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梁宥抬筷的手一顿,循声望去,原来是某个醉汉发酒疯掀了桌子。
满桌菜肴倾洒一地,让一旁乐洵好是心疼,醉汉嘴里骂咧咧的,还要去掀旁桌,惹得客人怨声不断。
“原以为是享誉天下第一客栈的金玉楼,却是纵容疯狗撒泼实为低俗。”
清冽泉水淌过心间,这道声音光是听着脑海中便能轻易浮现出谦和公子含笑的容颜。
众人不禁皆目视楼上某间雅间,正对大家玉扇轻摇的蓝衣公子,果然生得不负众望,是一副极佳的相貌,偏生他说话的内容是一点都不留情,让人咋舌。
“这位客官非常抱歉,是我们的疏忽,我们马上就将人赶出去,若是大家今日有所不满本店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掌柜亲自跑上前向人毕恭毕敬地道歉,而后招来几个大汉将醉汉扔出去,进来金玉楼的人多的是富贵人家,显然醉汉的身份不及那位蓝衣公子。
“您说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掌柜点头哈腰的样子,引得众人小声私语,纷纷猜测这蓝衣公子何等身份,要知道金玉楼能做到天下第一定是少不了它身后的势力,这人到底是何来头竟让第一客栈的掌柜如此小心翼翼。
“这场闹剧弄得我胃口都没有了,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蓝衣公子未理会掌柜,而是向在座的几人道。
“哎,温兄别走啊,难得凑在一起。”
几人开口挽留他,被他们唤作温兄的蓝衣公子丝毫没有继续理睬他们的意思,任由身后呼声连连,摇着扇子径直离开。
几人还想追上去,直到那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们,“我家主子乏了,望各位理解。”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晓蓝衣公子意思,几人只好作罢。
众人终于见了蓝衣公子的模样,有人好奇不已,有人了然于心。
蓝衣公子途经梁宥那桌时,他莫名地有意对梁宥展颜一笑。
梁宥心道,若能得一副镜子,他定要看看此时的自己是如何的英俊逼人,连同性都移不开目光。
梁宥正坐下,观及那片狼藉,他眉头一跳,“你在做什么?”
“吃啊,要是这样浪费了多可惜啊,放心,这上面的没掉地肯定能吃。”
乐洵正用着半块瓷片欲将地上菜肴上面的部分装入自己那桌的盘里,周围的目光汇聚于此,梁宥捏紧了拳,喝止他,坚决不许他装进盘。
“为什么啊,”乐洵并不理解梁宥的抗拒,他很自然地一面吃着瓷片上的菜,一面朝梁宥道:“你看,这是真的能吃,很干净的。”
梁宥不用转头都知道那些落在他们身上鄙夷的目光,他现在只想把迅速瘪下去的钱袋甩在乐洵脸上,这地上的东西非吃不可吗,他到底是哪里克扣他了。
碍于梁宥的面子,乐洵终究是没有吃成,回到了先前的那桌。
“话说你为什么愿意带着张大哥一起走啊,跟我比起来,他可废多了。”
吃的不能堵住乐洵的嘴,一路上他早想问梁宥,见付钱给他买吃的都扣扣搜搜梁宥,居然愿意给张颂单开一间房,这满肚的好奇更甚了。
梁宥不知乐洵对自己的评价,要是能听见他的心底话,必打得他口吐酸水不止。
现下他抱胸自信地道:“先前得知诡林妖兽不断常人不会接近,就是灵师也得绕道而行,当然于我一般的高手来讲不值一提。”
“那张颂误入诡林,多半是车夫为了讹他故意绕路而行,虽见他打扮质朴,但后来我套他的话,发现字里行间透露着他不是一般人,兴许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真货啊。”
乐洵脑子转得很快,脱口就道:“你也想讹他钱。”
梁宥不满他的说法,纠正道:“文雅一点,我只是收取一点苦劳费。”
乐洵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看看他的荷包鼓不鼓?”
梁宥一派正气,“君子不趁人之危。”
对着满桌丰盛佳肴,势必要攻掠城池一个不落的乐洵决定先解决眼前大患,暂且不戳穿梁宥先前的挣扎。
等到整理完毕的张颂下楼,正常入座的两人早早开始进食。
张颂见着一桌菜肴觉得肚子饿得很,因为他一路的吃食大多被乐洵以各种坑蒙拐骗的方式落入他口中。
张颂甫一动筷,便注意到梁宥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很快意识到什么但是很为难。
“我便与二位小友实话实说,早先我遭遇强盗打劫身上已无分文,若我能回到家中,必然重金答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梁宥得了他的肯定,心情愉悦,道:“那张兄既来了繁都为何还不回去?”
张颂心知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有损他大男人的尊严,于是,他以“不急不急”糊弄过去,然后将整个脑袋埋入白米饭里。
梁宥是个无赖,偏不让他如意。
“怕不是担心夫人生气?”
