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秋冲到九号病房的时候，云川的腺体已经被他爷爷再次划开了。
他那个爷爷背深深佝偻着，明明手颤抖的都止不住，在用手里利器剜下他孙子腺体的时候，动作却那么干脆利落。
听见江晚秋的声音，他转过头，眼睛显得尤为大，回头看江晚秋和娟姐那一眼，满是沟壑的脸上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然后露出了个似大喜、似大怒的的表情，沾满他孙子血的手伸开，张牙舞爪的。
他看起来像是厉鬼，而床上的云川侧躺着，腺体处一块血肉模糊的洞，是腺体囊被生生挖了出来。
他失血过多的躺在床上，面色惨败，只发出很低微的呜咽。
江晚秋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冲上了大脑，娟姐也捂着嘴惊叫——上班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在病房里看见这么惨烈的一幕。
两个人顾不上多想，把那个酷似厉鬼的老人推开，娟姐一脸提防地盯着老头，江晚秋在后面止血。
“云川？云川！保持清醒，马上就会好的，你在医院，我会救你的，我是你医生，我是江晚秋，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的，你不要放弃，你自己不要放弃，听见了吗？！”
江晚秋几乎破了音，嗓子里有血腥味，可还是在云川身边叫他，“云川？你能听见吗？我是江医生，是江晚秋，我一定能治好你的！你相信我，你不要睡，醒一醒，熬过去，熬过去就什么都好了，听见了吗？”
江晚秋沾血的手去按边上的传呼铃，叫人来准备抢救，东西送来之后，娟姐叫小护士盯着，自己也很快地给云川输上了生理盐水扩容。
这里动静太大，科里在的医生和护士都来了，赶紧把人往抢救室送。
人都还没出病房，老头枯树枝一样的手死死抓住了病床的床头。
他嘴里在咒骂什么，没人听得懂，但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生了锈的火钳，旁边几个人被他发了疯似的动作给格开了，大家下意识地躲，然后就见那个火钳挥舞着就朝江晚秋头上去。
江晚秋往后躲，他这一下落了空，于是又盯上了江晚秋按在伤口上的手。
火钳再次落下，瞅准了江晚秋的手臂，这次边上的几个人反应过来去抢，但老头的手指就跟绞在火钳的把手上似的，人一多，反而更乱糟糟的，看不见谁的手抓着谁的手。
老头的手在空中拍打，好像在骂人，逮着谁打谁，病房里乱成一锅粥，主要是大家对这老头也忌惮，上了岁数，怕被讹上，也不敢动手，只能防卫。
周舒桐上来的时候，就刚好瞧见她们这乱糟糟的一幕。
江晚秋跪在床上，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按着氧气面罩帮他吸氧，那个老头和疯狗一样乱叫。
眼看着手里的东西就要甩到江晚秋身上，周舒桐几个大步过去，伸臂拦了一下，然后抓着他手里的破烂狠狠扭转了两圈。
老头的手指头扭在一起乱叫，终于疼得撒了手，周舒桐把人往墙上怼，后面的保安也跟着进来，一群人终于慢了半拍的把这老头按住。
她回头看江晚秋，没意识到这事儿的严重性，还对她耍帅的笑了笑。
江晚秋笑不出来，她看见周舒桐，都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眼看着电梯马上上来，江晚秋才缓过来。
抢救用不着这么多人，尤其小樊这种还很年轻的护士，她吸了口气，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小樊，你回去吧，让李哥报警把人带走，然后带那个人去骨科看看。”
人气急了，力气是爆发性的，周舒桐后知后觉才感受到刚刚挨得拿一下不轻，疼得她龇牙咧嘴，面色不善的看着被保安围着的那老头。
疯子！
她挺想报复回去，反正病房里也没监控，但那几个保安盯着，她也没法下手，没一会儿，有个小护士呼哧带喘的跑回来，看见她，好像是松了口气。
“没走就好了，江医生让我带你骨科看看。”
///
周舒桐刚出病房的时候，心里还挺得意，觉得江晚秋那种境遇下都还能关注到自己挨了一铁棍，多少也值了。
但走到楼梯口，她就察觉到了身边小护士的异样，眼红红的，看起来气得不轻。
“怎么了？那老头不是都被按住了吗，我怎么感觉你们科里这气氛还这么严肃？”
小樊是刚到医院的，还在实习期，她见过周舒桐，不过是在张洵出院之后，她见过周舒桐常常来接江晚秋下班。
这会儿电梯不好等，两个人从楼梯下，楼梯间没什么人，小护士听她这么问，直接问她，“你是江医生女朋友吧？刚刚那老头，是云川爷爷！”
她看着周舒桐，希冀她脸上能有什么表情，但周舒桐只是默认了女朋友的身份，脸上仍旧是一脸困惑，“云川是谁？”
“云川啊，江医生没和你说？就是那个小孩儿，他爸嫌他是个Alpha花钱，想把他弄残。他这个爷爷，警察找他的时候，他躲在山里不出来，怕花钱给孙子治病，这会儿不知道发什么疯，又找过来的这个！”
“啊！”周舒桐一脸恍然大悟，心里想的是，有这样的经历，难怪江晚秋没跟她提过这事儿。
