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雨刚一跨进门槛,念秋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气急的拧了下他胳膊,“去哪儿去了,害我到处找你!”
这手劲儿真不是盖的!
傅时雨疼的倒抽一口凉气,解释道:“我去这附近熟悉下地形,忘了时辰了,念秋姐姐恕罪。”
念秋语气生硬道:“这宫里这么大,没事别乱走,万一冲撞了别家的主子,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念秋姐姐教训的是。”
见他态度温顺,念秋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杏眼一垂,语气温和下来,“我在你房里留了两个馒头和米粥,去吃吧。”
傅时雨见消气,心里也放松下来,“谢谢念秋姐姐。”
“你不用管我叫姐姐,喊我念秋就行了。”念秋和善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去帮姑姑了。”
傅时雨眼里一惊,讶然道:“姑姑还没回来吗?”
“没呢,今日选秀大会,姑姑恐怕要忙成深夜。”念秋左右环顾一圈,见没什么人路过,便朝傅时雨偷偷招了招手。
傅时雨会意,俯下身,念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白日的选秀大会上,有位秀女脸上起了许多红疹,听说还是官家之女,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主事嬷嬷是皇后的人,赶紧找人去告诉了皇后娘娘,娘娘心知这事不可闹大,就把这消息压了下去。”
“也幸好那秀女还未进殿面圣,要是被陛下知道,今天恐怕好多人掉脑袋呢。”
念秋一脸后怕。
“那秀女呢?”傅时雨问道。
“秀女被秘密遣送回去了。”念秋摆摆手,“今日这选秀可太惊险了。”
傅时雨也跟着点点头,心不在焉道:“是啊。”
“那你回屋吧,我先过去了。”
“好。”
见念秋走后,傅时雨转身回了屋,刚想关上房门,鼻尖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常年和病人打交道,他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刚想装作不知所觉的出去,腰上猛地抵住一个硬物,血腥味比之刚才更浓郁了些。
“关门。”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根响起,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释放着杀意,如同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缠绕颈上。
傅时雨面上虽平静,摸着门的手心里已经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他不露声色的关上门,压制住喉咙里的颤抖,勉强镇定道:“你是谁?”
身后的人还没回答,院门外就亮起一阵耀眼的火光。
“抓刺客!”
“谁在那儿?”
“刚刚好像看到往这方向跑了。”
听到院子外那些禁卫军的议论声,傅时雨瞬间明了身后这人的身份。
院门被一脚踹开,发出一道轰隆巨响。
狭窄的屋里一时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砰砰的心跳声。
“你把放在我腰上的东西拿开,我可以帮你。”傅时雨小声道。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瞬,意味不明道:“我如何信你。”
傅时雨兀自冷笑一声,“反正你都是死路一条,信我尚还有一线生机。”
“...”
等了半晌,傅时雨心里有点不耐烦,刚想出声催促,抵在腰上的东西已经拿开了。
“若是耍我,你也活不了。”
“知道了。”傅时雨无奈点头。
皇宫这么大,这刺客能跑到这里,也不知是缘分,还是自己倒霉。
许是听到这屋里有人说话,禁卫军面面相觑,拿着火把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刚想破门而入,里面的人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还没看清外面情形,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就抵在了脖子上,傅时雨心里一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参见大人。”
禁卫军里走出一个侍卫,诧异的望着地上跪着的人。
“怎么是你?”
傅时雨抬起头,发现这人是白日背太子入殿的那名禁卫军。
领队的沈省收起长刀,瞥他一眼,问道:“你认识她?”
“是。”那侍卫点点头,恭敬道:“这就是白天救了太子的那名宫女。”
沈省转头,看向地上的傅时雨,“你叫什么?”
“奴婢春桃。”
“一直在屋里?”
“是。”
沈省心中怀疑,“那为何迟迟不出来开门?”
傅时雨面上不显慌乱,小声回答道:“奴婢今日落水受了寒,身子不适,没留意外面的动静。”
落水一事刚刚他手下已经说了,沈省也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多问,“那你让开,我们搜查屋子。”
傅时雨乖乖从地上站起来,让到一旁,任由那些禁卫军进到屋里乱翻一通。
“你才进宫?模样有些生。”沈省一边左捯饬两下,右翻腾两下,时不时问一两句不着边际的话。
“是,奴婢今日入的宫。”
“哦?”沈省挑眉,“今日入宫,这么巧就救了太子?”
