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杭一朝着窗外吐气,把车窗升起来,他转头问辛语,“晚上想吃什么?”
一般,辛语会说随便。
可今天,她准确地给出答案,“牛杂煲,不知道有没有卖。”
程杭一把车子在辅路停下,他翻着外卖软件找店铺,又在导航上面输入店铺名称,“9.3公里,路上可能会有点堵。”
辛语用手指在车窗上画笑脸,她闻声轻笑,“没关系,我没有很饿。”
水珠下滑,笑脸变成哭脸,她抬手噌噌地揩干净。
不受控制般,她的情绪被程杭一影响了。
“在广东打暑假工时,下班后会和朋友吃一份牛杂,纸盒装的小碗,大部分是萝卜,几小块牛杂,但是汤汁浓郁味道很好,盛出来后浇上辣椒,又烫又辣。”
在店里坐下,辛语环视店内装修,没有广式风格,反而新潮国风严重。便携式卡式炉放在桌面上,上面放一个暗黄色的锅子,里面咕噜噜地煮着牛杂,配菜一一地放在一旁的推车上。
向服务员要来辣椒和陈醋,辛语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很好吃。”
程杭一夹筷吃了几块萝卜,一次没碰牛杂。
锅子里的食材,一大半被辛语吃掉,没下锅的配菜被打包带走,她异常的热情,出门时和店主老板打招呼,“味道很正宗,十分好吃。”
对方脸容满脸,“好吃的话帮忙多宣传一下,下次给您打折。”
“好的,提前谢谢您。”
辛语手里提着青菜、香菇和面条,吃到想吃的让她心情很好,声音轻快起来,“接下来呢?我们去哪里呀。”
“你想去哪儿?”程杭一问她。
辛语提议,“你是不是要去一趟公司?”
“嗯?”程杭一疑惑地看着她。
辛语歪头看他,严肃的事情轻松说,“找出合同看一下,具体要赔多少,这决定,你今晚是不是会夜不能寐。”
“不至于。”程杭一嘴上说着,仍旧把车子开去公司。
事情莫非真的很严重?
程杭一嘴上不说,辛语有些气恼他的云淡风轻。
辛语忧心忡忡,“会有其他影响吗?比如被封杀什么的?”
“对方在行业内名头挺大,真到了闹翻的地步,可能会被排挤,现在合作的几个项目,可能就黄了。”
辛语重重地叹口气。
在露天停车场把车子停下,程杭一松开安全带,他问辛语,“你要一起上楼吗?看看我办公的地方。”
辛语摇头,“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程杭一没勉强,只是说,“我很快回来。”
这一片是新建的CBD,现代科技感十足的高楼大厦矗立在寸土寸金的地段,辛语脸颊贴在车玻璃上,不知道从楼上向下看,是否会有小说里那种俯瞰整个城市的视野,是否会有野心澎湃的感觉。
闲着无事,辛语隔着袋子搓面条,又把食材放下,她翻着储物箱看。
程杭一总会在这里放烟,她坏心眼地想,如果她把烟盒藏起来,等程杭一想抽烟却找不到时,一定会很烦闷抓狂。
没找到烟盒,倒是有一瓶薄荷糖。
辛语对薄荷味的实心硬糖没有抵抗力,拧开盖子,捻起一枚塞进嘴里,表层糖粒融化,凉意传遍口腔,辛语缩着肩膀打了个激灵。
程杭一什么时候喜欢吃薄荷糖的?
以前做同学时,辛语曾向前后桌派送过糖块,均遭到一致嫌弃,“看起来就不好吃。”
这段时间,程杭一不再提融安的事情,辛语却会时不时地想起,把程杭一和过去做比较,惊讶于他的改变,又会震惊于他的未变。
还是那样情绪化、任性。
她呢?她有改变吗?
变化更大吧。
如果过去尖锐的辛语见到现在的自己,会骂一声“窝囊”吧。
“我已经在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辛语喃喃低语,好像真的看到了十年前的辛语,对那个横眉怒目的小姑娘解释。
“可你正在被程杭一影响情绪。”
一晚上,辛语感受到程杭一低落情绪,他的负能量影响到她了,让她同样担心忧虑,有些强颜欢笑。
如果辛语更爱自己,她应该丢下程杭一,忽视程杭一的情绪,她应该回到自己家。
“他是因为接我下班,才会得罪客户的。”
“别把自己当回事,别把过错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别道德绑架自己,这是程杭一自愿的。”
“我想让程杭一开心一些。”辛语垂眸静思,自说自话。
真奇怪,竟然有一个瞬间,她爱男朋友,超过了爱她自己。
辛语拿出手机,拨通程杭一的电话,“你到公司了吗?”