她下意识去揉鼻子，胳膊抬起来才感觉疼，吸了口冷气又放下。
小护士的哭腔越说越重了，她低头，豆大的眼泪直直往地上掉，“人渣，败类，疯子，哪怕，哪怕他晚上半天也好啊！”
“今天下午云川就要去做浓度检测了，只要确认了她二次手术成功，好歹我们江医生不用担什么责任，这下...我们江医生真的是被他一家害惨了！”
听小护士这么说，周舒桐心里才挂上点紧张，她问了句，“二次手术怎么了嘛？”
“就是这种，这种非计划内的二次手术。”她擦了擦眼泪，看周舒桐，“就是这事儿挺重要的，院内对二次手术看得严，有二次手术记录的医生，对职称和评级不好，本来我们科里，江医生明年是可以稳稳评副主任的。为了云川，才执意做了二次手术。”
“而且有就算了，我们护士长说了，这小孩儿昨天就说他能感觉到信息素了，算是成功了！就是还没有做浓度检测，有了那个书面的证明，才能证明这次手术是成功的，否则算了失败，这事儿肯定就不成了！”
周舒桐心也被勾起来，手心里痒痒的，暗恨刚刚没有捶上两圈泄愤，她皱着眉紧问，“这种都能感觉到信息素的，还不算成功，本来就是医闹的问题，总不能算在她身上吧？”
“成功不成功得看书面材料的，他下午才去做浓度检测，要不我说，哪怕晚一天呢？有了那个检查，起码能证明不是手术问题啊！”
周舒桐连着那个叫云川的小孩儿也气，“那他干什么不早做？”
“做了要花钱，制度上，是指挥补贴查出来分化的这一次，怕他们仗着有补贴，一直去做。”
小护士把人送到了骨科门口，跟骨科医生说明了两句，然后在又跟着她去拍片子。
“哎，你回去，也好好安慰安慰江医生把，她这次真是农夫与蛇了，自己贴着钱给这小孩儿治病，人家一家子不感激就算了，还要添乱，真不知道他们家里人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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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乌泱泱上去的时候，蒋期和文佳佳也在场。
蒋期是姜新雨姑姑的女儿，这次是听说了表嫂住院，特地来看望的。
结果刚到五楼门诊，姜新雨给她打电话，说是病房有点乱，让她等会儿再上去，紧接着，她们就看见了江晚秋半身都是血的，急匆匆推出去，又过了没一会儿，周舒桐也捂着胳膊，跟个小护士下了楼。
蒋期有点懵，接了她表姐一个电话的功夫，扭头，文佳佳也不见了，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文佳佳都已经跟着周舒桐，到了骨科门诊外面。
“你在哪儿呢？表姐说一会儿就出来，你...”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的，“你不会跟着周舒桐下去了吧？”
蒋期语气一整，有点严肃的，“文佳佳，你别在她面前乱说！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我也答应过她了，她还要给表嫂做手术，你别添乱听见了吗？”
“...我知道！”文佳佳看着周舒桐去挂号拍片，说，“我就是帮你出口气。”
“我用不着出气，我又不是馒头，你少给我惹事。”蒋期的语气听着很急，“我不想掺和她们的事，我现在就想好好搞我的婚纱店，当初去住酒店的钱，还有你买那些酒水的钱，都是她走之前给我清的，你这会儿去找事，让我在她面前还有没有半点的脸了？”
“我不管，那是她欠你的！”
“那他妈是你欠我的！”蒋期捶着墙，按住了嗓子骂，“要不是你点那么多乱七八糟，我能欠她那么多钱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去找了周舒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对面挂了电话，文佳佳坐在大厅的座椅里，看着周舒桐拍完片子出来。
周舒桐认出了她，但没什么心思搭理她，径直从她跟前过，文佳佳就在她从身边经过的那一瞬，开了口。
“她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蠢货！”
周舒桐心里正恼火，闻言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嗤笑一声，压根没把这话放心上。
“她手术完一般去哪儿？我去等她。”
小护士沉了口气，“之前都是在值班室，但这次，应该是要被主任叫去挨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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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江医生让我带你去骨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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