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拉发誓没有一天比今天过得更糟糕。
上帝作证,她不是有意撞破凯勒布管家和麦格偷情的。
“我给小姐拿了烈酒、温水,还有脸巾……”玛拉垂下眼皮,用她发白的袖口抹掉眼角被吓出来的泪花,小心翼翼抬眼看她面前的半裸男子,“我就、我就想着来找凯勒布管家您。”
凯勒布.阿克曼,一位忠诚称职的管家,他狠狠拽一把小裙子,低着的头瞬间动了。
绑好裙子的凯勒布抓起旁边的衣服,右手伸进去的同时,他盯住玛拉的脸,向她确认:“所以小姐她现在在哪?”
玛拉的表情反而古怪起来:“在伯爵的房间里。”
凯勒布昂着头,侧过上半身去看床上的女人,两只眉毛锁紧连成一条线。
-
半小时前。
伊莉腰酸背痛地睁开眼,她看见床顶挂下来的深绿色床幔,金线绣在其边缘,纹样是连绵的花瓣,丝绸与金线流转的光泽就映在她的眼中。
这是哪里?
上一秒她还在和同学兼好友讨论新课欧洲古代史,结果她感到眼前一黑,应该是晕过去了。
然后、然后她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伊莉抬起手,这只手皮肤白皙,指节分明,有一种匀称的美感。
再往身后一摸,一只又高又窄的枕头放在她腰后。
伊莉摸到枕头的第一个念头是:难怪她觉得腰酸背痛。
身上穿的白色圆领裙子面料光滑,柔软亲肤,领口处缝有一条蕾丝,伊莉十分确定她身下的床罩与裙子是同一材质。
突然,房间的木门发出响声。
弱弱的,但伊莉听得很清楚。
咚,咚。
后面的两声一声比一声强,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早安,伊拉莉亚小姐。”
伊拉莉亚。
这个人名如同咒语般,唤起了伊莉脑中陌生的记忆,帧帧画面在她的脑内回放。
她叫伊拉莉亚,出生在十五世纪三十年代的英吉利,是格拉摩根伯爵——亚历山大.赫尔格伦的二女儿。
两个月前,父亲亚历山大与母亲莉莉不幸感染黑死病,药石无功,最后病死。
而后按照英吉利的长子继承权制度,由她的亲生哥哥邓普斯盖尔继承爵位。
伊拉莉亚与邓普斯盖尔的关系不好不坏,甚至在幼年时期两人还最为亲近。
但在一天前,邓普斯盖尔却莫名病倒,至今高烧不醒,因为症状与黑死病有一点相似之处,导致没人敢贴身照顾他。
也因为这个,伊拉莉亚昨天夜里睡不安稳,担惊受怕的。
但她怎么就来到伊拉莉亚的身上了?伊莉想不明白。
就算一定要穿,总得穿个好点的时代吧。
是十九世纪的欧洲女士时装不美了,还是二十世纪的中国流金年代不香了?
十五世纪、伊拉莉亚,伊莉把它们在脑海中重复一遍,越想越觉得耳熟,好像是她看过的一本中世纪架空小说。
伊莉回想书中伊拉莉亚的结局,心底开始泛起一股寒意——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伊拉莉亚一个多月之后就要死了。
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确定她现在是什么处境,伊莉让自己镇定下来。
门外的女人还在继续,她接着上一句问:“玛拉可以进来吗?”
