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蓝纹依旧冰冷刺骨,但此刻,那刺痛提醒着她这场交易的残酷本质。
她的背包里,装着康熙通宝和打火机。一个承载着邪神的希望,一个则是她渺茫的生机。
车轮滚动,碾过砂石,发出单调而坚定的“沙沙”声。
林金没有再回头。
疯狂地五个小时后,车轮压过最后一段砂石路,熟悉的草丛出现在眼前。
她不顾一切地躺在地上,摊手摊脚地闭上眼睛,竟在瞬间就陷入深度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贝加尔湖的冷风毫无遮拦地吹来,带着比清晨更刺骨的寒意。
林金睁开眼睛,湛蓝的天穹包裹着她,手臂上的蓝纹却灼痛感骤然加剧,像无数冰针在同时穿刺。
她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推开草丛,那个巴掌大的、屋顶烂了个洞的朽木小庙,依旧安静地立在原地,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几枚锈绿的康熙通宝散落在周围,如同陪葬的冥币。
“该怎么弄?”
林金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那辆冰冷的自行车低声问道。
“要怎么弄,赶紧说!”
话音刚落,辐条上那片黯淡的苔藓骤然亮起幽蓝的水光!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急促。
紧接着,一道比在路边时更加凝实、但也更显扭曲痛苦的淡蓝色虚影,挣扎着从苔藓中“挤”了出来。
依旧是袖珍大小,但豹头环眼的面容因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显得狰狞,宽大的袖袍如同被狂风吹拂般剧烈鼓荡。
“快…!”申公豹的意念直接刺入林金脑海,尖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痛苦。
“…扶正…神龛…以尔…凡躯…为引…触之!”
林金看着那破败的小木屋,心底涌起强烈的抗拒。
但左臂蓝纹的剧痛在切割着她的神经。她咬咬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铜钱,伸出手指,触碰到那冰冷、湿滑、覆盖着厚厚苔藓的朽木。
就在她指尖接触到木屋的刹那—-“嗡!”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湖底深处的共鸣响起!整个小木屋猛地一震!覆盖其上的厚厚苔藓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剥落!露出底下腐朽不堪的木质本体。
而在那烂了洞的屋顶下方,原本长着水波纹状苔藓的位置,此刻竟透射出一团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如同凝固冰晶般的幽蓝光芒!
那光芒的形状,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流动水线构成的微型符印!它深深嵌入朽木之中,仿佛是整个小庙跳动的心脏。
“呃啊——!”申公豹的虚影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痛苦的尖啸!
他整个虚影瞬间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符印…本源…剥离…痛煞…吾也…”
随着他的尖啸,那嵌入朽木中的冰蓝符印开始剧烈地闪烁、震颤!它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朽木中被“拔”了出来,如同在剥离血肉!
每剥离一丝,申公豹的虚影就淡薄一分,扭曲更甚了,发出的意念也只剩下破碎的、不成调的嘶鸣。
林金看得头皮发麻,她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来自朽木内部的剧烈震颤和一种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
她下意识想缩手,但手臂上的蓝纹猛地爆发出一阵刺骨的冰寒,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终于!
那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蕴含着惊人水汽与古老气息的幽蓝符印,彻底脱离了朽木小庙!
它悬浮在林金的指尖上方,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而纯粹的光芒,如同宇宙中一颗微缩的、濒死的蓝色星辰。
就在符印脱离的瞬间,那座本就腐朽的小木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咔嚓”轻响,瞬间垮塌!
化作一堆潮湿的朽木碎片,散落在草丛里,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申公豹的虚影也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轮廓,连五官都模糊了。他的意念微弱得如同蚊蚋:“…器…铜钱…取…三枚…置…符印…之下…”
林金强忍着指尖的冰冷麻木和内心的恐惧,立刻从散落的铜钱中捡起三枚。
入手依旧冰凉刺骨,锈迹斑斑。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叠放在一起,托在掌心,举到那悬浮的幽蓝符印下方。“…净…以…此湖…之水…涤…凡尘…秽气…”申公豹的意念断断续续,虚弱到了极点。
林金立刻用另一只手,从水壶里倒出一点冷水淋在三枚叠放的铜钱上。冰冷的水冲刷着铜绿,发出细微的“嗤嗤”声,仿佛在浇在火焰上。
“…血…尔…指尖血…滴…于…符印…之上…为…引…为…契…”
这个要求让林金浑身一僵!滴血?
