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学坏

皮肤黝黑,锐利的眼神瞬间扫射过来,旋即不慌不忙地推开了黑色的车门。

“两位好等呀。”语气吊儿郎当,那根燃烧了一大半的香烟被他无情地踩在脚底,还压了压。

庄汜眉头一凛,这位导游的态度,真是让人窝火。但自小接受的良好教养让他没法儿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随意发火。

“抱歉,起床磨叽了些。我们可以走了。”两人讪讪,快速钻进被导游拉开的车后座。

导游悠悠觑了夏一一眼,没说话。

贴头皮的短发,黝黑的肤色,黑色的方向盘在他手中跟玩具一般。或许导游本人在本次行程后还有什么急事,车速飞快,像赛道上奔驰的法拉利。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硬被压缩了一半,在车水马龙里见缝插针,遇见闪烁的黄灯也非要一脚油门轰过去,遵守交通规则这回事显然在他眼里压根儿不存在。

后座的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系好了安全带。导游轻车熟路,一路风驰电掣,安全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京州市的著名景点,几百年前的皇家宫殿建筑群,红墙黄瓦,晦暗幽深……

门口广场上乌泱泱的人头,已经大排长龙了。而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像还没亮。

“排队吧。”导游把两人领到队伍的最后头。

庄汜和夏一对视一眼,视线交汇,意识到:还是应该早点起床,昨晚不该晚睡的。

但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排队了。

一个小时后,腰酸背痛的两人终于检票入园。园内面积极大,为游客放开的区域也不算少,但四处依然人如潮涌。某些热门景点,甚至连一只脚都插不进去。

见状,两人期待的十分兴致已经骤降到了零点,恨不得立即回头。

灰色的天空越来越幽暗,像一只穷凶极恶的吞噬兽誓要搅乱人间。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落了下来,三个人躲在朱红色的长廊下休憩。

“小汜,我想走了,不想玩了。好无聊。”夏一蹙眉,头发丝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透明露水。

庄汜认可地点头,收拢着双手,“那行,我们走吧,今天是周末,人太多了!”又转向一旁手里拿着一根捏扁香烟的导游,“导游,我们不玩了,送我们回去吧。”

导游手里细细的香烟瞬间被那只粗糙的指肚折断,手腕子一收,香烟被藏于掌心。

“那可不行,还没逛完呢。要是回了,你们要是不给我钱,怎么办?”

“……”庄汜一愣,解释,“钱照给,你不用担心。”

那导游仿佛只有一根筋,依旧不依不饶,要求两人完成一日游的所有行程。他们的证件被导游捏在手里,无法自行离开,竟像被流放的犯人,“陪他”从头逛到了尾。

虽说对方十分敬业,自始至终仔仔细细地解说,仿若他曾是这里的主人,如数家珍。

故而,纵使先前有再多的不开心,最后也消弭了。庄汜在这座底蕴深厚的城市从小成长,却还不像他了解的那般多。甚至被他的解说吸引,乐此不疲追问。

看起来错误的抉择,有时竟歪打正着,进了正确的方向。

几日后,易熠抵“京”了。

风尘仆仆,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登机箱,按下了庄汜家的门铃。

夏一是在睡梦中被不间断震动的手机惊醒,揉着发酸的眼圈,抬手一看,十几个易熠的未接电话,毫不犹豫按下绿色通话键。

眯着眼睛,带着浓重睡意的声线,“喂,干嘛。”

“我在门口,开门。”

沉默良久,夏一混沌不清醒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平淡地“哦”了一声。

对方也跟着“嗯”了声,又问,“睡醒了没?”

“醒了。”夏一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掀开被角从里头慢悠悠地“钻”出来。

“砰”地一声,打开了黑色大门。

易熠站在门外,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外面套着黑色的羊绒大衣,内搭的西装笔挺得没有半点儿褶皱,连发型也一丝不苟,仿佛十几小时的飞机是站立着过来。

“你来了。”夏一踏着舒服的棉拖鞋,一下抱住他,热气倾泻而出,与零下的室外撞击。

在落下了露珠的肩头蹭了蹭,撒娇道:“好冷呀。”

易熠抿着的嘴角无奈地翘了一下,随即半抱半推着他进入屋内,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门口灰白色的地毯上。

低头注意到了,夏一将他双肩抵住,“停,这几天卫生都是我在弄,好不容易弄干净的,你别给我搞脏了,我去拿拖鞋。”

