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的麻辣小龙虾，祝容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每喝一口都会招来颜最幽幽的目光。再三保证不会喝醉后，颜最才勉勉强强不跟他计较。
冰凉的液体滑进喉中，不一会儿，下腹出现一股猛烈的灼烧感，他蹙了蹙眉，把啤酒推到一边，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颜最手笨，祝容剥了半碗他才刚弄好一个，看着他碗里可怜的那点儿虾肉，祝容一阵无语。
他把自己剥好的虾推到颜最面前，筷子塞他手里，“你吃这个，照你这么剥这顿饭得吃饭明天。”
颜最嘴巴下撇，倒是没出声反驳。
过了会儿，祝容也开始动筷。两人吃饭时没有过多的交流，隔壁桌几个白领聊天聊得倒是很欢，说什么老板又让加班啦，单位又来了个美女啦，等会儿湖岸边有个烟火晚会啦……总之知道什么就要谈些什么。祝容垂眼听着，手指捏住啤酒罐子喝了口，仰头时忽而瞥见颜最吐出舌头，右手快速在唇部扇风。
祝容:？
“……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吐舌头？！
“……辣……”
颜最一手扇风，稍稍抬眼，口齿不清地说。
祝容被他眼神勾得浑身一颤，颜最外套放在身后，里面穿着件白衬衫，大概是太热的缘故，顶端两颗衬衫扣子是解开的，能够看到白皙泛粉泛红的脖颈和锁骨。他抬起脸，漂亮的猫眼里像是蓄着泪，水汽朦胧的，也正是这时，祝容才注意到他整张脸红得不正常。
他脸色倏地一变，站起身快速走到颜最身边抱住他的脸，“你的脸怎么了？你对这东西过敏？”
颜最被他搞得一愣，慢吞吞回答，“不知道，以前没吃……”
祝容猛的把他拽起，收拾东西就拉着人往外走，这条商业街到了晚上人尤其多，到处都拥挤的不行，更别说在这里打辆车了。眼看着颜最的脸越来越红，都出了红疹，祝容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拿炮在前面轰出一条路来。
不知来回挤了多久，闷热的空气终于变得通畅，祝容深深吸了一口，大步跑到路边去打车，手指敲了敲司机的窗户，还未说什么，就见司机点头。
“是去医院吧？上车。”
祝容心说你怎么知道，就从车镜里看到站在身后的颜最。他整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小孩见了估计都得吓得哇哇大叫。
坐上车，祝容悬吊的心终于沉下去，他从颜最外套里掏出口罩给他戴上，借着一闪而过的光仔细观察他脖颈上红疹的状况。
“应该没事，等会儿去医院里挂水就好了，”说着，忽见颜最抬手想去抓脖颈，祝容眼疾手快拦下来，“别抓。”
即使手腕被控制着，颜最整只手依旧蠢蠢欲动，他声音异常沉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难受，声音竟然听起来有些软，“痒……”
“再痒也不能抓，”祝容低声说，他看了眼窗外，拍他的肩安抚道:“快到医院了，到时候就没事了。”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稳稳当当在医院门口停下，祝容下车关上车门，拉着颜最大步跑进去。他让颜最先在椅子上坐着，自己去排队挂号缴费，忙前忙后上下楼跑了几圈，终于把所有事都给解决完。他拎着药回到病房里，见颜最双眼直勾勾盯在他身上。
他一愣，心想颜最怎么又是这副表情，“怎么了？”
刚才走得急，祝容都没注意到颜最的手一直发冷，他手背紫红一片，有好几个捅出来的窟窿眼儿。他左右探寻一番，准备给他弄个热水袋压在手下，刚摸到医院里为病人提供的茶壶，就听身侧的人轻声说道:“我跟你在一起吧。”
嗯？？？！！！
纸杯啪嗒掉在地上，祝容讷讷偏头，“……你说什么？”
是听错了吧？幻听，一定是幻听。
颜最怎么可能真的说出来这样的话。
他心脏砰砰砰飞速跳动着，霎时跟颜最那双好看的猫眼对视上。脑中想的什么全都忘了，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他亲眼看见颜最缓缓张口:“我说，我跟你在一起，你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祝容心说，但这变故也太快了，昨天这时候颜最还对他哭着大骂，今天就主动提出要跟他在一起，换谁谁不迷糊。
况且他还没搞懂颜最为什么忽然说要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
祝容心里想着事，一时没出口回答，放在颜最的眼里变成另外一种意思。他垂下眼，两手交叉在一起，“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没那么想跟你在一起。”
祝容心脏猛的下沉，嘴边的话脱口而出，“谁不愿意？我愿意！”两秒后，他感觉自己的反应太傻了，咳了两声不太自在地说，“就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颜最别开眼，看向窗外，“有那么惊讶吗？”
