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检查燃气。”
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乔新诗往门口的步伐却一转,先扭头去了厨房,关掉烧水的灶台,又随意找了个平底锅盖住滚烫的大汤锅。
“来了!”她打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都没穿燃气公司制服。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紧盯着她的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灼热;女人则神情严肃,托着一颗半透明的水波纹小球就要往乔新诗身上贴。
乔新诗下意识拽过女人的手,给她来了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只听见嘎巴一声,女人的肋骨当场摔断两根,躺在地上不住地抽气。
“不好意思……”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还是会习惯性道歉,尽管面对的是两个莫名其妙的歹徒。
高大男人的表情从势在必得,一瞬间转为惊恐万状。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根盛着透明色液体的玻璃试管,不顾负伤同伴在地上的艰难劝阻,毅然决然地将试管摔碎。
液体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喷发出妖紫色的浓雾,将门口三人,以及门后小小的两室一厅,全部笼罩在内。
天旋地转。
一切发生得太快,再次醒来时,乔新诗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古色古香的老房间里。
房间不算大,屋里只有一张雕花拔步床,一张四仙桌,配着几个圆凳,再远就是一条贵妃榻,贵妃榻与她身下的床两两相对,榻边还有一个小几,旁边立着一个大大的顶箱柜。
暗色的古旧家具表面环绕着一圈雾蒙蒙的诡秘,似乎在昭示不详。
虽然门窗都紧闭,但糊窗的纸质量不错,房间里光线并不亮堂,却也不算压抑。
看得出来,房间主人家底十分殷实。
这是,穿越了?
乔新诗裹着毛茸茸的粉色睡衣,惊疑不定地滚下床,感叹自己的穿越过程是不是过于新奇?
她尝试推开房门,纹丝不动。
难道是幻觉?乔新诗实在没遇过这么诡异的情况,想起那两个陌生人,和那股诡异的紫雾,脸色变了又变。
也不知道原本在房间休息的冷冷现在怎么样?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
声音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又像个十岁出头的稚童,极其怪异。
“二小姐醒了吗?”
乔新诗还在犹豫要不要回答,毕竟自己看着也不像魂穿,就听那怪异的声音自顾自继续。
“二小姐此次回府,也该收收心准备家主选拔,全心侍奉门仙大人。”
门仙?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直接开口:“你就说要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
门外的声音哽了一下,顿了几秒,接着道:“二小姐的诚心,自然,天地可鉴……不过!门仙大人对其他三位少爷小姐同样喜爱的很呐!所以——”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混着含糊不清的嬉笑,显得格外阴森:“为了取得考核资格,请小姐献上最适合的祭品。被门仙讨厌的人,将有幸得到门仙大人的亲自教导。
“当然,门仙大人的每个孩子都会是最好的孩子……”
古怪的声音渐渐远去。
乔新诗趴在门缝上,扯着嗓子追问:“什么是祭品?找到了放在哪?考核内容是什么?怎么出去?!!”
没人再出声,只有冷冽的风在门外呜咽。
她后退几步,一个猛冲踹向房门,发出惊天巨响。脚都麻了,但脆弱的木板门却连缝隙都没裂开一点。
努力许久都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形,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环顾四周。
刚刚在床上时视角受限,现在才发现,墙边竟然立着个黑色铁丝垃圾桶。
桶里套着黑色垃圾袋,乍一看像一颗黑色的头颅,静悄悄躲在角落,窥探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古代,因为古代没有铁丝垃圾桶,也没有塑料垃圾袋,更没有穿着毛绒睡衣的现代女人。
坏消息,这是个怪谈世界,她好像穿进恐怖故事了。
好消息,她是个恐游主播,很擅长玩恐怖游戏。
既然提示说要找祭品,又不能出房门,那么线索一定在房间内部。
乔新诗第一个翻的就是垃圾桶。
众所周知,解谜游戏中,垃圾桶又名百宝箱。不论是多要紧的机密、多重要的道具,npc们都乐意丢进垃圾桶,且不喜欢倒垃圾。
垃圾桶里有且只有一个陈旧的拨浪鼓。
木制鼓柄和鼓侧雕刻着简易大气的花纹,56颗铆钉将牛皮鼓面紧紧绷住,乔新诗试着晃了晃,即使已经脏污发黄,拨浪鼓依旧能发出脆闷的敲击声。
一看就是关键道具。
她放心地揣进口袋,往顶箱柜走去。
这是一件四门顶箱柜,柜门上雕刻的不是梅兰竹菊或花鸟鱼虫这种常见的样式,而是在火焰中炙烤的怪异器具。从左往右分别是胖鼎、瘦筒、大头刻刀,以及一套化学设备。
等等,化学设备?!
看着木门上栩栩如生的烧瓶和试管浮雕,乔新诗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
古代与现代交织、迷信和科学共舞,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界观!
