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到,杨飞月边打呵欠边上楼休息。这一睡,就睡到了晌午。
刚到楼下,掌柜便乐呵呵地迎上来,“向姑娘,辛苦你了!好酒好菜已经备上,且随我来。”
杨飞月奇怪楼下明明还有空位,怎么还要去雅间不成?
一面疑惑,跟着掌柜去到后堂的阁楼。眼瞅着掌柜把自己带去了他的私人雅间,杨飞月有些莫名起来。
及至掌柜推开门,那可真是满桌享之不尽的美酒佳肴,实在饭香扑鼻、秀色可餐。杨飞月不禁食指大动。
掌柜面露几分得意,毕竟这可都是酒楼的招牌好菜,便是皇亲国戚在此,也不算埋没。他笑眯眯地招呼道:“向姑娘请坐,请坐。”
杨飞月一见这仗势,就猜到他有事要商量,索性毫无负担地吃喝起来。
瞧她这样,掌柜更觉有了眉目,殷勤给她斟酒:“向姑娘,我昨儿瞧你舞的那几下是飞月十二式啊?”
杨飞月拿筷子的手一顿,“掌柜的也知道飞月十二式?”
“怎会不知?”掌柜又惊又叹了声,道:“当年杨大侠之名在咱们北朔一带可是如雷贯耳啊。只是可惜,传闻三年前死在了江南。”
杨飞月进食得手一抖,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三年?!”
她明明觉得自己刚死没多久就重生了啊?
见她这样惊讶,掌柜顿感惊奇:“你不知道?”
杨飞月怔怔有些出神的样子,忽然没了胃口:“只是没想到竟已经过去三年了。”
“是啊,”掌柜摇头叹息,自己喝了一杯:“许多事都还像是昨日发生的一般,可事实上已经过去三年了。”
雅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掌柜重新开口道:“想来向姑娘与杨大侠应该关系匪浅。”他满含殷切地看着杨飞月,似是指望她能解决接下来的问题:“近两年,我得到消息,当年老麻头酒舍那一场大火,似乎跟一个老怪物有关。”
“老怪物?”杨飞月心头一跳。
当年那件事竟还没有盖棺定论?
掌柜不无遗憾道:“更详细的内情,向姑娘还得去问我那位熟客,江湖称燕子双剑的常燕女侠。”
杨飞月的眉头深深皱起,只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但掌柜的除了“抛砖引玉”的这么一个消息,真实目的却还未透露分毫。便谨慎起来,神情间已有几分防备的意思:“我不过初出茅庐,却不知掌柜的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当年听说杨女侠在江南也是死在一场大火里,我便猜到她应当是去报仇雪恨了。可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一些怪事却表明...杨女侠许是枉死了。向姑娘若与杨女侠交情不浅,大可调查一番。也免叫杨女侠至今被蒙在鼓里。”
好一番铺垫,掌柜总算图穷匕见:“不瞒向姑娘,四年前我收了个徒弟,徒弟娶了妻子。后来,徒媳离奇失踪,我徒弟追踪线索到了江南,此后便杳无音信。近来,我得知非单我徒弟两口子如此,武林中还有多桩情形类似的迷案。当年老麻头酒舍里,不少武林人士在调查此事。只是那场火后,幕后之人忽然收手,如此平息了几年,最近又有重出江湖的苗头。”
千头万绪间,掌柜总算把两件事给连在了一起,杨飞月也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掌柜的想托我帮您找徒弟和徒媳?”
掌柜又是一声长叹,似乎瞬间颓靡了下去:“不指望了!想来是没了命了。但到底叫我知道他们死在了谁的手里,也好冤有头债有主啊。”
兀自伤神了片刻,掌柜的继续道:“若向姑娘愿意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屠某必不敢忘!日后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屠掌柜跪地抱拳,拿出了极大的诚意。
杨飞月盯着杯子里的酒水,照见自己神色凝重。她端坐着,并不言语。
屠掌柜咬牙,豁出去了一般:“实不相瞒,屠某原名屠洪量,乃是洪量拳的创始人!若姑娘愿意帮我,屠某便将这洪量拳传于姑娘!”
这可真是大手笔了!
杨飞月还没从他就是屠洪量这件事中平复好心情,便又吃一惊。洪量拳的名声在江湖中可是不小!今日,真可谓这些意外都够管饱!半晌,她问出自己的疑惑来:“你为何觉得我能帮你?”
她明明不过初出茅庐而已!何以屠掌柜竟能对她有如此信任?
屠洪量却是猛然直视于她,眸光霎时如电。嗓音掷地有声:“因为屠某以为,杨大侠还没有死!”
“她在哪,只有向姑娘知道!”