傅时雨眉眼低垂,假装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默默答道:“只是碰巧路过。”
“参领,没找着人。”沈省的手下凑到他跟前禀告道。
沈省没说话,走了几步,他神色突然一变,使劲嗅了嗅鼻子,推开一旁的傅时雨,大刀阔斧的走到角落,长刀堆在那里的杂物全部挥开。
空无一人。
“你受伤了?”虽然这屋里并没搜出什么,但沈省敏锐的神经还是察觉出一丝说不上来的古怪。
“是。”
傅时雨没有丝毫犹豫的承认了,大大方方的撩起裤脚,白生生的小腿晃的面前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红耳赤,纷纷别过眼。
沈省倒是神色自若,仔细看了眼他小腿上的伤口,狐疑道:“如何伤的?”
“回大人,奴婢今日救殿下的时候,不小心石子刮到了。”
“嗯。”
沈省想起今日那刺客是手臂中箭,也就放下了心中疑云,朝那几个侍卫招招手,“走吧,去下一个。”
临出门前,白天那个侍卫跑过来,递给他一个小瓶子,“抹伤口上,半月就好了。”
傅时雨一脸感激的接过来,“多谢。”
“林淳,走了!”沈省见他没跟上来,站在门口扬声喊道。
那侍卫憨厚的挠挠头,“那我走了。
“对了,我叫林淳。”
傅时雨眼里微动,轻声笑道:“嗯,我刚听到了。”
林淳黝黑的脸一红,受惊兔子一般跑远了,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
心里有事的傅时雨没留意到他异样,见禁卫军走后,重新去外面关好院门,回屋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傅时雨奇怪他怎么还不走,略微一想,现在的确不是离开的时候,刚刚那波禁卫军还没走远,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明白后,他心里的石头落下来,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屋里光线瞬间明亮起来。
傅时雨见那刺客坐在床榻上,蒙着脸,捂着的手臂上插着一支断箭。
“要帮忙吗?”傅时雨指指他手臂。
那刺客抬头睨他一眼,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傅时雨有些怔忡,这人生了双极漂亮的眼睛,眼窝深邃,瞳仁像是镶刻的玛瑙石,好看是好看,瞧久了莫名感觉后背有点发毛。
“不用。”
果然这人说话也跟那双眸子一样不近人情。
傅时雨腹诽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人对自己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敌意。
傅时雨也不勉强,撩起裤脚,检查起小腿上的那道伤口。
刚刚这人跳到窗外后,屋里还是有股轻微的血腥味,虽不明显,但自己能闻到的话,那些混迹在刀剑下的禁卫军自然也能闻到,情急之时,傅时雨捡起角落的碎石子往小腿上划了一道,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现在看到这伤口,还挺深。
不过若是让人发现这刺客在自己屋里,他恐怕也活不了。
一道伤口换条命,不亏,反正这具身体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伤疤了。
他轻蹙着眉头,拿过林淳给的金疮药,刚想洒一些在伤口上,肩膀突然被砸了一下,随后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声响。
傅时雨伸手揉了揉被砸的地方,垂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小玉瓶。他望向坐在床榻上的人,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那人沉默半晌,才答道:“金疮药。”
“你自己用吧,我已经有了。”傅时雨想丢还给他。
“人情。”
傅时雨云里雾里,“啊?”
“人情。”他语气听起来极不耐烦,“还你的。”
“不用。”傅时雨明白后有点好笑,淡淡道:“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救我自己。”
这话一说完,四周空气瞬间紧绷起来,傅时雨感觉那股杀气越发明显,眼中不由升起几分警惕。
不是错觉,这人是真的想杀他。
随着那人站起身,恐怖的威压也随之而去。
见他要走了,傅时雨费解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那人的脚步一顿,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复杂,身形敏捷的从窗台上跃了出去。
傅时雨不肯放弃,追上窗前,喊道:“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
“我可曾得罪于你?”
“...”
“等等。”眼见他就要跃上房檐,傅时雨慌了,急道:“你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
“那你现在回答我三个问题。”
那人疾行的脚步终于停下来。
“说。”
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傅时雨忙道:“你想杀我?”
“嗯。”
“为何?”
那人站立片刻,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脸。”
看着他那双不含情绪,冷清凉薄的眼睛,傅时雨心中突然诡异的升起一丝熟悉感,他摸了摸脸颊,暗忖这人.皮.面.具难道是照着他仇人的脸做的?
那自己就冤枉了。
“我其实...”傅时雨有些犹豫道:“不长这样。”
那人像是没有耐性和他交谈下去,转身飞上房檐的同时,傅时雨耳边也响起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
“嗯,我知道。”
傅时雨心里咯噔一下,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过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渐渐缓过神,抓着窗沿的手指倏地收紧,力度大的指节都开始泛起了白。
...这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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