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信任

那个新娘愣了愣,急忙收住哭声,将自己一身衣服脱了下来。

“滚吧。”

“…好!好。”新娘收了眼泪,跑到船上,激荡的水流湿了船头,她放了绳索,船便随着江水遥遥远去。

***

鬼媒婆、灵轿夫、替嫁葬师等三类人此时才跑到江边。

灵轿夫慌张地四处探寻,见空无一人,神色慌张,纷纷惶恐道:“新娘子都死了?”

“怎么没留下来一个?这可怎么办?”

“是啊,这这…这可怎么办!!”

“太不吉利了,从来都有一位新娘能活下来的。”江流湍急如心中鼓,枯叶微颤着落下,他们额前冒出冷汗,道:“这要被谷主知道了,我们全都完蛋了。”

紫衣铜钱媒婆视线紧紧地落在江面上,期盼着江面能给她一个答案,该……该怎么去给谷主复命……

突然一声娇笑传来。

昭时弈身穿红袍,头戴沉甸甸地凤冠,现身于各位葬谷人眼前,“别慌!肯定有一位新娘子能活着来见你们!!”

众人并不认得昭时弈,只是看她身穿新娘服,便松了口气,至少可以给谷主复命了。

然而紫衣铜钱媒婆一见到她,便狠得牙痒痒:“你……!你、不就是破坏八字戏法的那名乐师吗?大家快抓住她!!”

闻言,众人要将昭时弈困束于地,然昭时弈不慌不忙,抚袖于四旷阔达的山野间,只见她无辜地压低双眉,两眼清明地扫视众人:

“媒婆,你仔细看看啊,我是场上剩下的,最后的新娘。”

众人一怔,不敢再往前。

面具之下不见诸位媒婆的神情,只隐隐有齿关咬紧的声音,昭时弈听得心里慌张,但还是勇敢地迈出一步,主动靠近紫衣铜钱媒婆的耳畔,清晰道:“这种情况下,让我活下去,不失为一笔好买卖。”

紫衣铜钱媒后退一步,往后看了看那三位替嫁葬师。

山野间约莫有七十几位灵轿夫,三位替嫁葬师,三十几位鬼媒婆。

但真正作数的,只有这位紫衣铜钱媒婆和那三位替嫁葬师。

“不必看他们,”昭时弈疯了般伸手把铜钱面具掰正,话间她的视线深深穿透媒婆的面具,“阿婆想想看,你帮助的可是谷主唯一的妻子!与我同谋,好处多多了。”

须知,若没能把新娘带回去,所有人都得陪葬,但假替新娘的事被谷主发现了,一样是死局,紫衣铜钱媒婆迟疑着。

众人也同样迟疑着,耳畔全是灵轿夫的慌声:“这可怎么办……万一被查出来……我们可就完蛋了……”

紫衣铜钱媒婆也就是鬼媒紫衣,作出了决断,她一把翻了昭时弈的手,反手捏住昭时弈的脖子,道:“你这小兔崽子敢威胁我??不违抗谷主,不欺骗葬谷,是我们唯一的准则与信念。”

“可你想打开北方市场,暗中收买花鸟媒婆,最后的新娘一定是来自北方,所谓的八字戏法就是你想让谁当就让谁当!!!”昭时弈豁出胆子大吼着,与其博弈道,“这事,谷主知道吗?”

灵轿夫中发出一阵议论:“真的吗?”

“她一个外来的小丫头怎么敢胡言乱语?”

“最后的新娘一定来自北方?呵呵听她扯!”

“八字戏法能耍炸吗?这可是葬谷数百年的婚嫁传统啊!”

昭时弈眼中有亮光,映衬到铜钱之上,密密麻麻地铜钱眼似乎又反衬到昭时弈的脸上:“今晚我一定会被拖到谷主面前,你觉得,我会不会告诉谷主?”

这一刻,昭时弈竟生生吓住了媒婆,有落叶静静飘过,予她阴影,予她疯魔:“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我把这事捅到谷主哪儿去,要么…与我合谋。”

鬼媒紫衣狠狠地瞪着她:“你个外来的小丫头片子,谷主信你还是信我?”

昭时弈缓缓吐字道:“谷主只要把花鸟面具下的媒婆一查便自见分晓,你们把花鸟面具一戴,连谷主都分不清究竟是替活人办事,还是替死人办事的呢!”

“你大胆!!!”鬼媒紫衣慌张地怒骂,风吹得大,似要把媒婆脸上的铜钱面具吹了去,媒婆狼狈地一手压住面具,于风中狠狠地捏紧了昭时弈的脖子。

众位灵轿夫听到这事落定,心中纷纷慌得不得了,后悔死自己为何要出现在这里,但又忍不住向昭时弈投去两眼,心中感慨道:这小娘子太疯了吧,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威胁的可是葬谷七大使者之一的鬼媒紫衣啊!!!