沉默片刻,她试探着打开柜门。
柜子里倒没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是衣服被褥,而且大多是现代服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她的风格相匹配,尽管颜色各异,但布料全是软乎乎的牛奶绒,与古典雅致的房间格格不入。
东西藏得都不深,乔新诗很快在毛绒绒世界里翻出了一盒各式各样的陶哨,和一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全是老式的儿童玩具。
通常情况下,恐怖游戏的祭品多为三数,也就是说,祭品应该已经齐全。
乔新诗将物件堆在桌子上,开始思索。
虽然不知道玩具和门仙是什么关系,但这些祭品找得未免太容易了。与其说这是门仙的考验,倒不如说门仙迫不及待想通过她的手得到祭品。
祭品是玩具还是她自己,可真不好说。
想到这,乔新诗将手探向桌下。转着圈摸索了一遍,意料之中地在榫卯夹缝里摸到了一张被折得薄薄小小的纸片。如果不仔细搜寻,即使钻到桌下,也不一定就能看见。
果然。
按照解谜游戏的设计思路,道具搜寻没有难度的话,要么是道具使用有门槛,要么是有暗线线索被隐藏在场景中。
从她的手指触碰到纸条的那一刻,房间似乎被打开了什么机关,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桌凳床榻全都东倒西歪、天翻地覆,门窗发出酸牙的挤压声,房梁也噗噗地抖落瓦砾尘土,呛得乔新诗直咳嗽。
门依旧打不开。
她捂住口鼻,混乱中将祭品塞进怀里,躲开飞来的小几,又用垃圾桶护住脑袋,麻利地爬到墙边,靠坐在角落迅速展开纸片。
这是一张被随意撕下的小角,大面积的污渍浸染,让内容根本无法被识别,只能认出字迹是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在剧烈抖动的环境下,像群跳舞的小人。
乔新诗很快意识到,这只是线索的一部分。解谜游戏的老套路——只有拼凑起完整纸页,内容才会显现。
没办法,她只能凭借多年练散打的身法,勉强站起身,推开已经被翻找遍的顶箱柜,跌跌撞撞地朝有可能藏线索的地方走去。
拔步床已经塌了大半边,松软的被褥被颠得堆积在一起,露出一整块光平的梨花木床板。
不,不是一整块。
乔新诗眼尖地看见,床头处的木板有条小缝。扑倒在床上凑近观察,才能发现那里居然被切开了一块。
因为是同一块木料,而且工具应该相当轻薄锋利,所以看上去一点也不显眼。如果不是颠簸出小裂缝,恐怕平常换洗床品的时候也未必会被注意到。
撬开木板,下面果然是另一张纸片。
接着乔新诗又在贵妃榻后、靠枕中、小几底、圆凳下分别找到了四张碎纸片。
随着纸片越找越多,房间也好像活过来一样,变得越来越焦躁。不仅摇晃得更疯狂,甚至充盈着尖利刺耳的呐喊:
“放下!放下!”
奇怪的是,房间一直在崩塌,却一直能维持住大体的框架,没将忤逆的二小姐永远尘封在废墟之中。
但乔新诗知道为什么。
文娱作品中,摇摇欲坠的建筑总能增加刺激感。然而通常情况下,不完成某个剧情节点,建筑会一直保持将塌不塌的状态,直到玩家离开。
乔新诗快被颠吐了,硬撑着将纸片拼好,中间甚至几次脱手,但总能抓回向往自由的小纸片们。
纸片间的撕痕一点点粘合,还原成一张完整的日记。
恐怖游戏的潜规则——角色们通常都有巨大的表达欲,并且总以书面形式记录下来,还要东一张西一张丢得满地图都是,帮主角了解故事背景,给予主角必要的引导和帮助。
这是一张孩童的日记,显而易见,它只是其中一页。
“5月14日,阴。今天是我生日,爹娘一直一直一直不高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很难过。奶娘悄悄送了我一个小鼓,很好听,像鲲鱼飞过天空的声音。可惜被阿娘发现了,阿娘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我想偷偷捡回来。”
“5月15日,阴。没来得及捡小鼓,阿爹考我功课,我答不上来,被罚跪了门仙庙。腿好痛,奶娘也不见了,阿娘说我已经六岁,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门仙大人告诉我,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他,爹娘就会开心。是真的,爹娘第一次夸我,可我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日记中的“我”应该就是房间以前的主人,在门仙的诱惑下将自己心爱的玩具献给了门仙,想换取父母的夸赞,却没能得到预想的快乐。
这样看来,祭品应该没有找错。
乔新诗翻到纸页背面,原本空白的位置突然跳出一行血字——【他吃了我!他吃了我们!】
我们?
血字不断增多,七横八竖的,都是同一句话,密密麻麻。单薄的纸片无法承受越来越粘稠、越来越厚重的鲜血,最终消融在她手中。
乔新诗将干干净净的手掌举到眼前,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幻觉。
房间开始从四面八方灌入血水,来势汹汹。眨眼的功夫,水面已经到她的大腿。
尽管知道门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反正祭品又不是她的东西,而且再不开门她就得淹死了!
在一个摇晃的水箱里保持平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水位已经淹没了乔新诗的头顶。她挣扎着游到门边,将布老虎怼到门栓处。
既然是门仙,那就把祭品塞给门吃吧!
沉默的门栓化为贪婪的长舌,心满意足地卷走三件祭品,然后将虔诚的信徒吐了出去。
乔新诗被血水冲出房门的一刹那,身后的屋子擦着她的脚后跟轰然倒塌。
她站起身,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地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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