这听起来就像邪恶的献祭仪式。
“别废话!快!”申公豹的意念突然爆发出最后一丝狠厉的催促,那悬浮的符印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
“…符印…溃…则…吾…湮…汝…亦…顷刻…化水…!”
死亡的威胁压过了一切。
林金心一横,用牙齿狠狠咬破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尖!钻心的疼痛传来,鲜红的血珠立刻涌出。
她颤抖着,将渗血的指尖,缓缓伸向那悬浮旋转的幽蓝符印。
当那滴殷红的血珠,触碰到冰冷符印表面的瞬间——“滋啦!”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刺耳声响爆发!
血珠并未被弹开,反而被符印瞬间吸收!整个幽蓝的符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蓝红交织的光芒!一股强大而冰冷的吸力传来,林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抽离一丝!
悬浮的符印骤然收缩,化作一道极细的、流光溢彩的蓝红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钻入了下方三枚叠放的康熙通宝最上面那一枚的方孔之中!
“叮——!”
一声清脆悠扬、仿佛金玉相击的颤音响起,在空旷的湖边远远荡开,压过了风声。
林金只觉得掌心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彻骨又沉重无比的寒意,瞬间从最上面那枚铜钱传递过来,几乎将她的手掌冻僵!
那枚铜钱表面的铜绿似乎淡去了一丝,方孔边缘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光泽,仿佛里面封印着一颗冰封的心脏。
而另外两枚叠在下面的铜钱,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串联,透出相似的、但微弱得多的寒意。
申公豹那最后一点虚影的轮廓,在符印钻入铜钱的瞬间,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啵”的一声彻底消散,再无踪迹。
辐条上那片苔藓也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一片普通的、湿漉漉的绿色。
湖边只剩下风声,倒塌的朽木碎片,以及僵立在原地、掌心托着三枚冰冷刺骨铜钱的林金。
她低头看着掌心。
最上面那枚铜钱,方孔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蓝光一闪而逝。
一个冰冷、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指令的意念直接印在她的意识深处:“…东…归…汉地…寻…水脉交汇…香火鼎盛…之地…安…此…器…”
“…持…之…勿离…勿损…勿…近…阳炎…烈火…香火续…神位固…汝咒…方…解…”
任务,下达完毕后。
那承载着申公豹一丝本源神力的康熙通宝“神器”,冰冷地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幽幽的寒意和死亡的威胁。
林金缓缓收拢手指,将那三枚冰冷刺骨的铜钱紧紧攥住。铜钱寒意直透骨髓。
她抬头望向东方,目光越过浩瀚冰冷的贝加尔湖,投向那片遥远而未知的故土。
一段漫长、诡异、危机四伏的“归乡”之旅,正式开始了。
林金抬头望天,天空湛蓝,阳光尚好,但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机械地骑着车,驶过一段坑坑洼洼的碎石路,斯柳江卡火车站那栋灰扑扑、带着明显苏联时代风格的方形建筑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林金几乎是拖着那辆沉重的山地车抵达站前小广场的。她又累又饿,看下表,下午四点半。
站房不大,人流却不少,有背着巨大登山包、满脸好奇的欧洲游客,有穿着藏青色制服、步履匆匆的铁路工作人员。
各种语言的交谈声、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噪音、站内模糊的广播声……这些属于“人间”的喧嚣,此刻温暖着林金,让她那颗被恐惧和冰冷攥紧的心脏,终于得以喘了口气。
“有人了,太好了。”她背靠着车站外墙,大口呼吸着空气,试图驱散肺叶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左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三枚冰冷的康熙通宝,手臂上那些幽蓝的纹路在衣料下隐隐作痛。
然而,短暂的慰藉很快被现实的麻烦取代了。她低头看向身旁这辆“功臣兼灾星”的山地车——应该能拖运吧。
得把它弄上火车,这山地车上大概率是有申公豹神力的。
林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向售票窗口。
窗口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玻璃后面坐着一位表情严肃、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俄罗斯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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