*
最终,杨飞月在屠掌柜的牵线搭桥下见到了常燕。
据屠掌柜所言,他最初认识常燕时,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耍双剑的姑娘。也是直到去年她与长林五怪一战之后,才开始扬名。属于是武林的后起之秀。
思忖了下,屠掌柜还是知无不言了:“据我推测,这常燕当是皇亲国戚的出身。”
“好端端的贵女不做,却来跑江湖做什么?”杨飞月听着,随口说道。
屠掌柜摇了摇头,同样是不得其解。
不一会,雅间的门重新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常燕——一个英姿飒爽的黄裙姑娘。
只瞧通身气派,的确是贵不可言。
杨飞月眼睛一亮,与屠洪量一道起身相迎。
常燕却是视而不见,径自入座,摆明了并不领情:“说吧,掌柜的找我什么事?”
杨飞月讪笑了会,坐下喝酒,也歇了客气招待的心思。
屠洪量作为中间人,见他二人如此,心道糟糕。到底硬着头皮向常燕道:“今日找常姑娘来,是有一事想问姑娘。”
常燕姿态雅正,皱眉端起茶微抿一口,似是觉得味道还过得去,方才勉强缓了缓神色:“问吧。”
“老麻头酒舍、老怪物。”屠洪量言简意赅地给出两个关键词,满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常燕端茶的手一顿,把茶搁下了,终于正眼看了眼杨飞月:“是你要问?还是她要问?”
“这...”屠洪量思忖了下措辞,道:“是我有事相求于向姑娘。”
常燕也不好奇两人之间的故事,淡淡道:“看在掌柜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她目视前方,宁可盯着花瓶瞧,话却是对杨飞月说的:“一个月后,我会离开此地。你若能在那之前叫我输得心服口服,我便告诉你。”说到最后,常燕才又看了眼杨飞月。随后起身,只朝屠掌柜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屠洪量几乎是满头大汗了,眼见常燕已经离开,他忙起身向杨飞月请罪:“常姑娘大约久居高位,所以目中无人了些。还请向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屠某考虑不周的缘故。”
多年没被人如此不放在眼里的杨飞月颇感几分新奇,但更多的却是前世从小好战造就的跃跃欲试。她冷笑连连,“不是说得打过她吗?那就试试。”
屠洪量更是冒汗,满脑子都是到时候要怎么打圆场。
*
是夜,子时前一刻,八方酒楼迎来了位神秘新客。
掌柜的正拨弄着算盘,忽感面前一阵阴风吹过似的,抬眼一瞧,便见夜黑风高的街边走进来一道玄色身影。来人长袍戴帽,将周身隐入玄衫之内。露出的部分皮肤白得宛若死人一般。屠掌柜莫名有些汗毛耸立,忍不住擦了擦胳膊,招呼道:“客官,投宿吗?”
来人随口应了声,扔出来一袋银子:“住一个月。”
屠掌柜掂了掂分量,眼睛瞬间亮起,连新客那奇怪的声音都给忽略了去,直觉那股瘆得慌的感觉也被驱散了不少。他笑眯眯应道:“好嘞!”正要喊伙计把他领上楼,忽然想起今日值夜的只有自己,忙把桌面的东西稍微收拾,带着客人上去了。等把人送进了房间,临走前又叮嘱道:“客官,今夜有事叫掌柜的便是。”
男人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言语。
屠掌柜见他暂时无事,把门合上退下,不在话下。
子时一到,男人推门出去,走到可以看见一楼的地方兀自守了会,却迟迟不见昨日于此练刀的姑娘。思忖片刻,下去找到屠掌柜,不无斟酌地问道:“昨夜我见有位姑娘于此吓退了长林五怪。因我近来也惹了些麻烦,所以才来此投宿。怎今日却不见那姑娘?”
屠掌柜听着,也终于意识到他声音沙哑难听。暗忖此人难怪看上去就不喜多言多语。终究考虑到这是位出手阔绰的新客,少不得笼络一番,便道:“那姑娘正在后院练刀呢。若有人胆敢来犯,她自会出来将其逼退。客官大可放心,好生安睡便可!”
闻言,男人一言不发又上去了。
进房间后,他褪下外袍,烛光照亮他浓眉深眼,不是温嗣绝还能是谁?
温嗣绝轻手推开后窗,那道夜色中点灯练刀的身影果然可见。
他默然伫立良久,终于掩不住连日奔波的疲乏,于窗台之下小憩起来。
后院中,杨飞月练着刀,总觉有道灼灼目光将自己跟随。一式完毕,她展目去寻,却只见几间仍亮着光的酒楼客房。似乎三楼某一间客房还开着窗户。
四月的北朔绝算不上暖和。也不知是谁深夜里开着窗吹风?可是在练什么功夫?
杨飞月漫无边际地想了一回,擦了擦沁到睫毛的汗水,接着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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