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事发生，他们回到了之前翻墙的墙角。
鹿庸：“我先上去。”
他小心地趴在墙角看了一眼，手一发力正要撑起，就听到怀里发出一声惨叫。
鹿庸全身肌肉一紧，扭头四处张望。
发现没有异样之后，才掏出就算是到了它的主人面前也一直安安静静的脸，细细观察。
王珊珊也被吓了一跳：“学弟，这脸是不是有问题啊。”
鹿庸头也不抬：“肯定有问题。”
王珊珊：“那要不把它丢了？这东西要是时不时叫唤一声，我们肯定会被学校里的东西盯上吧。”
王珊珊说得有道理，回来的路上，鹿庸就想过要怎么处理这块脸皮。
他最开始倒是真想过要还给赵龙，但知道赵虎坑他一把之后，这个念头就直接打消了。
而且他想的还也不是亲自走到赵龙面前把脸递给他那种作死还法，之前他会走到赵龙面前，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恐怕是受到了这张脸的控制。
路上他也想过要不要丢掉这张脸，但是那条街上全是无脸人，一张脸丢在全都是无脸人的街上，就像一箱子食物丢到马上就要饿死的人群里，他们哪里会管食物是谁的，自然是谁都想要。
用这种方式让敌人彼此消耗不见得是坏事，但鹿庸担心这种方法会养出蛊王来，学校里的就已经够难对付了，到时候如果再加上外面的——虽然仅仅只是猜测，但他也绝不愿意节外生枝。
眼下，这张脸皮的处理反而成了棘手事情。
王珊珊见鹿庸沉默不语，以为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办法，安慰道：“你也不知道这张脸拿着会有这么多麻烦，别想太多。”
鹿庸很有几分莫名地看她一眼：“进去吧。”
王珊珊：“你不怕它叫了？”
鹿庸勾唇一笑：“我有办法。”
再次翻墙，果不其然人皮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王珊珊惊讶道：“这次不叫了？”
鹿庸目光扫过废弃教学楼封死的窗户，“先离开这里。”
“好。”
两人行动迅速，没多久就已经到了艺术楼的范围内，周围也有了其他学生的身影。
虽然知道这些学生已经不是活人了，但王珊珊依旧有一种回到了人群中的安全感，比起刚才温叶家无声的恐怖，这里好歹是她已经待了一天一夜的地方。
他们没回教学楼，而是转进了办公楼。
鹿庸一把扯出自己的胳膊：“我说了我要去趟实验室。”
王珊珊哄他：“那实验室里还有个脑袋在呢，你带张脸进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这里安全一些。”
鹿庸听着她的语气黑了脸：“你当我三岁小孩？”
王珊珊摊手：“那你是真不打算管严老师她们了？”
鹿庸蹙眉：“关你什么事？”
王珊珊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那你走吧。”
鹿庸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手臂再次被人拉住。
“又干嘛？”
“那边……”王珊珊压低声音，“那、那个老师是不是在看着我们？”
鹿庸一愣，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办公楼一楼大厅并没有人，他也没听到脚步声，此时转头一看，却发现那里真的站了个人，还是个熟人。
“啊啊啊——”
怀里的人脸再次大叫，打破了大厅的安静，也成功将鹿庸和王珊珊吓了一跳。
只是前者表现不太明显，后者一蹦三尺高。
“吴老师。”鹿庸先发制人：“之前您去废弃教学楼做什么？”
吴老师站在那里，半边阴影笼罩着他，“那张脸不能出现在学校。”
鹿庸虚心求问：“那应该出现在哪里。”
吴老师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伸出手：“给我。”
鹿庸笑着将尖叫的脸皮往身上藏了藏：“它好像不太愿意呢。”
“不想死就给我。”吴老师语气淡漠，像是虽然多管闲事，又并不太想多管这闲事，不过是看到了顺带手提醒一声。
鹿庸目光扫过他平平无奇的脸，落在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上，沉默一瞬，“您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您。”
吴老师抬眸，他比鹿庸矮，看他时只能抬眸或者仰头，然而这种在他人做来会显得弱势的姿态，在他做来却如神明的睥睨，带来力压一切的威势。
“好。”
他缓缓开口，不像是妥协，倒像是某种慈悲。
鹿庸一直在观察吴老师的神色。
事实上，从见到这位老师的第一眼起，他就感觉到了无比强烈的违和感，从他的脚步声就可以听出他至少身体健康，体力充足，可他的模样却是典型的中年发福男人，五官与眼神也完全不搭。
就像是躯壳与灵魂并不对等，两者之间摩擦出的极大突兀感。
可鹿庸发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说王珊珊他们是没见过或者社会经历不足而难以分辨也可以理解，但严老师是一定见过吴老师的，而杨峰等人一直在学校里随意游荡，说不定也见过他。
