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生辰宴很快到来,一大早,姜可矜便穿戴停当,做好准备,前往交泰殿外排队等候。之后在宫殿监的引导下入殿行礼。
时至今日,她已经完全适应这一系列复杂的礼仪流程了,如何行礼祝祷,如何谈笑敬谢,如何举止妥帖都像镌刻进骨子里一般,她的一举一动渐渐都在宫妃命妇中同化地得体无比。
机械的行礼流程走完,是一成不变却又盛大无比的宴会,不过好在叶舜华也进宫了,可以自由行动之后,姜可矜立即撇下萧琮去寻叶舜华。
叶舜英本与她们是在一处的,结果一个小姑娘要净手,另一个得陪着,就这样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手拉着手去净手了,徒留她一个人落在了宴上。
叶舜华自去岁冬后一直缠绵病榻,开春到了三四月份虽是好多了,但看着仍是纤弱,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态,她轻轻挽着姜可矜靠在她身侧,唇畔漾笑,玉面上浮着微微的粉。
姜可矜等不及地摇摇胳膊催促道:“你别光笑啊,倒是讲讲你和那王大公子的情况啊。”
小姐妹一起上厕所难免会提到八卦,姜可矜这才知晓原她们彼时上元节泛舟河上所遇到的吹箫者是王家大公子。
这是什么神仙缘分啊,简直就是妥妥的男女主相知相遇相爱情节,男主的狗在初遇时吓到了女主,害女主落水,男主施救,后两人又琴箫合奏,遥遥相应,虽不谋面却慰以知音。
姜可矜一张脸都焕发出了光彩:“你们什么时候议亲?”
叶舜华轻轻捏了一下她:“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
“好好好,”姜可矜拍拍叶舜华挽着自己的手,“确实不急,还得考察考察他的人品。”
此话一出,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显然是想到了陆时。
叶舜华开口将话题岔开了:“光说我了,你和太子殿下如何?前面春狩听闻你们遇刺,可惜我不能进宫看你。”
“就那样吧,我倒没受伤,只是淋雨发了一场热。”姜可矜不以为意地回答。
“什么叫‘就那样吧’”叶舜华狐疑地盯着她:“他对你不好?”
这似曾相识的问句让姜可矜愣了一下,萧琮很好,很能拿得出手,她应该开心地和姐妹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历的,但是,她不想说。
只因她很清楚,他们不会长久,他一定会纳侧妃的,现在的浓情蜜意不过是虚假的繁荣罢了,现在表现地多开心,到时就会有多打脸。
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些患得患失,态度消极,她不想把这份消极传递给还在憧憬爱情的叶舜华。
姜可矜叹了一口气,还是如实回答了:“并非不好,只是我担心殿下会纳侧妃......”
“什么?”叶舜华瞬间瞪圆了眼睛:“你担心这个?这不是应该的吗?”
叶舜华方说完,看到姜可矜面色不虞,忙甩开刚才的政.治正确发言,凑到姜可矜耳边开解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应该,凭什么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的,但殿下这个你没办法,毕竟是皇室,本朝历史上可没哪个皇子皇孙只有正室的,更何况,”
她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若是继承大统,后宫绝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别说本朝,放眼古今,都没有哪个帝王只皇后一个妻室的。”
姜可矜点点头:“所以才担心啊,而且担心的这个事情还是必然会发生的。”
“所以你现在有动静了吗?”叶舜华扫了扫姜可矜的小腹,“我觉得比起担心与别人共享夫君,你该担心的首要是殿下宠爱与地位稳固,姐姐跟我讲,嫁入皇家,要想固宠,子嗣十分重要,阿矜,你一向聪明,在这种事情上可不能犯糊涂。”
姜可矜心里暗叹一声,又被催生了,但她知道,他们说得没错,毕竟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她也确实动了点心思,不然不会那样主动。
但萧琮最后关头停下了,她不解,他是真的尊重她最初所说的不想要孩子的想法,还是单纯不想要一个身上流淌着姜家血脉的子嗣。
感情这种事,一旦和利益牵涉上,便一文不值了,她能够理解,也只能接受,只是免不了内心的煎熬罢了。
她们回到宴席上时,歌舞依旧,人影欢闹,只是叶舜英离席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福宁和平阳来找姜可矜行酒令,姜可矜最是头疼这种文字游戏,每逢轮到她,她只有喝酒的份,幸好叶舜华这次在,故而她拉上了叶舜华一起。
几个姑娘凑在一起玩玩闹闹的,时间倒是过得快,几局过后仍是不见叶舜英回来,姜可矜喝酒也喝够了,便让叶舜华和她俩继续玩着,自己出去醒醒酒顺便看看叶舜英在哪里。
却不料出大殿时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小黄门撞了个正着。
小黄门吓得忙扑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叩首求饶。
月离正要斥骂,被姜可矜抬手压了下来,温声道:“本宫无碍,只是今日贵人多,切不可冲撞了其他人了,起来吧。”
小黄门如蒙大赦,一边告着罪,一边擦着汗起身,正欲离开,姜可矜把他又叫住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
小黄门眼神闪烁着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来,这态度着实可恼,月离蹙眉肃声道:“太子妃在问你的话,拒不回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太子妃恕罪,非是奴才不回答,实是,是,这......”