谈到这,乐洵对此颇有微词,竟是舍得将脸和碗分离了。
“张大哥我知道你与你的夫人恩爱两不疑,但你睡觉的时候别把我当成她呀,你把我一个大男人抱得死死的我都要喘不过气,不仅如此你还要在我耳边撒娇,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啊。”
“幸亏今晚我就能独自睡一间房,不然两个大男人这样也太恶心了。”
想他年近三十的大男人还要对另一个男人撒娇求抱,张颂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自戕,眼见梁宥上下唇微张,张颂疑心又是自己什么丑事要被抖出来,他再难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甩筷落荒而逃。
乐洵拿过张颂的碗,十分快活。
“不得随意浪费食物,那可是对伟大的美食之神的亵渎。”
乐洵的战斗力惊人,说话都不影响他干饭。
“你以前待在山上,难道是那座从未有生人踏进的未名山,你该不是某个隐居山水的大能前辈的徒弟吧,这也太厉害了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你的过去。”
梁宥心想他有一点说得没错,老头确实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但他从来不细讲过去。
乐洵想听他的过去,梁宥却是不想说,事实上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世都不知道,下山也是为解开身世之谜。
想当初他睁开眼就是五岁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孩,他的名字还是后来赖上的老头在随便翻到的几个古诗里,挑出两个字拼凑成的。
嚯,糟老头给自己取的名字倒是气势,叫重千仞,一听杀气腾腾是个狠角,而给他的名字显得随便多了,一点寓意都没有。
梁宥没出声,握紧筷子一副即将开启战斗的模样,这一桌的菜敲了他好一笔,他可得多吃吃,不然花了那么多全进了那个臭小子的肚里他要多心痛啊。
两双眼睛对上,迸溅出激烈的火花。
一场腥风血雨一触即发。
.
在金玉楼的另一处,本该待在诡林内的胡离却出现这里。
胡离本是山间无忧的赤狐。
若干年前正午,两个正气凛然的灵师为阻止千年大妖祸害人间,二人拼命起阵封印。
那时候,尚在睡梦中的胡离还不知自己即将丢失四百年的自由。
千年大妖被二人封印前已是强弩之末,以命封它的二人身受重伤并未察觉出它的异样,阵起后没几年大妖生机耗尽而死。
小赤狐呆呆地望着无形的屏障。
原来阵法不是用来封印千年大妖,而是封她这只修行四百年的狐狸精。
后来那片林子传出有厉鬼的谣言,怨气过盛,几乎无人敢踏足那里。
林里皆恶妖,胡离是其中一只,为了重获自由,胡离为涨妖力无所不为,勤勤恳恳修炼了四百年她还是不得离开。
也是,阵法本就是要为千年大妖而准备的。
前几日她似乎察觉到阵法松动,但当时她眼里只剩下主动送上门的修为,直至晕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再获自由。
胡离醒来时,就躺在金玉楼的门口,拥挤的人群中,她只来得及看见青灰罩袍逐渐远去。
在金玉楼内游荡的她有些晕乎乎的,她竟然离开了那片林。
有人前来搭话,胡离谨慎小心不叫人发现自己是狐妖,她天性风流,勾人的手段不光光只靠魅术,只需要用一点肢体接触和魅惑的眼神便能瞬间擒住那人的芳心,小二以为她是与那贵人一起,见娉婷袅娜的美人上了楼也未前去阻止。
张颂的门半掩,楼道间的胡离可轻易瞧见他的房间内部大致样子,透过门缝还能瞅见张颂的长相。
这一瞅,胡离计上心来。
门外有美人娇呼,听着动静应当是摔了,张颂充耳不闻,娇呼声越来越大,终是不耐烦了指名张颂出来,张颂这才如临大敌地推开门。
张颂心一滞。
见张颂出来,胡离一改狰狞的面孔,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柔柔道:“奴家好像摔着了,公子可否让奴家进去休息。”
胡离暗自叫怪,她这副皮囊勾得了魂魄无数,再不济也不会让人吓得打颤不止,这人怎么一副见她跟见鬼的模样。
“我屋里乱得很,你还是去别屋吧。”说着,张颂欲要关门。
胡离见机靠了上去,张颂惊得缩手倒是让胡离成功入屋。
“奴家瞧着很欢喜。”
见此张颂赶快寻到跌打药扔给她,主动提议将屋子让与她,直言孤男寡女实在不好共处一室。
胡离笑了,好一个体贴的正人君子,给老娘回来,她可是狐狸精,让一个男人见她就跑她可不得被笑话死?
胡离挡在门口,发出的声音甜得发腻,“公子,你帮人家上药好不好?”
张颂眼前一黑,喃喃道:“好……好。”
而在胡离转头之时他抡起身侧的椅子,怎料胡离早有预料,四目相对之时,张颂呈一道优美的弧线飞了出去。
“老娘就知道是你砸的,可算让老娘逮到你了,如今老娘飞吃了你不可。”
胡离右掌长甲尖锐,冲着张颂心脉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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