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沈畅被骂的很惨，甚至差点启动了男女混合双打，沈畅被压在餐桌上，哭得很惨，脸上泪痕还没干透，很快又叠加了新的。
他遇见很久没接受这样的待遇了，上次还是因为在沈畅想要出去玩，故意骗家里人的辅导费，实则和朋友们去了游乐园，他还充大款，小手一挥说自己要请客。
一向打扮讲究的李佳这次脱下了小西装，身上的香水味道也早已淡去。
沈畅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委屈。
他从来没有要求谭询故意帮他做什么，早知道会这样，他宁可把空白的
那种反差感太难受了，拿到作业本的时候，李佳还夸他上进，还承诺他下次早点来带他，虽然沈畅知道这种承诺根本做不得数，但听着还是开心，但是很快李佳的脸色就变了，她质问自己，作业本上的内容都是谁帮他写的，就跟爆竹一样，一连串一连串地爆炸开来。
沈畅很难不怀疑谭询这是故意的。
但现在不管是不是故意，事实就摆在这里，他的怒火现在全然倾斜在了谭询身上。
他从书桌上拿起表格，一字一句地念到，“你妈妈没有工作哎。”
沈畅恶意地说道，“你爸爸也是……”
视线接着往下移，他开始皱眉，因为他发现，那些字他根本就不认得，他只学了最简单的识字，稍微结构更加复杂一点的，他还没开始学。
主要是沈畅的进度跟不上，他的记忆力太差，经常学一个忘一个，李佳跟老师商量后，决定让他先把基础打好再学。
沈畅不认识爸爸那一栏上的字，但他还是咬牙，说谭询的爸爸也没有工作。
孩子天真的话包含着恶意吐出，脸上是对于新事物不加掩饰的好奇，他们凑上来，说道，“谭询，你爸爸妈妈没有工作，他们拿什么养活你呀。”
“流浪吗？我看动画片讲，流浪得睡桥洞，很可怜的。”
从谭询的穿着打扮来看，他就像个小王子，穿着最时髦的衣服，还有配套的，材质看起来就很好的儿童版牛皮鞋，孩子们的好奇心被勾起了，“那你身上那么好看的衣服呢？是谁给你的呀？”
他们声音叽叽喳喳，就像是一哄而散的鸟雀，现在正扑闪着他们的羽翼，精准地往谭询所在的位置扑来。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谭询的年龄加起来比他们的爸妈都大，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但是他们发出来的各种声音也确实是吵到了他。
于是，他找来老师帮忙。
沈轻轻让他们安静。
可他们仅仅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又像是开了的热水，发出不算吵，但也不能称之为安静的窸窸窣窣声。
沈畅难得安静下来。
他是人精，在家里，他得天天看父母的脸色，能力早就练出来了，看到老师阴沉的脸，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
沈畅乖巧地站在一旁，双臂贴在裤腿的缝合线上，他难得乖巧起来，倒也装的有模有样。
沈轻轻扫了一眼，很严肃地说到，“谭询的父亲，是一名软件研发工程师，很高尚的一份工作，只有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才能去当。”
能被老师称为很厉害的人，那一定是很有本事的。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在了谭询身上，谭询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要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谭询被一群擅长于叽叽喳喳的孩子包裹起来，被围在最中间，他的耳膜里一时间什么声音都装不下，只剩下孩子们的尖叫声。
他远远看去。
沈畅站在人群外侧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谭询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复杂的表情，掺杂着愤怒，羡慕，还有一种本来是他的东西被硬生生夺走的不甘……
沈畅一向都很爱笑，身上永远萦绕着一团温暖的热气，这团热气就是火焰中燃烧最炽热的一点，周围环聚着越多人，那团热气就越是旺盛，而现在，随着人气消散，这团热气也将将熄灭。
在沈畅用这样阴冷潮湿的表情看过来的时候，谭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被那种发自身心感染性很强的情绪。
他是演员，自然分得清楚什么是演的，什么是最真实的情绪。
就算是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不再集中在沈畅身上，他也坚持站在不远的地方，和谭询周围的热闹相比，沈畅那里显得务必冷清，两者虽然共存在一个小天地里，但是却仿佛用玻璃隔开成两块截然不同的空间。
“谭询，原来你爸爸这么厉害呀。”
“这个职位，一听就很厉害，你爸爸一天都干什么呀？”
更有扎着两个小揪揪，脸蛋长得玉雪粉嫩的小姑娘凑过来，“谭询谭询，我们一起玩过家家好不好？你当爸爸，我当妈妈。”
她是一群人里公认长得最好看的，就在前不久，她发出了相同的邀请，还是她当妈妈，但另一个对象则是沈畅。
前后的差距不过十来分钟。
十来分钟就能让那个小姑娘忘掉了之前的事，并且向新的人发出邀请。
谭询很有礼貌地拒绝了，“不行哦，我有些事要做，你去找别人吧！”
小姑娘失落地低下头，连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都丧恼地垂下。
谭询用温和的语气同她讲，“祝你能玩的愉快！”
于是，那个失落的小姑娘又开始变得开心起来，她用脆生生的嗓音跟他道谢，还很羞涩地把口袋里的糖果递过去。
——这块糖也是不久前沈畅发给每个人的，他喜欢这个小姑娘，于是给了她特别多。
谭询没有变过，他始终都蜷缩在人最少，也是最安静的角落里，乐此不疲地看书，算数，做自己的事。
在其他的孩子看来，谭询之前的举动叫做不合群，叫做孤僻，但是现在的谭询就是有个性，是与众不同，哪怕谭询明确表明了自己并不喜欢有人围在身边，但还有人很小心的，像做贼一样的，时不时向谭询投来探究的目光。
那个小姑娘似乎到了现在才想起这个班级里有沈畅这么个人，她屁颠屁颠跑到沈畅面前，脸上的软肉都因此颤抖，“我来和你玩游戏吧！”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沈畅都不该接受这个邀请，这个邀请出现的时机太过尴尬，刚好就是谭询拒绝的后两分钟。
他是捡了谭询不要的东西，好像接下来所有的一切，他都得天生比谭询矮一个头。
沈畅是实打实恨上了谭询。
沉思良久，沈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进小女孩的怀里，“好，我当爸爸。”
他心不在焉地玩游戏，小女孩的注意力全在游戏上，偶尔会分给一旁的谭询。
沈畅恨得咬牙切齿，多次想叫停这个游戏，又很舍不得。
沈畅太孤独了。
他必须处于人群中，成为其中最夺目的焦点，才能暂时性缓解这种孤独。
无处不在的魔鬼在他耳边低声尖叫，促使他不惜一切代价去抓住能够用来麻痹痛苦的药物。
于是，沈畅照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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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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