“到了。”程杭一说。
辛语舌尖挑着糖块,从左侧换到右侧,左侧口腔上有一小块褶皱皮肤,她用舌尖轻轻地舔着,吸溜一声吞咽口水。
“你在吃什么?”程杭一问,他的声音忽近忽远,大概是开了外音,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了。
辛语说,“薄荷糖,不厚道呀,有糖竟然不给我吃。”
“忘记了。”程杭一解释,“你往里面翻,有一份是买给你的。”
辛语重新打开储物箱,藏在最里面,的确有一个更大的盒子,里面满满地塞满了薄荷糖。
程杭一说,“在路边遇到买的,装在玻璃瓶里,打算送给你的,后来忘了。”他轻笑着,“等无聊了?五分钟后,我下去。”
“你们公司在几楼?”辛语突然问。
“二十一。”
辛语不舍得挂电话,她从底向上数着楼层,模糊看不清,却隐约估算二十一楼的高度,“窗外的景色好吗?”
“还行。”程杭一越过窗户向外看,“水汽太重,现在看不到景色。”
“程杭一,你想在办公室做吗?”辛语的声音带着诱惑。
程杭一的办公桌上摊着合同,他倚在座椅上,面朝向窗户,心被撩得毛躁躁的,“不想。”
“为什么?”
“为了接你下班,得罪了客户,我要赔偿一大笔钱,心情不太好。”程杭一笑吟吟地说。
辛语轻哼一声,果断反驳,“明明是你没压制住脾气,把客户惹毛了,别把黑锅往我身上扣。”
“嗯,和你无关。”程杭一收拾桌面,“我现在下楼。”
“真的不做?”辛语又念了一遍。
程杭一仍是说,“不做。”
“没意思,挂了。”辛语说完,真的干净利索地挂了电话。
程杭一关掉办公室灯,他往屋里看了一眼,漆黑,连对面楼顶模糊的亮光也被遮住了,其实就算打开窗帘,这屋里也是黑暗的。
“辛语。”程杭一打电话给辛语。
辛语声音闷闷的,“五分钟时间到了,你被困在电梯里面了吗?”
“上来。”低沉的声音把情绪控制在牢笼里。
辛语声音傲娇,“不去,你拒绝我,我现在同样心情不好。”
“辛语。”可怜巴巴的语调,是伪装成弱兽的捕猎手段。
“干嘛?”辛语想凶巴巴的,可声音却带着笑意。
“监控已经关了。”
“等着。”辛语把车子熄火,拿着车钥匙,撑开雨伞上楼。
“辛语,你完了。”
那就完了吧。
高端写字楼,内里处处奢贵的细节,辛语找了会才找到电梯按键,在干净的金属门上,她清楚地看清自己的脸,因为冒险压制不住的兴奋。
陌生的、激动的,会感到恐慌的喜悦。
走出电梯,她分辨左右方向,走向右边有暗光的办公室。
辛语经过门口……
天花板上的灯熄灭。
她走过休息区……
灯,熄灭。
她走过办公区……
灯,熄灭。
等辛语站在程杭一面前,她身后是黑暗,唯有他所在的位置是光亮。
她是扑向火苗的飞蛾,找上门送死。
程杭一闲散松弛地依着墙壁,放开开关按键,他走过来迎接辛语,调笑的声音缱绻暧昧,“欢迎,黑暗女神。”
啧,这个称呼,不太吉利。
辛语第一次来程杭一的办公室,她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就被程杭一拉进去,接着门被关上,她被抵在门后,炙热的吻快要把她融化。
“辛语。”程杭一的嗓音黯哑。
辛语睁大眼睛,眼尾上挑,她无辜地问,“怎么了?”
程杭一修长的手指撩开她身上的宽松外套,这件外套是程杭一的,他见辛语进来时穿着,以为她是被雨淋湿后感觉冷才会穿他的衣服,可这衣服里面,紧贴着白皙的皮肤。
“你没穿?”
辛语更无辜了,“怕你把我的衣服撕坏。”
“怎么没把这件脱掉?”程杭一的手指挑着细细的肩带,压抑情绪让他眼尾泛红。
“给你留点乐趣。”
辛语拉低他的头,她踮脚吻过去,“如果你摸口袋,里面有两粒糖,你一粒、我一粒,也可以我们两个,每人吃两粒……”
“你真是……”程杭一咬牙,“像妖精一样。”
二十一楼,听不到下雨的声音,可辛语知道,雨一定很大,她才会全身湿漉漉得,是被雨水淋得透透彻彻。
不扭捏、不内耗、性格明快,她想要和不想要,同样明确。
辛语坐在他怀里,程杭一缓过那阵痛苦的快乐。
辛语翻着桌上的文件看。
“你做什么工作的?”辛语把文件合上,换另外一本,看得认认真真。
“和一个朋友合开公司,做网络安全方面工作。”程杭一越过辛语的肩膀看文件,“你是间谍吗?看这么仔细。”
辛语娇媚地白他一眼,“我挑着数字看的,这行赚钱吗?”
“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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