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梏一 哑 变态的贪恋

那些我从未感受到的痛苦对我的引诱,就像是烟。

***

“没有想问我的?”危肆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

【我刚刚怎么了?是不是差点死了?】

危肆呼吸一窒,拍打的手悬在空中:“我不会让你死。”

“不过是魂体暴乱,已经被我压制了。”

沉缚声寒如冰:【暴乱?我看不止,她那架势,明明是要同归于尽。】

“魂体,滚出来。”她轻唤身体里的人。

沉缚微眯起眼,眼睫敛去大部分亮光,眸子幽黑:

“怎么?之前的交易你都忘了?”

“现在倒不控制我杀人了,现在控制着我自杀。”

她忽然放轻了声音,温柔说道:“如若再有下次,我便将你塞进锁魂瓶里。”

“或者,直接放任你成为鬼。”

这柔情似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骇人,像蛇易嘶嘶吐着信子,一面温吞一面死死勒紧人的脖颈。

魂体打了个寒颤,被吓得浑身寒津津。

这个只有半颗心的凡人,怎么和渡生王一样恐怖。

危肆将水放下,指尖掰过沉缚的脸,仔仔细细地查看:“你同魂体讲话了?”

【嗯。】

“威胁过她了?”

沉缚还没回答,危肆就接着说:“威胁得好,我也威胁她了。”

“这种听不进好话的东西,就得威胁着。”

魂体:……

危肆很满意“沉缚威胁魂体”这件事,这让他觉得哪怕沉缚忘了一切,但她就是她,从未改变。

“脸侧一下。”

沉缚微微抬了抬下巴,危肆看见她的皮肤还是有些可怖。

苍白的皮肤薄如纸,清晰可见的斑斑点点的血点混着青绿色的血管,仿佛稍不注意就会破掉。

危肆的眸子暗了暗,低声咒骂,他当初就该把魂体锁进瓶子。

男人的情绪有些失控,手上的力度也稍微大了些。

这轻轻一摁,让沉缚疼得一瑟缩,火辣辣的灼烧感迅速爬满她的整张脸。

她疼得厉害,有些阴暗地想:当初就该将魂体锁着。

危肆立刻松了手指,该为捧着沉缚的脸:“还疼着?难受吗?”

他不自觉地蹙眉,语气焦急。

他又用了承伤术。

当最后一点银白色术灵流回危肆体内时,沉缚的痛感已完全消失。

【危肆,我现在的身体是不是太弱。】沉缚突然开口。

她三番五次的被魂体威胁生命,却因为自己是凡人,每次都束手无策。

【我听说,以往的引渡之人都有术灵傍身,我想问……我能不能习得术灵。】

沉缚想,若是她会些术灵,也不至于每次都被弄得半死不活。况且,辜怜一来便有术灵,想来凡人也是可以习得术灵。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危肆还担心如今的沉缚不愿意习得术灵,看来是他多虑了。

“不过不急,那东西于你而言很简单。”

【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很聪明,能很快学会。”

“对了沉缚,”危肆忽然严肃,声音有些哽涩:“以后别再提死这个字。”

那股若即若离的哀伤又绕在了危肆的身边,他仿佛一直溺在巨大的悲伤里。

沉缚也不知为何,每到这时,她的脖颈就像被掐住,心口也闷闷的。

她很想问为什么不能提,最后却也只点点头:【好。】

浓稠的夜色爬满整间房,沉缚再次唤出体内的魂体。

“你……外祖母……”沉缚磕磕巴巴半晌,也不知如何组织这语言。

魂体突然开口,悲凉道:“是我的错。”

沉默,漫长的沉默漫进无尽黑夜。

过了许久,沉缚才开口道:“我猜那日你外祖母将危肆叫出去,是说了一些事情,我可以帮你问。”

“但是,”沉缚叹了叹气,十分无奈:“你得保证,你不会再失控。”

“最好是发个毒誓,这样我才安心。”

魂体没有半半点犹豫:“我冲天道、冲神发誓,如若再次危及沉缚的生命,我变沦为鬼。”

鬼,是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孤零零地游荡的东西。

沉缚转头戳醒了跪睡在床榻边的男人:【那日,外祖母将你叫出去,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嗯。”

【你们说了什么?】

危肆不答沉缚的问题,转而去杵她体内的魂体,他知道原梏主听得见。

渡生王疾言厉色道:“我看你这魂体生前就有些蠢。”

“你外祖母将小软带回来,是因为考虑到你聋哑,没法交流。”

“给你找修士更是想到你不能依靠小软替你传一辈子的话,所以想让你有自力更生的能力,甚至还不惜花重金去求那些假修士,要是能治好你的聋哑,是再好不过的。”

“而你呢?一直坚信她是为了咒骂你,才做这样事情。”

“那这些咒骂的代价也太大。”

“买小软回来不要银子吗?找修士不要银子吗?打点修士不要银子吗?”