伊莉恢复她最初的姿势,紧张地咽一口,学着记忆中的伊拉莉亚说话语气。
“进。”
嘎吱——
外边得到允许的玛拉立即推开门,她端着一铜盆温水走进房间。
玛拉在进门的第一步半蹲身,又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稳当地起来,向伊莉走去。
伊莉平静地注视玛拉,动作自然到玛拉没有察觉异样。
玛拉的身形较小,却拿得稳看着就不轻的一铜盆水,淡黄的微卷长发梳在脑后,她的头上绑了一条有些黄的棉布方巾,两边各拉了两缕头发束在后面。
铜盆被放置在床附近的空桌上,落下的重力让盆中的水爬一层高,玛拉扭头瞧一眼床上的伊莉,两人的视线在意料之中交汇。
玛拉是照顾伊拉莉亚的侍女,她这样的侍女,伊拉莉亚身边有两人,另外那人叫麦格,为赫尔格伦工作多年。
一般这个时间玛拉和麦格都会来,玛拉负责做,麦格负责看。
但今天麦格却没来。
玛拉与伊莉对上眼,她却觉得伊拉莉亚小姐今天的目光格外犀利,放到她身上的视线仿佛有了实感般,笼罩在她的全身,紧紧束缚着她。
玛拉顿时压力山大。
特别是她发现伊拉莉亚小姐在看她身后的位置。
明明缺值的人不是玛拉,她的心里也不禁替对方捏一把冷汗。
麦格平常工作不积极,大概是仗着她比玛拉的资历老,早晨服务小姐的时候,玛拉在前面做事,麦格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做事。
可麦格再不积极,都没有这样缺值过。
今天是第一次。
伊拉莉亚是个很好伺候的小姐,玛拉扪心自问,她挺喜欢她的,性格温柔,不会提无理要求。
结果现在她连直面对方眼睛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小姐这还没说话,她就想全都招了,不对,做错事的人不是她,上帝作证。
该死的麦格死哪去了!玛拉恨恨咬一口腮帮子。
玛拉尽管心里焦虑着,她也没有忘记工作,一边拧干净脸巾,一边开口说道:“小姐,脸巾准备好了。”
呆在玛拉手中的脸巾被她折叠的四四方方,伊莉在她说话和做事的空挡移动身体,她人坐到床的侧边。
玛拉在叠好脸巾的一刻,她的脚尖已经对准了床的方向,话一说完就利落地走向伊莉。
替伊莉擦完脸后,玛拉刚要退后走回去,便见伊莉睁开闭上的眼睛看她。
此时此刻,她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
伊莉的语气很淡定:“麦格怎么没来?”她眉毛没有皱,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平淡到不仔细听内容,粗心的还以为她在说今天吃什么这类家常话题。
根本没有想到小姐会挑这个时机问,玛拉的五官有一瞬间扭曲起来,她很迟疑:“大概、大概是不舒服。”
末了她急急补上一句:“我也不清楚。”
伊莉没有为难她,微微颔首嗯一声,整个人从床上站起来。
知道没事了的玛拉转过身,她呼出一口气,将脸巾重新洗一遍挂在旁边,朝房间的衣柜走去。
拉开衣柜的门,玛拉上半身几乎要探进去,找出一件圆领高腰、蕾丝泡泡袖的暗红色宽松裙子,她一手扶柜门,一手举起它,展示给伊莉看:“小姐,您今天穿这件可以吗?”
伊莉已经走到房间内唯一一张圆镜前,她赤着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镜中的人。
白皮肤,黑头发,这时候的镜子再模糊,也模糊不了鲜明的白与黑带来的冲击。
伊拉莉亚的皮肉无疑是好看的。
听见玛拉询问的伊莉适时回过头,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条裙子上。
腰线高到胸|下,很中世纪,是这段时期女性服饰发展的特点。
伊莉点头同意,有的穿就好,说实话,原身的记忆也没具体到有什么裙子上。
举着裙子的玛拉来到伊莉的身边,她在一旁协助伊莉穿上它,熟练地进行到最后一步,垂头弯着腰,轻轻的,慢慢的,抽动裙子背面的细绳。
在穿衣的短暂时间里,伊莉正在进行头脑风暴。
见到伊拉莉亚长相后,她心中的猜测逐渐成为真相。
她,伊莉,穿书了。
穿进一本中世纪贵族之子意外成为伯爵,顺风顺水当上大公爵的架空小说。
而伊拉莉亚一家四人是为主角服务的工具路人。
书中,在邓普斯盖尔病倒的第一天,听闻他症状的凯勒布管家选择了写信给老赫尔格伦的亲弟弟,请求他派人来主持大局。
对于城堡内外传播起来的流言,凯勒布放任不管,没有阻止,更没有推波助澜。
他仍忠心耿耿地处理城堡内的大小事务,维持城堡的运转。
至于那些不愿意照顾邓普斯盖尔的侍女们,凯勒布随她们去,他摆出一副管不动无可奈何的姿态。
于是邓普斯盖尔就这样一个人,熬着病,没得吃没得喝,拉撒在床直到病逝。
三个月内痛失三位至亲的伊拉莉亚强忍着悲痛,刚准备冒染病的风险去给哥哥收拾遗体,她的亲戚就来了。
比蝗虫还贪婪的他们瓜分完财产,分配好爵位,接下来就盯上了她。
伊拉莉亚嫁给王都的公爵,替他们铺路,最后被折磨死。
伊莉:……
她觉得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做点什么。
伊莉思绪回笼。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腰线变得清晰,站在她身后的玛拉马上要给细绳打结。
“哥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伊莉问。
玛拉隔了好几秒才回答她。
“……应该是好些了吧,上帝保佑。”
镜中,玛拉的头越来越低。
伊莉不动声色,她闭眼又迅速睁眼,再次开口说道:“等下拿上烈酒、温水,还有脸巾,和我去哥哥那里。”
咂——玛拉打上最后的结,她睁圆眼睛,写满了不敢相信。
下意识抬头的她撞进前方圆镜里伊莉的目光,她很平静,这件事在她这好像理所应当。
玛拉甚至亲眼看着伊莉又嘱咐一句。
她说,脸巾多拿几条。
玛拉感觉她仿佛见到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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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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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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