姜可矜神色一敛,看这小黄门皱巴巴一张脸上写满焦急,也不再难为他,挥手让他去了。
估计是哪个娘娘的人,有时要回禀吧,她何苦难为人家。
她闲转着去了御花园,现在是正值五月初,晚樱盛放到了极点已开始凋零了。
和暖的风拂过,卷起落樱纷纷,姜可矜信步踩过一地花瓣,慢悠悠得晃荡着,心情很是舒缓,今日阳光甚好,若是在这花树下支一张小榻,再有月离在旁煮茶,当是惬意极了。
然而漫视间,突兀的两个人影闯入了她的视线,将她定在了原地。
月离不解自家小姐身形何故僵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花枝掩映下太子殿下正同姜美人站在一处,形状亲昵。
月离脸色白了白,怯生生小声喊了喊“小姐。”
只见小姐唇畔浮起一抹嘲讽的笑,转身而去,曳地的裙摆并未被她提起,在铺满花瓣的地上脱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姜伶夭一面踮脚拈掉萧琮发顶的落花,一面眯眼笑道:“不知太子妃若是知晓今日叶舜英之事也有殿下手笔该会怎么想呢?”
萧琮懒散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姜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不是您一手操办的吗,儿臣不过是知情罢了。”
姜伶夭弹掉指尖的花瓣,嗤笑一声:“殿下谦虚了,以后夭夭还得多仰仗殿下呢。”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走出两三步又回望过来,见他不知何故透过交错的花枝盯着远处的地面发怔,开口道:“事事都要瞒着枕边人的感觉如何?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萧琮神色一凛,浮于表面的笑意散去:“彼此彼此。”说罢提步离去。
——
回交泰殿的路上,两名形色匆匆的宫人迎面而来,见着姜可矜,忙退避在一边行礼,姜可矜方走开没几步,耳朵便捕捉到了“叶昭仪”“荼庾阁”等词语。
她心下生疑,忙叫住了那两名宫人。
宫人支支吾吾地回答不清楚,兴许是怕极了担心祸从口出,又兴许是不清楚来龙去脉不敢妄言,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一个消息,叶舜英出事了。
姜可矜忙向荼庾阁赶去,千想万想都未料到竟在门口遇上了皇上皇后,她心中暗叫不妙,将帝后都惊动了,这事恐怕不小。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陛下娘娘驾到——”,荼庾阁的琼楼玉阶在他们眼前展开,姜可矜诺诺地跟在帝后身后,心里不住打着鼓。
建元帝走得很快,皇后亦是,姜可矜跟在他们身后看不清神色,还未进殿,只听内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建元帝掠过一道道帘幕,步伐愈发加快,最后一道纱幔“刷”地一下被他扯开,迎面便扑来一人跪在了他的脚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不及穿上外衣的三皇子萧景,只听一声暴怒的“混账”,萧景被踹出一丈远。
紧接着床幔直接被建元帝扯裂,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抓着头发掼在了地上,赤色的小衣衬在雪白的肌肤上刺目无比。
她的脸被建元帝死死钳住,捏了起来,一张脸上满是泪痕与恐惧。
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只不住地微微颤抖,而建元帝脸色已然在暴怒下变得通红:“你,你们!”
他怒极反笑,一掌挥下去,叶舜英被扇倒在地,再度起来时唇角已然渗血,半张脸高高肿起。
另一边的萧景不住磕头嚎哭:“父皇,儿臣知罪,儿臣错了,父皇......”
眼见着怒到极致的皇上一步步朝萧景走去,皇后这才从惊怒中拔出来,她哭着跪倒在皇上面前拦住他:“陛下,此事蹊跷,景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受人陷害的。”说着指着叶舜英啐骂道:“一定是这贱人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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