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真有,就在眼前。
贺衍眼皮一跳,感觉太阳穴直突突,搞不清这是什么路数。
泊川这个春节期间的“一二六案”至今还在调查中,虽然棠徵由于证据不足早就被释放了。但即便如此,他有什么理由推心置腹地帮那小子?
“老大!”乔茗见贺衍摩擦着下巴沉思不语,喊了一声,“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其他人也纳闷,纷纷把目光投向贺衍。
“这案子跟董京华难道也有联系?”
“贺队你吱声啊,这么……黑着脸不吭声怪渗人的。”
联系飞腾网吧的警员一进来,就听众人发出此起彼伏的疑问。
贺衍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但没点。他敲了敲会议桌,示意他们肃静,“跟这个案子无关,先听排查进展。”
“怎么了这是?”警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先把调查结果说了。
“案发当天,窦乐确实在宝华路的飞腾网吧玩了通宵,下午六点进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才出来,老板也能作证。他登记用的假证,而且网吧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侦那边说伪造证件的人应该姓黄,是个惯犯,以前有过案底,而且业务能力还不怎么样,我看啊,他是给坑了。”
贺衍想起那张叫“张爱民”的身份证,倒是很同意这个说法。
可是他□□做什么?
想摆脱过往改头换面,在任何年代的社会,最便捷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更名改姓。从窦乐到张爱民,从16岁到29岁,这小孩被人骗了也没舍得把这个拙劣假证一丢了之,可能是因为他实在太需要,也太想要一个新身份了。
有的人为了抹消犯罪记录,确实会铤而走险钻空子,搞这种操作。可窦乐也并没有从此改邪归正,做个拾金不昧,没事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遵纪守法好市民。
有人叹了口气总结道:“所以,他还真不是凶手啊。”
那这个钱包是从哪来的?还真能是捡到的吗?
贺衍觉得绝对不可能。
一进市局,棠徵就注意到了孟柏兜里露出了一盒鼻贴边角,正上方的口袋扣着一根钢笔,样式很熟悉,铝制笔帽,黑金配色,帽檐有一圈波浪条纹。不多时,他就恍然想起这是他们大学历年毕业纪念品中最不鸡肋的一样。
棠徵不露痕迹地打量完四周,坐在凳子上,捂着腹部极轻地叹了口气。
孟柏耳尖,看了眼墙上的钟,意识到证人恐怕没吃饭。又不是着急审犯人,再饿下去成虐待公民了,于是上前问,“棠先生,要不您去我们市局食堂吃个饭?”
棠徵淡淡笑了一下,婉拒了他的好意。他眼神忽然一定,凝在了孟柏胸前的口袋,面带犹疑道:“请问警官这根钢笔,是在哪里买的?我大学的毕业纪念品和这个一样,可惜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孟柏嘴巴微张,讶异又带着些许惊喜,“您也是安大的?”
棠徵眼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对,我是法医学院的,没想到这么巧。”
互通了届数,孟柏小鸡啄米点头,“学长好,我是后来转公安院的,前年才毕业。”
棠徵话音一转,自然而然道:“我看报道说死者是中学老师,学生应该今年不中考吧?”
孟柏调整了一下眼镜腿,极其理解他的担忧,“没有,还好是初一,要是赶上中考那影响就大了。”
“这种普通老师无端受害,太有代入感,也难怪引起恐慌。”
孟柏想到那瓶离奇的头发,觉得也没那么普通,卡壳了一下,才短促地“恩”了一声。
贺衍走出会议室,正好碰上孟柏“做善事”。
他出于好心给学长倒了一杯特制保健茶。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棠徵晃了晃杯子,倒不是那种黏糊糊的质感。
贺衍后脊一凉,肢体记忆比大脑转得更快,本来酝酿的诘问也赶紧往后稍。上回的惨痛教训使得他一个箭步走过去,试图阻拦,“你等会儿——”
棠徵仰头浅尝一口,舌头在牙尖打了个转,竟然觉得味道还行。
于是慢悠悠地喝起来,边下评语:“挺好的孟警官,谢谢你。”
贺衍:“……”
他尴尬地收回手在外套上毫无意义地蹭蹭,看着怀才不遇的孟柏几乎是带着点兴奋地解释制作过程,“不用谢,学长还是第一个能喝下去的,要是不够我那里还有。”
怎么还叫上学长了?
贺衍是真想把他们打包一起投到荒村野井里去。
一队其他同僚陆陆续续出来,见棠徵兀自喝着那瓶难以名状的东西,也不禁受了惊吓。
乔茗跟在后面目睹了全过程,眉毛下嵌着的细长双眼这辈子就没睁这么大过,凑过来感慨这别开生面的交流,惊嘑道:“这就是我们不能当学霸的原因吗?古人云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玩意儿你让我喝这么多,我是得切腹自尽。”
贺衍深吸了口气,想了想摆摆手,“你也还行了,刚那几句话我都得背乱套。”
“对了,贺总让我带过来的这个文件,刚才一直没空跟你说。”乔茗把医院得到的新消息说了之后,突然想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厚重的牛皮纸袋,“这里面是什么啊?”
贺衍一愣,接着反应过来,速度还挺快啊。
不对。
“让你带来的?”贺衍疑惑道。
乔茗一五一十地说:“我在津大附属医院门口碰到贺总,他说是去体检,正好也要来市局就顺带捎我一程。”
“那他怎么没进来?”贺衍又问。
乔茗:“我也奇怪呢,贺总要去开会,可能是到了门口才想起来有事吧。”
贺衍了然地点点头,可以理解。
他哥这种披星戴月的工作狂,从小就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上学的时候吃饭都在背单词课文。虽然都是学霸,但跟棠徵是恰恰相反的路线。贺藏青艰苦卓绝地学习后如果考第二,那简直是奇耻大辱。而棠徵,考场上算好分达标就敢空半张卷子不答睡觉。
至于贺衍倒是也敢倒头就睡交白卷,不过是真不会。
“孟柏,”贺衍招呼了一声,“这是筛选过的洲际酒店那两天上工人员基本资料。”
在熙来攘往的酒店里,将那只重要的左手抛尸,风险可能并不比行凶大。不论躲避摄像头,还是避免行踪令人起疑,工作人员的身份都占据天然优势。
孟柏上前接过纸袋。
贺衍:“你跟其他人看看,有哪个履历轨迹跟董京华是有重叠的,走访排查一下。这个工作量比较大,都得辛苦一点。”
“好,我现在就去。”孟柏应了声。
市局吊灯上有只米粒大小的蜘蛛,兢兢业业地织着网,这里蚊蝇并没有肆虐,因此过得不是很如意。灯光照得棠徵皮肤有种不健康的死白。贺衍走到他对面坐下,脸色古怪地问:“好喝吗?”
棠徵正低头喝茶,抽空抬起薄透的眼皮,淡淡道:“还行。”
贺衍不得不感慨,原来人的味觉差异也能如此之大。这么看棠徵万一眼瞎再找个歪瓜裂枣,逻辑上也不是那么匪夷所思了。
他盯着棠徵,开始思忖起自己高中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喜欢这人。仔细想想,好像之前就是这么个德行,现在甚至还活泼了点。
看了半天,他认命地得出结论,贪图美色实在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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