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书院两天,因为各式各样的状况,许令笙还没正儿八经听过一次课,是以对柳安口中的策论她抱有极大的期待。
虽然她不懂策论是什么意思,但她对学习人类知识很感兴趣,尤其是自鸣钟响起,头发花白的吴教习抱着厚厚一沓书进入教室时,许令笙眼睛都亮了。
听说书里都是教导别人如何做人的道理,这里有这么多书,她要是全学会,岂不是以后都不需要再去找陈爷取经了?
很想学会做人避免出岔子的人参精期待的看着吴教习翻开一页书,聚精会神的准备好听上一番精彩绝伦的为人之道。
一分钟后。
她略感迷茫。
三分钟后,她云里雾里,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明明吴教习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连在一起,怎么就像是在说另一种语言体系一样让参摸不着北?
许令笙努力让自己听了五分钟的天书,感觉莫名有点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许令笙!”吴教习突然提高声音点名。
许令笙的哈欠还没打完,红唇微张,表情茫然:“啊?”
“你来说说,关于城镇税收不同的政策是对还是不对?又如何论证你的观点?”
许令笙:“……”什么意思?
“站起来!”吴教习冷斥一声,许令笙虽然不懂,但是照做。
周遭传来压低的窃笑声,吴教习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手中书:“到现在连书都没拿出来,连装个样子都不肯了,还是我说的不好,才叫你听困了?!我还当你失忆了能比从前好教导些,没成想还是这般,你若觉得我教不了你,还是对我有何不满,这课我也不强求你听,但你莫要是那犯困作懒的模样!”
劈头盖脸一番指责,一句接着一句,许令笙还没捋清楚他说了什么,就听见窗外传来急切的鸟叫声。
“叽叽叽——”快去救人,有人落水啦!
许令笙脸色一变,来不及多说什么,双手一撑窗沿,直接翻窗越出教室,落地后跟着棕雀狂奔而去。
吴教习见她竟然跑了,气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冥顽不灵,实在是冥顽不灵!”
所有人都觉得许令笙是因吴教习的责骂才离开教室,裴元照却直觉不对劲。
他同失忆的许令笙相处了两天,她绝不是吴教习口中冥顽不灵的性子,况且若是负气离去,她翻窗落地后也不会那般迅速的奔离,从她一气呵成的行为来看,更像是直奔某个地方而去。
可什么地方需要她这么着急的赶过去?
短暂犹豫后,裴元照立刻跟了上去。
他站起来便往外跑,柳安看他表情不对,连忙跟着追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你干嘛去?等等我。”
转眼之间教室就少了三个人,吴教习气的胡子都在哆嗦。
太不像话了!一个两个当他是空气吗?!他倒是要看看他们想跑哪里去!
“就以方才的税收为题,每人一篇策论,晚间我来收!”
布置完作业,吴教习气冲冲的出了教室,沿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寻过去。
裴元照越追越心惊。
许令笙的速度太快了!若不是他用了轻功,几乎要被她甩开一大截!
可就算这样,他也仍然落在许令笙后面。
柳安跟在他身后大喊:“你们去哪,慢一点,等等我啊!”
裴元照也不知道许令笙要去哪里,但他已经看出周围环境越来越荒凉寂静。
这个方向……是沉月塘!
果然,随着许令笙一路狂奔,裴元照看到被巨树笼罩的昏暗池塘,一方池水远远望去漆黑如墨,因不见日光,散发着潮湿的闷臭味,水面漂浮着掉落的枯枝杂草,脏污不堪,莫名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恨不得躲的越远越好。
可许令笙脚步都没带放缓片刻,直奔到池边,毫不犹豫的跳进了一池脏水中。
昏暗的池水转瞬间将那身浅蓝衣衫吞噬殆尽。
裴元照心中猛地一颤,惊的一口气在胸口走了岔,当下呼吸急促起来。
他太熟悉这种状态,是身体给他的警告,现下他必须停下来平稳呼吸,否则就会引发喘疾。
这该死的喘疾!
气息已经开始短促,吸入的气息仿佛进入不了肺部,裴元照紧紧捂着胸口,咬了咬牙,一路奔至池边,正欲跳下去救人,被紧赶慢赶追上来的柳安一把薅住腰。
“你、你想干嘛?”柳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的比快犯喘疾的裴元照还要厉害,但不妨碍他冲着裴元照骂骂咧咧:“你这身体,跳下去?你不要命了?还跑那么快,你疯了吗?”
