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快速转动,轮胎疯狂摩擦地面掀起一地灰尘。黑色越野的喇叭声不停地提醒前方人流,车速飞驰不到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车子停在林家门前,陈唯谨铁青着脸,他跟林韵约好了今天见面谈谈。
林韵苦恼思索了一夜,也没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爷爷所担心的事,属于还未发生,有一定概率发生的事件。要想打消他的顾虑,一是从事件出发,等事情发生后妥当解决它,二从两人自身出发,要让爷爷相信她和陈唯谨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他们能够面对生活的风雨,拥有解决生活问题的能力。
这两种方式都需要时间,相比起无法确定是否发生的事件,自然第二种方式更容易达成。
林韵约陈唯谨出来也是想讨论讨论解决的办法。
黑色越野接了人,陈唯谨皱着眉,一脸严肃,林韵从上车开始就感觉到不对劲,她记得她还没跟陈唯谨说爷爷的事呢。
“你怎么了?”林韵问道。
陈唯谨从口袋摸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橙子的酸甜味溢满口腔,现在满口的甜也抵不过心里的烦闷。他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向林韵道出。
老家叔伯今早上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陈建私生子入族谱的事,都被陈唯谨一一驳回。
可见陈建找了不少人当说客。
终于在这些人一一败下阵后,陈建亲自找了上门。他恳求着陈唯谨能够可怜一位身患重病即将离世的女人。
陈建也说了十几年从未说过的软话,他弯低了身子,冲着陈唯谨双手合十,“爸求求你,你可怜可怜他们,让你弟弟回来。”
“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给你妈道歉。”
“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要恨就恨我,我混蛋,你就可怜可怜他们。”
“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你只要松口让你弟回来上族谱,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去打扰你妈,跟她吵架,你结婚的事我也会做的妥妥当当。”
陈建还想借着两人女人给陈唯谨施压,上次陈林两家见面,他靠着一硬一软两招让陈唯谨屈服,这次还想故技重施。
只不过这一次不论陈建说了什么,陈唯谨始终不发一言,看小丑表演看着他,保持着冷漠疏离的看客态度。
陈建说尽了好话,放低了姿态却仍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他心头羞恼,后退两步与陈唯谨拉开距离,直接手指着他开始破口大骂,仿佛要将之前的屈辱一一讨回。
陈唯谨依旧定定地看着他,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嘲讽。
“呸,”陈建朝地唾了口口水,他完全知道怎么击中陈唯谨要害,“你就跟你那妈一样,贱人生贱种。”
陈唯谨果然不再沉默,赏赐般回应了一句,“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要来求我这个贱种?”
陈建哑口无言,只得骂道:“特么的,你不要后悔。”他知道陈唯谨今天是不会同意他的要求,他离开前放下狠话,“老子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过的舒服,你给我等着。”
应付完陈建,陈唯谨急匆匆出门,一路加速,才赶在约定时间到达林家。
陈唯谨道:“我怕他会上门找你,这两天你注意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韵没想到事情这么严峻,真让爷爷说中了,郑重道:“好。”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林韵擅长从不同角度看问题,比起悬在头顶不知何时掉落的利剑,她更愿意直面问题。
“什么意思?”陈唯谨现在只觉得棘手,“他现在叫叔伯给我做思想工作,还威胁我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让大家都不好过。”
“你妈真的打断离婚吗?”
陈唯谨不知她为什么提到这件事,顺着道:“是。”
林韵擅长危机处理,在这样冲突事件面前,她思索片刻,就能分析出当前利弊,从中找到最有利于己方的点。“如果你妈真的打算离,完全摆脱他,现在反倒是个好时机。”
陈唯谨一点就透,“你要我拿入族谱这事跟他谈条件?