祝容坐到床边，点头，“嗯。”
颜最左手刮了刮右手指尖，“你好像没那么开心，很勉强吗？”
房间里的白炽灯泡忽闪了下，泛着冷冽的光，单人病房里异常安静，让人轻易联想到电视剧里闹鬼的场景。耳畔只剩下两人微可不计的呼吸声，祝容偏过头，薄唇微抿，眼神是不太常见的认真，明明外表和声音还是那个样子，却让颜最觉得有哪里变了，说出的话格外让人信服，“我没有勉强，一点也没有。”
“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在紧张，”他不敢和颜最对视，忽垂下头说，“从刚才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在紧张，但没有勉强和不高兴。我、我太惊讶了，没反应过来。但是我知道，到了明天或者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兴奋，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感到勉强。
颜最被他这番直白笨拙的话弄得脸皮发烫，他眼神也逐渐飘忽，“说这么多干什么，肉不肉麻。”
祝容笑了声，把被角给颜最掖好，“先睡一觉吧，等输完液我叫你。”等颜最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后，祝容从外套里抽出烟盒，轻着步子走了出去。他来到楼底座椅上，这个时候下来散步的病人尤其多，放眼望去全是穿着病号服的。他静静地坐着，手里的烟换了一根又一根。
该怎么办啊。
他抬头叹了声，长腿伸展。
颜最主动跟他提出在一起这件事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他心里开心飞了，可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他迟早要回去的。到时候颜最该怎么办，他忽然消失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啊。
“一百，我完成任务离开后祝容这个人还会在吗？”
【在的。】
系统回答。
【不但在，还会拥有你的记忆，像你一样去爱他，不用担心。】
狗日的不用担心。祝容心里骂道。
这种情况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发疯。
“那我能把人带出去吗？”祝容声音干涩，“带到我那个世界。”
【……】
【不能。】
【颜最只有一个，还是主角，你把他带走了世界怎么办。】
祝容:“什么世界怎么办，他又没有亲人，亲近的人也没有几个，我把他带出去又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总之就是不行。】系统声音冰冷，随后任祝容怎么叫都不再露头。
祝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回到病房，颜最依旧睡着。祝容拉了张椅子守在旁边，出神地盯着他，墙壁上的影子缓缓朝床上的人靠近，祝容额头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心里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办。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祝容恹恹地掏出来看了两眼，发现是条短信，匿名的。
——祝医生！是我！301！
祝容眉头紧皱，姚宋明明在别的世界，怎么会拿到他的联系方式。
——嘻嘻，我问系统要的。改天一起出来玩呀，我去找你。
祝容右脸侧压在颜最手上，单手打字:
——怎么过来？
——系统呀。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呀。
祝容看了眼颜最。
——问你个问题，能不能把世界里的人带到原世界？
——？？为什么要带？
祝容:
——你就说可不可以。
——应该不可以吧，这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是个路人或者配角，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要是突然在世界上消失的话，会招来很大麻烦。清洁使者根本目的就是维护世界平衡啊。
不行不行都是不行。
祝容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他猛搓了把脸，放空脑袋闭了会儿眼。
突然，敲门声响起，护士戴着口罩走进来，把颜最手上的吊针取下，“可以出院了，要在这里睡一夜吗？”
祝容见颜最还睡着，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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