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雨

夜幕降临,万丈苍穹之上,只剩下繁星点点。

“这天一黑,便是魑魅当道喽。”

拿着酒瓶的老天摇摇晃晃,说的话在酒里浸过,怕是信不得。

百花楼,夜幕降临后整个魏都最热闹之地。

远看楼阁重重,楼顶有金漆雕龙,瓦片自然是用了最好的琉璃瓦,就算这天全暗了下来,看着也是熠熠生辉。

楼中上下共设六层,一层设置食肆小吃,南来北往的客人在此歇脚,二楼客房百间,三楼四楼听曲唱戏,五楼以上,便是寻常百姓不可触碰的权贵之地。楼内自上而下,似乎遵循这某种特殊的规律。

楼里的人也是这样,从寻常端茶倒水的店小二,到日进白金的百花姑娘们,他们不知道掌管着着幢楼的人是谁,正如从一到六不可触碰的距离。

楼下吃多了酒的客人又嚷嚷了起来。

窗户开的不大,吵闹的声音借着风便可轻松泄进来,楼下的人越吵越凶,封颂宁索性把窗棂支来,看了会儿热闹。

出府前望月也是这般吵吵闹闹,她借口出去会情郎,小丫头眼睛瞪的一个比两个大。

“你忍心看你家小姐相思成疾?”

望月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引来听墙角的。

封颂宁弯了嘴角,小丫头一下怕夫人发现了怪罪,一下怕她出去又弄的满身是伤,畏手畏脚的样子逗地封颂宁笑弯了腰,不就是撒个慌嘛,以后撒谎的机会还多着呢。

“看来日子过的不错。”

好久没听到如此张扬的语调了,封颂宁收起支着窗棂的木棍,往声音出处望去,果然是她。

明鸢还是那个样子,红唇热烈,只是在百花楼这染缸里待久了,穿衣也愈发大胆起来。

“进了封家,站稳了脚跟,下一步是什么?”奔波了一天累得慌,封颂宁也懒得和她打马虎眼,往一旁的软塌上一坐,索性开门见山。

“你呀,和你娘一个性子。”

明鸢眉眼一挑,对这态度似乎不大在乎,转身捣鼓起门口箱子里的物什来。想必是波斯进贡来的新鲜玩意,用光滑的小羊皮仔细包裹着,这样成色的皮子,换成银子怕是够寻常百姓家用上十天半个月的,可进了这销金窟,贵人还要挑三拣四一番,用完之后把它弃在角落里。

伤风悲秋不是封颂宁的性格,只感叹了一瞬,便回过了神来。

“琵琶。”

封颂宁有些惊讶,京中人只知封颂嫣一手琵琶弹的极好,却不知她也是个中高手。柔软的指节抚上琴弦,譬如清泉乍迸,雅曲配美人,得了这把琵琶,今夜她定是魁首。

“鸢娘,我说过,不会再碰琵琶。”

封颂宁将琵琶放回原位,琴身上镶了宝石,在触碰到桌面的一瞬便清脆地响了声,像是被伯乐丢弃的千里马的哀鸣。

明鸢眼瞧着姑娘坐回了妆台前,用竹匾细致地将一块假疤接到脸上。

她“寒枝姑娘”的身份本就是假,如今顺利进了封家,自然是要更谨慎些,百花楼里不缺手艺人,寻一块掩盖容貌的假疤自不是难事,只是难为她日日贴着这假物,每次揭下来都要吃些苦头。

她比封颂宁更要恨上封家人千倍百倍,没有人知道当年明鹭为了封重安付出了多少,她助他科举,为他生儿育女,甚至为了他不惜与家族众人决裂,可那个贱人呢!他在长安宫失火那一瞬便决心和明鹭一刀两断了,可怜阿姐,拖着病躯也要保住明家,保住他们唯一的女儿。

他可知明家全府上下百余口人是如何死的,他不知道……

明鸢心疼封颂宁,可复仇的路就是如此,从她拖着小女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起,此生便注定要活在黑暗里

“你答应过我的,等回到封府,就告诉我真相。”封颂宁压住了鸢娘替她贴着假疤的手,自母亲过世后,鸢娘就成了她最信任的人,可从他们上京复仇的那一刻开始,眼前的人就好像变了,她的眼中不再清澈,对自己的追问也多了掩藏。

就像进入百花楼,在封颂宁的计划之中,这是最危险的一步,但向来求稳的鸢娘却不以为意,等封颂宁回过神来,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封颂宁要的真相,不是徽州的那些烦心事,而是眼下百花楼中的。

能在众目睽睽下将自己保进楼中不被发现的东家,到底是谁?

“我们找了许久的李炳就在楼下,去或不去,由你选择。”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如同进了无人之境,鸢娘没有回答封颂宁的问题,转而将那块用来贴假疤的竹匾放回到她手中。

十余年的相处,早已心知肚明对方最在意的是什么。

封颂宁攥着竹匾的手越捏越紧,许久后,长长叹出了一口气。

镜中人像是一方上好的白玉瓷器,只可惜这玉被磨损了一块,美人唇边至眼角,黑褐色的疤痕弯弯扭扭,白玉碰了腌臜物,再也洗不干净了。

封颂宁抬手,将指尖磨出的血点在了眼下的泪痣上。

弃在桌角的琵琶被人捡起,封颂宁摸了摸脸上的坑坑洼洼,捞起妆台上的月华锦面纱,缓缓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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