易熠的眉头重重拧着,注视着夏一低着头,从玄关的鞋柜里熟门熟路取出一只粉色拖鞋,甩在他的脚尖。

眉头更凝重了。

夏一指着那双过分可爱的粉色拖鞋,对他解释,“只有这一双了,另外那双是小汜的,你不能穿。”

“……”

易熠咬着牙穿上了那双拖鞋,和他的身上这套暗色条纹西装,诡异地和谐。

夏一捏着下巴点评道,“不错,好可爱。”

“……”

“我觉得简秘书应该比我更适合这双‘可爱’的拖鞋。”

“我不觉得。”

易熠拎着那只小小的登机箱,打量了一圈,没有准备坐下的想法,对穿着单薄睡衣的夏一说:“把东西收拾一下,和我去酒店。”

夏一没理他,自顾自仰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裹着舒服的毯子,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易熠把箱子就近放下,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

夏一双手抱胸,“没有原因,住习惯了,懒得挪地方。”

易熠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差。

屋内暖气很足,仅仅数分钟,身体便开始发烫,脱下外面的黑色羊绒大衣,放在附近沙发的椅背上。

“不要任性,夏夏。”

“我有吗?我连决定自己住在哪里的权利都被你剥夺了?”夏一仰头,毫不示弱地盯着他反问。

气氛倏地变得僵硬,好热,易熠脱掉了黑纹西服外套,叠在大衣的上方,又单手扯开黑色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转回身,严肃地盯着夏一。

于是,气氛更紧绷了……

这样的对峙常常发生于二人相处中,最后多以易熠妥协收尾。夏一小时候来J国,在易家受了不少委屈。易熠能够独当一面后,常想要补偿他,但刻意的娇纵,让他变得不知轻重。

这一次,竟然胆敢跟着一个仅仅认识几个小时的C国人,跨越上万公里,去一个几近完全陌生的国度。

还好对方的不算黑心,否则……他无法想象。

“夏一,不要惹我发火。”易熠的眼神冷凛。

“哦。”夏一点头,仰头躺在沙发上,绵软的海绵迅速下陷,把他紧紧包裹,赋予他勇气和安全感。

易熠蹲下来,与他的视线齐平。对方并不看他,放空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将他的手握在手心,指腹互相摩挲,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这几天屋子里的卫生是你弄的?”

夏一默默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你跑这么远,就是去给别人家打扫清洁吗?”他的语气里带着揶揄。

“我愿意,你管得着嘛。”夏一瘪嘴。

见他回话,易熠笑了一声,问:“前几天玩得还开心吗?等我结束完工作,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躺在沙发上的人没反应,易熠手上用了点儿劲儿,他已经妥协一步了。

夏一吃痛一声,瞪了他一眼。

“还没吃午饭吧?起来,我们先出去吃饭。”手心里捉着的手指被摇了摇。

夏一从不委屈自己,肚子的确饿了。快速起身去衣帽间,换了身厚实的衣服。从J国离开得匆忙,并没有带足够的生活用品。这几天,除了贴身衣物,他和庄汜共用衣柜。

出来时,裹着臃肿的白色长款羽绒服,像一只胖乎乎的纯白蝉蛹。

易熠一眼认出这不是他的衣服,开玩笑地评价,“穿衣品味骤降。”

夏一瞪着他,立即反驳,“你以为你这一身黑色,就酷得没边吗?”

易熠这会儿已经把方才脱下的大衣和西服套上,只是衬衣解开的扣子,依旧敞开着。

京州市天气严寒,北风凛冽,在J国能穿的漂亮大衣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全是美丽的废物。

易熠低头看了自己的穿着,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但又不能表示出来,假装同意地点头,“你说得对。”

夏一“哼”了一声,经过那只黑色的登机箱,停下来,扭头问他,“这箱子你拿走。”

“是给你带的东西,要帮你拿到房间里去吗?”

“不用了,扔这儿吧。”夏一对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两人乘电梯下楼,易熠按了负一层地下停车场,那里有司机正等着他,旁边伸出的手按了一层。

“嗯?”

夏一解释,“小区门口有店,我们就在附近吃,我不想跑远了。”

易熠点头,在这种小事上,向来以他为主。

他带着易熠在外头绕了一圈又一圈,把小区附近的餐厅走遍了,还没决定要去哪家吃饭。

易熠认为他和庄汜在一起学坏了……大衣虽然是羊绒材质,但比起羽绒服的保暖性,相形见绌。

在他的双手完全凉透之前,另一只温暖的手牵了上来,两人走进最近的一家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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