“你放开我。”眼见池里半点动静都没了,裴元照急的说话都带了颤音:“许令笙跳下去了!你赶紧放开!”
“谁跳下去你也不能跳啊!”柳安大吼了一句,吼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说谁?许令笙?她跳下去了?!”
柳安再次怀疑许令笙疯了。
“再不救人就晚了,快放开我。”裴元照恨不得拖着柳安一块跳下去。
“那也不能让你下去!你要是在水里犯了病怎么办?”
柳安也急得厉害,他总不能真见死不救,可裴元照绝对不能下水,他自己又不会水,若是他去喊人,裴元照等不及跳下去救人怎么办?
正左右为难之际,柳安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好啊,不好好听课,你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柳安第一次觉得吴教习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动听。
“吴教习——”他回头去看吴教习,满眼看到救星的泪光:“我记得你会水对不对,许令笙跳河了,快救人啊——”
吴教习花白的胡子狠狠一抖:“跳河了?!”
许令笙?为什么?!就因为他在课上批评了她几句?!这点小事,至于跳河吗?
来不及反思,吴教习哎呀一声,将宽大的教习外袍一脱,奔着沉月池就跳了进去。
人到半空,他瞧见水里冒出一个顶着杂草的脑袋,散乱的头发贴在脸上,脏污的池水顺着她的脑袋往下流。
吴教习猛地想起关于沉月塘闹鬼的传言。
这这这……这该不会是……
“扑通——”
吴教习掉进了池水中,那形似女鬼的脸距离一下拉近。
就那么一眼,他整个人猛地一激灵,腿也抽了筋,不受控制往下沉去。
“快——咕噜——救人……咕噜噜……”
岸上的柳安和裴元照眼睁睁看着跳下去救人的吴教习反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拎到了岸边。
那形似女鬼的人开口道:“帮个忙,人太多了,我不好弄上去。”
“许令笙?”柳安愣了一下,又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快,我拉你上来。”
虽然不知道许令笙什么时候会的水,不过还好她不是跳河寻死的,也幸好她会水,还能将救一下吴教习。
不过人太多了是什么意思?
柳安和裴元照一起将吴教习拉上了岸,转眼看见许令笙自己爬了上来,而她手里,还拉着一个人。
许令笙正在给那人压肚子,为了让污水能顺利吐出,随手将覆盖在对方脸上的头发扒开,露出已经惨白到泛青的一张脸。
如黛细眉,精致的瓜子脸,纵使面容狼狈,也掩不住倾城之色。
“冯千雪?”柳安满脸惊愕:“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在沉月塘?”
“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她吧。”
许令笙奋力按压冯千雪的肚子,可从棕雀报信到她赶来,已经过了近十分钟,冯千雪的手脚都已经有些发僵,气息微弱到几不可查,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还好,在这里的不是别人。
许令笙目光沉沉,朝着凑过来的柳安道:“你不去看看裴元照吗?他看上去也有点不太好。”
柳安回头一看,可不是吗,裴元照呼吸急促,人都快站不稳了。
“这里气息浑浊潮闷,会诱发他的喘疾,你先将他带出去。”
“行,元照我们先出去。”
支走裴元照和柳安,许令笙背对着抽筋不方便行动的吴教习,拔下冯千雪头上的金簪对准手指,想了想,又换成手腕,狠狠一划。
血珠先是线似的冒了一条,转眼间弥漫成一片,纤细的雪白皓腕血色淋漓,许令笙疼的轻抽气,另一只手动作迅速的掰开冯千雪的嘴将血喂了进去。
足足喂了一分钟,冯千雪才浑身一颤,吐出大股污水。
与此同时,许令笙再次收到功德值入箱的声音。
才一点。
她和谢晏清嘴对嘴一下都能有一点!
现在喂了那么多参血!她人都虚了,才换来一点功德值!
要知道几滴精血就能将病重的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这么多精血,至少能救下上百个人!
许令笙心疼的要命,可也清楚,病重之人尚且能用良药救命,冯千雪这种情况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若非是自己在这,她今日必死无疑。
将腕上伤口愈合,许令笙拍了拍冯千雪:“醒醒。”
清脆的声音似穿过层层污秽,忽远忽近的响在耳边,将失去的力气一点点拖回身体里,迷蒙的神智瞬间清醒,眼前似又浮现坠入池水时水面的圈圈涟漪,随着声音响起,身体不断下坠的感觉骤然停滞,冯千雪大喘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
“……”
“鬼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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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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