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畅简单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到，收个小弟而已，在他看来，用肌肉和拳头就能轻松搞定的事情，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却长篇大论能说好长时间。
沈畅不爱学习，这些内容在他听来枯燥且无聊，他只听了一小部分，但谭询的样子很唬人，一二三分点答，是和稚嫩的脸截然不同的成熟。
沈畅得他的样子有点眼熟，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拖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他一拍脑袋，这不就是妈妈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样子吗？
有时候，为了更好地管他，李佳会把沈畅带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有专门的小桌子和饮料，要求只有一个——好好学习，桌子靠窗，阳光正好，沈畅很喜欢待着，李佳很忙，时常不在办公室里，他就经常趁着这个功夫，趴在桌子上小憩。
唯独一点，李佳特意强调不允许他到处乱跑捣乱。
沈畅胆子大，好奇心强，精力旺盛，趁着李佳不在的功夫，他偷跑了出去。
——然后，他看到了以下那一幕。
他的妈妈在汇报工作。
和其他叔叔阿姨们不一样，李佳面前摆放的文件夹比其他人要厚很多，她穿着一身精神的小西装，连文件夹的质感都比别人要好很多。
场合不同，谭询给了和李佳一模一样的感觉，他靠着本能迷迷糊糊感受，他的大脑不支持他进行更加的探查，很久以后，在谭询的折磨下，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二者真实的共同之处。
“差不多就是这样。”谭询活了两辈子，多少也算个人精，自然看出了沈畅飘忽不定的眼神，兴致缺缺的打量着周围。
此刻，他的目光凝聚在草丛边。
那里有群蚂蚁搬运食物，小小的蚂蚁窸窸窣窣，挤成不同的形状。
他打了个哈欠，从眼眶里挤出一点眼泪。
旁边两个大人依旧在唇枪舌战，沈畅犹豫着，想走，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但是又很害怕，所以宁可在这里看蚂蚁搬家，也不想回到李佳的身边，他已经无聊地扣着
“怎么了？怕你妈妈。”
沈畅想逞强，“不！才不是，我妈妈对我可好了，从来不会因为我不想学习骂我。”
“原来是这样啊！”
谭询应了一声，“哦，时间还早，要不要跟我看看书？算我帮你一把。”
沈畅双手叉腰，狂妄地不可一世:“我才不看书，我跟你讲，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看书的，和你一起看书我就是猪！”
可能在大人的世界里，这顶多只能算是一句玩笑话，但这是沈畅能够想出来的，最恶毒的诅咒。
“是吗？”谭询放软了姿态，“哎呀，这个字怎么念啊？”
他罕见地透露出几丝柔软，显示出一个孩子该有的笨拙。
“这都不会，还是得看老大我。”沈畅小跑过去，一点一点带他认拼音。
沈畅不爱学习是真，但家里人管得严也是真，学个拼音不难，他的口音甚至还很标准，如果能忽略口齿的含糊不清的话。
一旁无声的战争已经停止，胜负已分。
梦贤第一次感受到有个卷王孩子的好处，至少可以让她在曾经的敌人面前长长脸，一个优秀且得体的孩子，其功能不亚于职场上的名牌包包和高跟鞋，不，比这更加宝贵。
“畅畅……过来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还要学习。”李佳的声音放大，带着点刻意的炫耀，“没办法，我们家畅畅就是这样的，玩的时候玩的比较疯，但学习起来也很认真。”
没有责怪，也没有批评。
往常这个时候，李佳早就喊着沈畅的全名，开始骂骂咧咧了，而现在，李佳半蹲着，柔软的手轻抚着他的头，虽然说的是责备的话，但是语气和音调就像是柔软的棉花糖，还有浸满了阳光的被子，透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欣喜过后，大脑逐渐冷却，他像个小动物
一般，凭借着最简单的本能，推理出了复杂的真相。
——算我帮你一把！
沈畅一下子就想到了谭询说的那句话。
谭询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很想嘲讽他，他沈畅，不需要一个弱者的帮助，只是当时他一心想着要当人家老大，没功夫还嘴。
此刻被妈妈抱在怀里，以一种格外亲昵的姿势，沈畅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妈妈，我拼音念得可好了，我还教那个小朋友念拼音。”沈畅发自本能地邀功，“是他主动找我求助的。”
李佳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我家小朋友真棒，还学会帮助别人了。”
小动物一般的本能让沈畅下意识地展现自己。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他隐约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很愧疚，他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和动画片里恩将仇报的反派几乎一模一样，当时坐在电视机捧着爆米花看的时候，他还狠狠骂过，并为主角的悲惨遭遇掉了两滴眼泪。
可他现在算是什么样子呢？
沈畅通过武力来争夺老大的地位，可他心里是有数的，不会伤害他们，点到为止，与其说是打架，更像是小朋友之间的玩闹。
他们的指甲被修剪的很干净，他们被刻意叮嘱过，不能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有利的武器都被限制了，剩下的就是两个小孩滚作一团看谁力气大。
“妈妈，这是我做好的数学题，你快帮我批改下。”
谭询从他的那个小布包里拿出一本习题，“不久前刚写完的，妈妈，帮我批改下。”
一般来讲，这种活梦贤和谭浩都会互相推诿，会浪费他们玩游戏，看动漫的时间，他们规定要，一三五梦贤来批改，二四六由谭浩上，周日便劝着谭询休息。
这是经过他们无数次的推拉敲定出来的，最适合的方案。
现在正是谭浩需要负责的时间，谭浩不懂女人的心思，他还以为刚才发生的，只是两个女人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交谈。
他刚打完一局游戏，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来。”
梦贤拦他，“我来批改，你好好打游戏，游戏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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