“买?”

魂体敏锐地捕捉住这个字:“什么叫买小软。”

“沉缚你帮我问,帮我问……我求你了——你帮我问!”

【买?可是我接收到原梏主的记忆是,小软是被外祖母捡回来的。】沉缚帮原梏主问道。

危肆垂下眼睛,语气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小软是她外祖母从黑市特意买回来的。”

“不然,哪里去捡一个又会写字且写字速度极快的小女孩。”

对啊……魂体一下就卸了力,她怎么没想到,连小软会识字这件事都没起疑。

魂体软了身子,化成一滩水,今日沉缚去堂前翻到吃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那藏吃的地方万年不变,她活着的时候每次肚子饿了,都能在那儿找着吃的。

危肆说得对,她是世上最蠢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悲。

“因为,她根本就不恨你。”

危肆叹了叹气,继续说:“那老妇人每次都装得凶神恶煞,动不动就对你打骂,是因为刚你送来乡下没几天,她就发现门外有人在监视。”

“她为了保你的命,不得不做戏给那些人看,对你动辄打骂,为的就是让那些人相信,你就算来了外祖母家,你也过不上好日子。”

“这样的监视,持续了好几年,一直到今日。”

“监视的人,是京城来的。”

这些话让魂体痛得千刀万剐。

那种通感又出现了,沉缚疼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块儿,可她不抗拒这种疼,她甚至有些贪恋。

这种正常人才有的疼,令沉缚上瘾。

心脏就像是被人捏住又松开,血淋淋的疼让沉缚感知到自己还是个人。

沉缚抑制住这种奇妙的痛感:【那些是左相的人?】

“嗯。”

左相,被万人敬仰,深得圣上欢心的左相。

那股悲哀,又从头重重压下。压弯沉缚的腰,压碎沉缚的骨头。

悲哀里,还有着苦涩夹口的怨恨。

那悲哀属于沉缚又不属于沉缚。

沉缚在心里问原梏主:“现在知道了吗?”

“嗯,所以我的仇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左相,单纯良。”

魂体神色木然,死气沉沉的道歉:“我刚刚又差点受控,你身体又疼了吧。”

沉缚抿了抿唇,还沉浸在刚刚的那种痛苦里。那些痛苦就像烟,吸第一口是苦辣,再吸一口就会上瘾。

“不碍事,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的一些失控,让我……”女子眼珠黝黑,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但微微挑起的眼尾流露出她此刻的兴奋。

“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魂体十分不解,沉缚不是最烟雾她失控所带来的痛吗?怎么现在又……有些享受?

或许是她死了太久,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

“沉缚,我想快些进京。”

“不急,三日后及笄礼,圣旨就来了。”

**

第二日清晨。

小软端着碗鸡汤,在门前犹犹豫豫半天。她不知如何面对沉缚。

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危肆从里走出:“小软,进来吧。”

“阿缚姐姐。”沉缚看着小女孩捧着一碗鸡汤,讨好似地递给她。

【我猜你饿了。】

【你尝尝,这鸡是外祖母杀的,汤是我熬的。】

小软却面色如常,仿佛并不记得她皮肤融化的事,可她昨日变得那样可怖,任谁看了都会害怕。

“我将那一段记忆消除了。”危肆看出她的疑惑:“渡梏时难免会出现一些失控的情况,为维护凡间的秩序,消除记忆是被允许的。”

沉缚接过那碗汤,抿了一口:【好喝。】

“嘿嘿。”她腼腆一笑,又盛了一碗,“危肆,你也喝。”

她像只小兔一样趴在沉缚腿上,摇着脑袋,写下:【你好些了吗?被打的地方还疼吗?】

沉缚摇摇头:【不疼了。】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沉缚一眼,写:【外祖母那根棍子是不小心断的,她不是要打你。】

【而且,那跟棍子已经被当柴烧了。】

沉缚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

“呼——”小软长舒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任务。

小软忽然想到什么,大叫一声:“噢——”

这给沉缚吓得一哆嗦,她还得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小女孩兴奋写下:【送礼,送礼,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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