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回到楠玥街口就被警车包围，其实并不意外，毕竟他们目击了全程，是钟零语跳楼的目击人。
但是，这速度，也有些令人佩服。
全程最不爽的估计就是夏轩野了，他本就晕车，现在还要坐双程。
烦。
雨停了，但这场雨下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天空很干净，一黑无际，一颗星星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弯弯的新月伴着慢慢的晚风。
夏轩野刚刚被审讯完，见白星泽还没出来，独自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发了会儿呆。
“在干嘛呢？”脸上传来冰凉的铁质触感，夏轩野抬眼望去，是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年轻警察。
“没什么，发呆。”夏轩野推掉他给他的饮料，有礼貌的道了声谢。
“我其实挺好奇的，”那名警察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夏轩野不要，自己打开了那瓶饮料，“我现在见到死人场面都有点余吓，你们两个高中生怎么这么镇定自若？”
“我刚刚在审讯室里说了，我怕黑，在黑暗中可以让我迅速冷静，所以察觉不到任何情感。”夏轩野将卫衣拉链拉至最高，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还是觉得很神奇。”
“那你继续神奇吧。”
年轻警察：……
一会儿风停了，乌云黑得像墨一样，天色阴沉迷蒙，渐渐黑下来。
时间在推移。
“在聊什么？”白星泽刚从审讯室里出来就见着一个警察坐在夏轩野旁边兴致勃勃地在说什么。
“没聊什么，陪他说说话，他可能有点无聊。”
年轻警察：……
白星泽来到长椅旁，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他两中间。
“插个缝，谢了，小兄弟。”
“你是见人就喊小兄弟吗？”夏轩野现在烦得很，见谁都想怼一下。
“干嘛那么凶？”白星泽帮他揉一揉太阳穴，让夏轩野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是不是饿了？我帮你找点东西吃。”
“小……警察同志，有没有吃的，我们晚上还没吃饭，还饿着肚子呢。”
“啊——我帮你们去隔壁买点粥喝吧。”
“好的，麻烦你了。”
这个点了，开着的店基本都是烧烤店，吃了对身体不好，喝点粥也好。
年轻警察不仅端来一碗粥，还拿来一罐橄榄菜。
“光吃粥也太没味了，老板娘说还剩点橄榄菜让我给带过来了。”
“只有一碗？”
“对，大晚上的，有粥就不错了。”
白星泽接过粥，温热的触感从指腹传来，不是冰凉的。
“你吃吧，我不饿。”
夏轩野点点头，接过白粥，混着橄榄菜直接倒着喝了几口就咽。
“嘶——”清晰的痛感刺激大脑，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迫使夏轩野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是不是烫着了？”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舌头伸出来，然后又默默看了白星泽一眼。
看他这样，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咬到舌头了？”
夏轩野点头，然后又默默吐出一颗橄榄。
看来是没想到会吃到橄榄然后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白星泽暗自嘲笑一声，随后凑过去吹了一下，其实凑近了看，也能看到那个还在渗血的口子。
夏轩野直接僵在了原地，见他还要继续吹着那伤口，这才猛的把舌头缩回来。
“怎么了？”
夏轩野耳尖漫上一层红，看着他的眼神也不自然起来。
他抿着唇拿出手机，尽量保持着面无表情地打字，然后再把屏幕怼到白星泽面前。
【为什么舌头也要吹？】
白星泽笑着看着犯疑惑的他：“那不是伤口嘛？”
话虽如此没错，但是很奇怪。
【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好嘛……”
夏轩野更加费解了，他失落个什么劲？
他的恢复能力很快，刚刚还血流不止的舌头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了。
他们并没有觉得今晚有多么惊险刺激或者不可思议，好像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平常生活中的插曲罢了。
唯一一点能让白星泽对今晚感到意外的恐怕只剩12点整时的那通电话。
“喂？”
白星泽就在夏轩野旁边接的电话，所以夏轩野看着他的神情逐渐复杂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眸也变得黑如墨，深如渊。
“好的，知道了。”
“怎么了？”夏轩野本来不想问的，但奈何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没什么，只是有人回来了，总该去看看。”白星泽按灭了屏幕，“要一起去吗？”
“谁啊？”
白星泽没有直接进行说明，只道：“一位故人。”
看着他们在那悠哉悠哉的年轻警察到先绷不住了，别人来到这都是着急忙慌地喊着嚷着说要回家，头一回见在这闲聊的，看这架势，像是打算直接住这了。
“好了，各位，你们可以走了。”
“嗯？这就完了？结案了？”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警察了，你们就别打听了。”
“嗷，”白星泽应了一声，然后低声跟夏轩野说悄悄话，“有点看小说未完待续的感觉，你说，充VIP可以观看后续吗？”
这句话，不大不小，刚好传进警察的耳朵里，他咬着牙，笑着赶人。
两人被赶出警察局，恰巧外面的雨云再次聚集，翻滚的墨云里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还能瞧见隐约的白色雷电。
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夏轩野五指微屈，抵在唇下淡笑着。
“走吧，回去了。”
“嗯。”
翌日，白星泽去学校后面的栀子树林里的栅栏上采了几株玫瑰。红色的玫瑰开得妖艳，勾人眼球。
坐在床沿上看书的夏轩野抬眼便见着他捧着一大束烈红色的玫瑰进来：“想养玫瑰？”
“不是，送人。”白星泽淡淡地说道。
夏轩野的指腹擦过泛黄的纸页，他的目光落在字上，说道：“既然是送人，总要包装一下。”
玫瑰的花瓣上还留着晨露，这点睛之笔，衬得玫瑰更加红艳，像是镶上了钻石，又像是一片烈火中的零星光点。
“什么时候去？”
“一会儿，”白星泽顿了一下，然后又道：“那里有家面馆挺好吃的，回来的时候带你尝尝。”
“这么熟了？”夏轩野眉尾微挑，目光也从《城南旧事》这本书上移开。
“不熟，是上次奚时晔打包带回来给我吃的。”
“嗯，那这次我也去尝尝。”
他们又一次登上单车，不过这一次，白星泽是借了奚时晔的老式单车。
80年代的老式单车给人一种复古感，到意外的与山佳大道相融合，显得毫不突兀。铃铛叮铃在响，轮胎压过地面也咯吱在响，无不表现出岁月将它打磨得老了。
到了医院后，他们马不停蹄的往顶楼赶，连其他楼层的诊科看都没看一眼。
夏轩野有些疑惑，白星泽到底要去哪？
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当他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时，里面的阳光斑驳，少女坐在窗边的病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栀子花落，聆听着孩童嬉闹的声音。树影婆娑，在洁白的被子上摇曳。
少女的头发披散着，黑如瀑，且及腰。她的右耳上挂着耳饰，耳饰的流苏很长，搭在她的肩上，但偏偏上面的蓝黑色羽毛更加惹眼，因为窗户微开，清凉的风涌进来，挑弄着那几根羽毛。
阳光很好，风也很凉，白云顺应着时间缓缓流动着，青黛远山矗立着，看着那大朵白云穿过身边，但在那浮云看来，只不过是山在动罢了。
“轩辞，你醒了。”
少女回过神来，回眸望向白星泽。她的墨瞳里含着笑，像揉碎的星光。清冷动听的声音像初春刚破冰的潺潺泉水，又像是循循善诱的晚风：
“故人重逢，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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