可他们却从来没有发现也没有提起过他的异样。
这就让鹿庸有些匪夷所思了。
一个只让你看出来的破绽，不见得真是人家的破绽，更可能是人家为你设下的陷阱。
鹿庸警惕地看着吴老师，一边思索该问他什么问题，一边又想起了头颅也曾说过，吴老师是这个地图里唯一能克制甚至杀死温叶的存在，之前一直没时间也没有机会试探头颅说的话是真是假，现在是个很好的时机。
“我想知道温叶死亡的真相。”
“无可奉告。”
是不知道才无可奉告还是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他才无可奉告？
鹿庸更倾向于后一种答案，就像是头颅和卫知乐有很多话不能和他说一样，吴老师作为这个副本里的NPC，大概率也是被规则所束缚的。
不过，无可奉告四个字，已经给给了他足够的信息了。
鹿庸眼底狡黠一闪而过，“那就换个问题。”装作思考了几秒，“温叶是不是自杀，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吴老师：“是也不是。”
鹿庸皱眉思索片刻，倏地眼睛一亮，“谢谢。”
他毫不犹豫将脸皮丢给吴老师，转头就往外走。
王珊珊看了眼吴老师，快步追上鹿庸，一起离开了教学楼。
吴老师没有看离开的两人，而是垂眸看向手里惊恐至极的脸皮，一阵金色光芒从他手心溢出，脸皮的恐惧还未来得及发酵就已烟消云散。
……
“鹿庸！”王珊珊：“你去哪？”
“实验室。”鹿庸走得很快，不只是因为他很想尽快查出真相，也因为他发现现在的学校好像有点不对劲。
两人来到了艺术楼附近，此刻不远处的操场上有学生正在打球，穿着黑色保安服的保安们也在学校穿梭着巡逻，就连往常不见几个人的艺术楼里，也有不少学生徘徊。
“我怎么感觉怪怪的。”王珊珊低声道：“那些人是不是都在看我们？”
鹿庸略点了一下头，神色有几分凝重。
时间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紧迫。
之前他只以为温叶它们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如果直到第四天上午他还没有完成任务，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但他却忽略了这些随处可见的活死人老师同学们。
不只是温叶和鬼婴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增强力量，这些活死人或许也会。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赵虎他们会如此垂涎血肉。
如果所有误入此处的人类都被用于祭祀鬼婴，它们根本没有接触血肉的可能性，自然手里也不会有存货。
有存货就代表有货源，这些货源只能是靠它们自己的力量所得，那么这些活死人一定会在某一天解脱身上的规则束缚。
当时鹿庸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认为应该是第三天或者同样是第四天，现在看来，规则的削弱是逐日递增的，且远比他想象的要快。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最好是在今天就完成所有任务，至于探索度，他相信任务完成之后，探索度基本上也就完成了。
时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可鹿庸却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
“学弟？”王珊珊不解，“你不去……”
她没有问完，而是停下了脚步，眼前出现了几个陌生的学生。
“两位同学，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你们去哪？”
“我是高二六班的学生，这位是新来的实习英语老师。”鹿庸十分寻常地介绍着：“吴老师找她跑个腿，让我去趟实验楼找新来的生物老师。”
几个学生黑色的眼珠都几乎填满了眼眶，此时渗人的表情里掺杂着不解：“吴老师为什么要找实习英语老师跑腿，还让你去找新来的生物老师？他为什么不直接让实习老师找生物老师，而且他为什么要找生物老师？”
鹿庸倒是没想到这几个人看着不正常，逻辑倒是挺清楚，不过他本来就是随便忽悠，压根不需要它们相信。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们去问吴老师？”鹿庸指了下办公楼：“刚才吴老师还在办公楼呢，你们现在过去还碰得到他。”
几个学生对视一眼，毫不犹豫拒绝，“不用了。”
鹿庸笑了下：“那我们能走了吧。”
“能。”
盯着它们渗人又不甘的表情，鹿庸再次调转脚步，重新回到了往实验室走的路上。
一路上王珊珊都没有说话，直到附近没有一个人影，才松了口气开口：“你刚才突然转身是想去哪。”
鹿庸想着事，随口道：“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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