠堂的门，心里暗暗地给南乡子的祖宗们赔了个不是，希望他们不要迁怒于南乡子。
其实横山并不是一个很相信什么神佛，鬼神，或者是保佑？这些类似的东西的，但心里还是会给亡灵和人们所制造出的东西一点尊敬。
毕竟，或是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天，或者是无光的夜晚，经常是一些破败的寺庙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容身之处，许他一场半梦半醒，一场安静，还有一点火光，一点干燥，一点微弱的暖意。
对于南乡子，或许又是另一种心绪。
横山想，或许这个里面会是南乡子的族人，先辈。
或许有南乡子很重要的人。
况且南乡子是花瑶寨的圣子，若是他对祠堂有不敬的话，横山不确定他会不会受罚或者不高兴。
祠堂里没有什么光亮，只有一根蜡烛亮着，横山将它取了下来，拿在手上，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看着周围。
脚下不知道被一个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横山扶住后面手边的东西站稳，却在摸到那东西的瞬间，僵住了。
他又不确定地摸了摸那个东西。
上面写的是“南乡子”。
他不太确定花瑶寨的习俗是不是只有已经逝去的人才能将对应的牌位放进祠堂。
横山慢慢地转过身来，将蜡烛对着买的牌位仔细的看了一遍。
“南乡子”…
……
横山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南乡子“名字中的三个字到底是哪三个字。
或许“南乡子”的名字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南乡子”三个字。
或许是重音了。
横山觉得心里有一团怎么都压不下去的云，一直在不停地膨胀。
重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对，就是这样。
横山强迫自己松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上的蜡烛，任凭蜡油滴在手上。
他举起蜡烛，继续看着祠堂。
看向下一个牌位，横山感觉自己再也站不稳，胸口的那团云好像又膨胀地更大了些。
这个牌位上依旧是写的“南乡子”。
横山控制住手上的颤抖，心里的恐惧好像被压下去了一点。
他继续看向下一个牌位，然后又是下一个。
……
直到快要天亮。
但横山在祠堂之中，却好像感受不到这一点时间的流逝。
他终于数清楚了，这个祠堂里，一共有一十六个牌位，每一个上面写的都是“南乡子”。
横山心底好像明白了一点。
他将蜡烛放回原来的位置，推开了祠堂的大门，感受到外面刺眼亮光，不由得闭了闭眼睛，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却发现其实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天光。
横山踏上桥，在南乡子回去之前，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就躺回了床上。
安静地闭着眼睛，横山却一点也不平静。
他想起来南乡子曾经说过的，
“…你不喜欢我，可是我想要被人喜欢。大家喜欢南乡子，但是没有人喜欢我。”
……
他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南乡子的名字，也和他的一样，是一个代号。
原来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想起在暗楼的日子，在他们那一批人里面，死了三十二个“横山”，才活下来他一个“横山”。
……
感受到身边人躺了下来，横山觉得自己的心绪终于宁静了一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太久，横山是被亮光晃醒的。
睁眼看见南乡子就在身边，横山觉得自己的心终于一点一点沉了下来，胸口乌云散去。
南乡子伸了个懒腰，带着身上的铃铛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
横山看着他，没有说话。
“早。”南乡子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早，你昨晚…”横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昨晚？嗯，昨晚在准备一个仪式。”南乡子回答道。
难怪没看见他，横山心想。
“你呢？昨晚应该睡得很好啊？”南乡子站起来，逆着光看向横山。
“嗯，睡得…很好。“看着南乡子身边的光亮，横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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