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棠徵丝毫没慌，像是安抚小动物似的这么说了一句。
效果拔群，对面的人立刻怒气翻了好几番。
“我看到了照片。”棠徵说。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天方夜谭，贺衍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的意思是说，你凭照片就能知道具体的死亡时间？”
“很高清的尸体照片。”棠徵补充道。
他放下纸杯，“恰好现在是夏季，我结合尸体上的蚊蝇和蛆虫推测的，这么看来，我猜的没有很大出入。”
贺衍语调微微抬高，“传播死者的照片，不太人道吧。你好歹之前也是公职人员，”
“我只是比较擅长找到一些，有小众爱好的群体聚集地。”棠徵眨了几下眼睛，见贺衍浓眉紧拧，“好吧，是有人在一个凶杀案推理论坛中发的，理论上来说是不允许传播这种性质的图片，那个人违规了。不过他其实还好，有一个人倒是值得注意，犯罪倾向比较重。”
贺衍听完他的解释，目光与其直直对视，“你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棠徵面不改色，眼神毫不回避，“我只是陈述了现存的事实，如果违法的话，我想你们市局可以着手调查。”
贺衍压下腹腔直往上涌的无名之火，很不喜欢棠徵这样表现得像个潜在杀人犯。
孟柏听到这儿，敏锐地察觉出这两人貌似关系匪浅，不然以贺衍的性格来讲，绝对不是这么个态度。
法医昆虫学毕竟不是贺衍的专业领域，他不置可否地一耸肩，把推测死亡时间这件事先按下不表。“我们在他的住所发现了受害人的钱包。你说他没有时间作案，有什么不在场证明？”
他停顿了一下，才咬着重音开口：“还是说，你就是这个‘证明’？”。
棠徵直接问：“有纸笔吗？”
贺衍冷脸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圆珠笔，转了一圈笔尖对着自己递出去。
“宝华路尽头的地下一层有家网吧，他每周这个时候都在那里。”棠徵飞快地写下店名和一串电话号码，“门口有两个摄像头，足够洗清他的嫌疑了。以及，案发当天我在津大图书馆上班，如果不相信的话，同事和很多复习的学生都能证明。”
贺衍偏头示意一个刑警去排查。
事已至此，棠徵不至于在这睁眼说瞎话拖延时间。他态度如此笃定，看来问讯室里面那个小光头确实不具备作案条件。
那他为什么冒着加深作案嫌疑，阻碍执法的风险也要在那里信口雌黄？
棠徵忽然开口道：“我对窦乐略有了解，他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感’，以及江湖义气很强的人。”
贺衍一挑眉，“他今天进来可是因为诈骗，讲义气就算了，道德感？”
“没错”，棠徵没有否认，“但是他的道德金字塔和普世价值不太一致。他骗的人，财富都远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小偷小摸、‘劫富济贫’能够理直气壮，是因为对他来说，不‘公正’的意思，不是所有人站在不同高度的木箱上，看远处各不相同的风景。而是有些没有木箱的人，搞不好会直接被大洪水冲走。这就是他的逻辑，抽掉一部分社会幸运儿脚下的箱子，他们依旧能看到远处，而自己作为剩下那部分人，只是不至于淹死罢了。所以，那些事对他来说，不违背他的道德机制。”
贺衍颔首未语，但明白他的意思。
棠徵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没想到市局椅子怪硌人的，又慢慢坐起来，“诈骗几个有钱人，他觉得无伤大雅。杀人分尸，他知道是罪大恶极。但是冒着风险罔顾事实不配合警方调查，就只是在‘讲义气’。”
他在包庇什么人。
贺衍几乎是下一秒，就起身去找负责这起房屋中介诈骗案的经侦。
“老谭，那小孩有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或者最近联系密切的人员？”
窦乐独自坐在问讯室内的椅子上，没有空调，后脖颈滴下豆大的汗珠，背上攀缘一道不小心被铁丝勾的新鲜伤口，自产自销的盐水刺得他哆嗦了一下。
他嘴唇紧抿，不安分地挪动屁股，心里也没底那个姓棠的靠不靠谱。
如果不是穷途末路，他也不至于找棠徵求助。万一他不是真心想帮自己，只是说场面话，或者压根就对泊川一案耿耿于怀，那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狠砸自己的脚。
但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无人可求。刚才装傻充愣已经是壮了十二分的胆了。
万一不成，这回可真就栽了。
乔茗把泊川市局传过来的资料放到桌子上，“窦乐，泊川本地人，身份证上是差两个月满十六，父母双亡，只念完了小学，在当地好像跟一个远房亲戚住，也是没有正经工作，’专业’要债讨账的。他很小就跟着那个亲戚干活，去年亲戚因为要债的时候给欠款人摆灵堂，还打伤了几个人，按照寻衅滋事判了一年零六个月。之后他也就成了无业游民，今年年初才来的崇平。啊，他还是之前泊川一起谋杀案的重要目击证人。”
“我看这个……”乔茗还没说完就被贺衍打断了。
“等会儿，谋杀案是什么情况？”
贺衍拦住她，转笔的动作一滞，联想起棠徵那起案子。
难道，会有人帮指控过自己谋杀的目击证人洗脱犯罪嫌疑吗？
他干脆自己拿过资料，一目十行扫过有用的信息。
泊川市灵湖区街心公园附近，深夜一辆轿车司机被割喉身亡，监控死角，凶手作案速度极快，全程没有留下任何可识别身份的痕迹，除了现场不远处有一目击证人曾目睹凶手离开，并将嫌疑人锁定在了时任泊川市局法医棠徵。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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