三位替嫁葬师中,有人开口道:“紫衣,不能杀了她!”

另一位道:“她知道得太多,紫衣快动手!”

昭时弈的脖子似要被拧断,但还是双拳击打着媒婆的手,脸被憋得紫青红肿道:“新娘子嘛,不都是阿婆们选出来的吗?现在选我,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鬼媒紫衣怔怔地看着呼吸困难昭时弈,慢慢,松了手。

良久,光影晃动……紫衣再次抬手,昭时弈躲,却见脸上冰冷地落下一指。

紫衣为昭时弈擦过脸上,连昭时弈自己都不知道还有的江雪秦的血迹。

很快紫衣发笑着转过身去,道:“新娘子脸上沾着血,竟让我等老眼昏发,她就是我相中的新娘啊!!!”

其下所有灵轿夫在顷刻间变得六神无主。

大家哪能不明白,紫衣决定要让这位乐师假冒新娘了!

这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现在被谷主知道百名新娘全死了,好歹还能为自己留下个全尸……迫于紫衣的压力,他们不敢吱声,但眼神偷瞄着,慌乱着,多次落在这个能让紫衣改变主意的小小新娘身上。

三个替嫁葬师有两人很快就赞同了紫衣的做法,昭时弈不知道他们倒戈为什么这么快,可能……没有人会想死,尤其是在葬谷挣暴利的亡命之徒。

鬼媒紫衣轻摇画扇,道:“咱们来葬谷多年是来挣钱途的,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把命丢掉。”

另一替嫁葬师终于暗中点了点头。

其余的灵轿夫当然不敢反对啦,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就是必死无疑,大家都知道的。

不过三位替嫁葬师还是不敢信昭时弈。

“能信她吗?”

“相信她会晚死一点……而已。”

“那先晚死一会……拿出我们的本事,给她弄一个假身份。

昭时弈在三位替嫁葬师的冷嘲热讽中冷静自若地踏上花轿,闭上眼睛,豁出胆子去大喊一声:“夜里细雨飘急,诸位早点起轿吧。”

“这小丫头在催我们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给她伪造假身份?”

“……不知道,反正听鬼媒紫衣的安排咯。”

唢呐声狠狠地唱了起来,锣鼓敲响,鞭炮齐鸣,昭时弈面无神情地松了口气,淡淡道:“终于进去了。”

**

案几上堆得高高的奏折已经没了,从白日到深夜三更,萧清策几乎不撤不眠,再抬眼时,小侍俯头称“是。”

“是,本月的奏折已经全审完了,也给皇上送去了。”

萧清策勾勾手指,叫他把下个月的事务折子放桌上来。

“大人,你已经不眠不休几日了,就是石像子菩萨也得停下来休息呀。大人你听小的一句劝,保住身体要紧,这夜已深了,明早又得上早朝,大人你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萧清策淡淡道:“你要是想休息,便先去休息吧。”

小侍闭上嘴,轻轻叹了一声。

屋中灯光通明不觉暗,日光闪眼时,小侍缓缓打开门,又用钩子撑起圆窗,他适才往外看去。

檐廊外花草绿叶一片模糊,昏昏然间他紧闭双眼,小侍叫着外面候着的婢女端水入屋,裙摆越过门槛,五人侍候萧清策洗漱。

一碗银耳粥端置桌前,一放便是一整日,小侍竟忙到忘了挪开它,匆匆随萧清策入宫,整个上午的早朝,午时萧清策又遂皇帝入了书斋,随时从小侍身上取折子。

聊起南边的倭寇战事,到北边的匈奴,告知皇帝稻苗因今年雪厚冻伤,到七八月收成有损皆是常事,届时应开放国库,抚恤农民,遂现今需得如何如何。

又大概谈起往年冬季风雪愈大,则夏季必然暴雨,如黄河两岸洪涝,现今需得派怎样会治理水田的官吏过去,一应的官职调动……才说到这儿,天已经黑了。

年幼的皇帝对萧清策道:“朕不知,防患于未然,七八月的事,二三月就要做了。”

萧清策解释道:“官吏的调动便在宫中走尚书程序需得一月,若是县通县级的调动,那还好,若是省级至县级,舟车劳顿,方得几月。”

皇帝叹到:“皇王薨逝后,朝中事务堆垒,多亏了叔父在朕身边,屡次教导,叔父辛苦了。”

萧清策摇摇头,他还是期盼着,皇帝能长明君。

诸事毕,夜已深,萧清策策马横穿皇宫万千墙宇,回到府邸后精力充沛地继续重复……小侍红着眼眶守在案几旁,蹑手蹑脚地为不知疲惫的萧清策的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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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
连载中杉林暗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