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重阳好像是找到了感情的宣泄口,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一天,她那从未被善待的生命,忽的见到了自己的光。她被那光芒温柔地包裹,肆无忌惮地抱怨命运的残酷。
女孩听得眼角泛湿,她握紧重阳的手,说了让重阳铭记一生的话语。
她说:“我前几天在电视里看到了蛇蜕皮,蛇每次长大都要褪去旧的皮,重新长出新皮的时候,就代表,它成长了。想来人也是一样,成长是痛的,但是经历过的每一次成长,却都是自己变得更强的表现。”
“我们其实无法回避苦难,但是,苦难其实是双刃剑,你当它是劫难,它也许会带你万劫不复,你当它是磨练,它能帮你变成最好的自己。人活的,其实就是自己的心气。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该怎么活。”
“你知道龙吧,鲤鱼跃龙门可以化龙,蛇类不停生长修炼也可以化龙。可见命运并非不可改变。龙的每一片鳞甲都坚硬无比,也许,正是因为命运成百上千年的打磨。”
重阳愣愣地听着,像是进入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识海,海阔天空,肆意豁达。
“我叫陈御白,你不必因为没有朋友而感到孤独,记住我的名字,我就是你的朋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重阳脸一红,小声说:“我叫重阳。”
陈御白天使一样地脸上浮现出一丝费解:“重阳?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重阳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是九月初九出被送到奶奶家的,恰巧姓重……”
担心陈御白会不喜欢这个名字,重阳开始紧张,开始烦躁。
但是陈御白说:“哦!原来是这样,这可真是一个好名字!”
那天的重阳,露出了生涩的笑容,陈御白夸她:“你笑起来真好看!”
临别的时候,陈御白抱了抱重阳,说:“下次记得要反抗,要爱护自己,你可是我陈御白保护过的人。”
那是重阳生平的得到的第一个拥抱,那么真挚,那么温柔……
重阳呆呆地看着陈御白,直到陈御白的背影消失不见。
那天之后,重阳的生活开始不一样了。
她再也没有沉溺于无边的苦海。
那之后没多久,那些同学又来找重阳的麻烦,几个人把重阳怼在学校的卫生间里大打出手。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重阳没有默默忍受,她拼尽全身力气反抗,最后体力不支时,索性揪住为首的那一个暴打,即使被其他人打的遍体鳞伤,也并未停手。
陈御白给自己带来的公平和尊重,自己不能辜负,说什么也要守住。
那天的重阳,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狼狈至极,但是,站在太阳下的时候,她忽然笑出了声。从此以后,心里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半年之后的冬天,奶奶病重去世。重阳的半边天还是塌了。
但是重阳没有一蹶不振,她回了奶奶的老家,在家中族老的帮助下将奶奶下葬,随后,直面困苦的生活。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重阳就会笑一笑,陈御白说了,自己笑起来很好看,那好看的自己,终有一天,也能活的好看。
族老人不错,先后去做了家里亲戚的工作,说重阳这孩子成绩好,万一以后混的不错,也能记着诸位的养育之恩。
重阳去谢过族老的时候,这个从前世家大族的公子,将近八十的族老说了一句话:“孩子,你要感谢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没有放弃自己,你有能被大家看重的资本。”
那之后的重阳,开始了寄居的生活。从城市到乡村,再从乡村到城市。三婶家添了孙子,她去帮忙带孩子,村里大姨干农活时伤了腿,她去照顾,王寡妇家的女儿成绩差,她去补课,乡下李嫂子最近要回娘家,她帮忙照看那几头圈养的猪,以此换来一时的遮风挡雨之地,那时的她还在长身体,农忙时节回乡帮忙,经常累的坐在哪里就睡着。
虽然不可避免的面临成绩下降的后果,但是重阳心满意足,能活下来,吃饱饭,就好。
她常常会笑,见到蝴蝶会笑,见到好看的花会笑,看见彩霞会笑,撑不下去还是会笑。
久而久之,村里人都接受了这种模式,谁家需要帮忙,就喊重阳去,管吃管住,等下一家有需要,重阳再去下一家,学费也是乡亲们凑的。
直到城里的表姑姑知道了,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重阳的“流浪”生活才算是到了尽头。表姑姑给她交了学费,她在姑姑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几乎是用力过猛地报答表姑姑的恩情。
十六岁的某一天,她再次遇见了陈御白。
那天的陈御白是被急救车送到急诊的。重阳在医院里也算是半个长工了,毕竟每年寒暑假,陈御白都会到姑姑在的科室打打零工。
本来她刚在附近跑步回来,正巧碰上了那辆救护车。
她不想去看热闹的,但是她听见了急诊医生呼喊的名字:“陈御白!能听到我说话吗?”
重阳当时像是被定格一般,她不可置信地回头,一路跟着平车跑了过去,虽然那时的陈御白满身是血,和记忆中的也有了些许的差别,但是重阳还是笃定,那就是自己遇见过的天使!
她眼看着陈御白被送进抢救室,又看着急救的医生到处找B型血。
那一刻,重阳心里竟是喜悦大于哀恸的,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血型正好是陈御白需要的,也无比庆幸,曾经给检验科的一个相熟的实习生做过试验品,知道自己的血型!
她几乎是带着几分要献祭的狂喜:“B型?我是B型!配我的血!”
医生问她:“满十八岁了吗?”
重阳笃定的撒谎:“够了!”
抽血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倒是吓坏了为她抽血的小护士。
她早就知道自己和陈御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知道天差地别的两人其实是不会成为朋友的。但至少,她曾有过靠近陈御白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用自己的血来搭乘。
她守着空空的抢救室门口,没有见到陈御白的家人,她趁着警察找医生了解详细情况的时候站在一边偷听,原来,陈御白没有家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抢救室门前徘徊了多久,直到抢救室的医生出来,准备打电话看哪个科室有合适的病床,好把人送过去。
她走了过去,仗着混的几分脸熟,和急诊的医生建议,说:“这个女孩我认识,是济生集团的千金,万一救治的不好,回头可能事情不好处理。我知道全科有VIP床位,不如送全科吧。”
那医生当即就联系了全科。
重阳转头,回到科室,不出所料,没过一会,人就被送了过来。
这时,重阳假装路过,联系护工的时候,重阳适时的透露了部分情况。
别的护工怕家里没有人,病人情况又不好,结账找不到头绪,纷纷婉拒,这时,重阳凑了过来,说:“我来吧,反正我事情不多。”
于是,重阳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搬进了VIP病房,开始守护自己的天使。
哪怕自己看见陈御白清醒之后,陈御白忘了自己,自己也甘之如饴。
“陈御白,你醒啦!你等着,我去找医生!”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床头写了病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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