“不,这不可能,你不知道这样对我妈是多大的屈辱。”
林韵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只得耐心与他沟通,“所以我才问你确定是不是要离婚。”
“我们要从目的出发,你妈忍了这么多年这次下定决心,一定是忍到了极点,这样日积月累的情绪集中爆发时,对你爸的厌恶也达到了极致,我想她决定离婚也是不想再与你爸有所瓜葛。”
陈唯谨想到陈建这几日所为,点头同意林韵的观点。
林韵见他没反驳继续道:“现在你爸已经开始为了他的小家开始不计一切代价,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不是在理智之下的决定。”
“你爸今年都快60了,他小儿子才上初二,如果他小老婆走了,那他就要一个人抚养孩子,再等他小儿子长大毕业,这中间起码有8年的时间,那时候他都要70了。”
“这个年龄正是需要养老的时候,但他小儿子刚踏入社会,不会有时间也不会有精力去照顾一个老人。”
“他的晚年只能靠你还有你妈。”
“但凡他理智一点,都不会选择离婚。”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韵说的不错,陈建从现实考虑出发都不会轻易与他妈离婚,陈唯谨脸色难看至极,眉头皱得更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韵道:“一时的难堪难道比得过一辈子痛苦。”
“这次机会正好,完全有利于阿姨,该分的财产不用做出妥协,该签的协议也能顺利签下。”
“你妈离开了你爸,剩下的就只有你的抚养义务。”
“这个义务等到你爸年龄大了再尽不迟,他也会看在这一点上不会多加为难你,反而你能过上几年安生生活,甚至他年老之后他跟你的关系会比现在更加缓和。”
“而唯一的不定性因素,就是你那素昧蒙面的弟弟,你爸很可能会因为他再来找你麻烦或者寻求帮助,我的建议是划清分界线,让你爸带他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陈唯谨咬了咬唇,“他肯吗?”
“那就得看条件了,”林韵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看利益大小罢了。”
冷静理智的话语不断传进陈唯谨耳朵里,他心头怒火渐渐平息,沉默了半响道:“行,我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
林韵心下也松了口气,幸好是听劝的。陈唯谨那边谈判的顺利,爷爷担心的事也会随之化解开来,现在看来也不急于一时告诉陈唯谨这件事,省得多添烦恼。
复杂成一团毛线的难题梳理开后,竟如此容易解决,陈唯谨悄悄捏了捏林韵放在旁侧的手,表达了感谢,要不是顾忌着还在开车,他真想把林韵抱起来,原地转上几圈。
林韵也欣喜于自己的好运,下雨就有人递伞,不用再如何劝说林锵中纠结。她正打算回握住陈唯谨的手,二婶陈巧的电话打了来,这两天放假她刚好带着侄子回老宅看望爷爷。
电话那端陈巧语气焦急,“韵韵啊,不好了,你爷爷被气倒了。”
“怎么回事?”林韵心脏立刻漏掉一拍。
两人对视一眼,猜想到同一个原因。
陈巧急的跺脚,“哎呀我也不知道,你快来人民医院!”
“好,我马上到。”
还不待林韵说话,陈唯谨马上掉转车头往医院方向开去。一路上,两人都默契的保持了安静。
一到目的地,林韵就往医院急诊部跑去,刚跨进急诊部大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酒精消毒药水的气味。
若大的地方,摆满了床位,床位之间间隔不超过2米,仅有一道帘子隔开。
“二婶,”林韵转了一圈终于看到陈巧几人。
林锵躺在床上输液,二叔林伟坐在床边陪护,陈巧和侄子站在床头说着话。
“没事吧?”林韵看着林锵苍白的神色,心里跟压了块石头一样,不住往下沉。
林锵撑起眼皮,用尽全力看向林韵,他唇部嗫喏了两句,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林伟给林锵掖了掖被子,“爸,你先休息,等休息好了,才有力气说话。”
林锵眼睛浑浊,还泛着血丝,他定定地看着林韵,直到扛不住疲惫才闭眼睡了过去。
林韵的心揪着难受,陈巧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解释道:“老爷子高血压犯了,晕倒在家里,幸好我今天带孩子回去看老人,不然要出大事的。”
“二婶谢谢你,”林韵真心道,如果不是二婶及时将人送来医院,她真不知道爷爷会出什么事。
“哎呦,一家人说什么谢。我送老爷子上救护车的时候听邻居说不知道他跟谁在吵架,那声音大的周围邻居都听见了。”
果然是他,林韵咬了咬唇,“我知道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陈巧道:“医生刚看过了,说送的及时,不过老爷子还要住院一周观察病情。”
“嗯,”没大事就好,林韵揪紧的心放开了一点,她站在床边,看着透明输液管子将药液输送进老人凸起的血管里。她闭上眼再缓缓睁开,这事没完。
陈唯谨站在急诊部门口,心里满是愧疚。他看见林韵从门口走了出来,连忙跟上她,“爷爷怎么样了?我已经找熟人给爷爷安排最好的病房...”
林韵站定,纵使平常情绪极度稳定的人,此时触到逆鳞也仍是无法顾及理智,她冷笑,“不用,爷爷被气到突发高血压,他更需要我替他讨回公道。”
陈唯谨眉头一紧,不赞同道:“你不能去找他。”
林韵挑眉,“哦?”
陈唯谨知道她已是怒极,拉过她的手解释道:“我不是拦着你,我是怕你贸然找上门会吃亏。”陈建不是什么文明人,在以前还当过社会混混,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教养两个字。
“那你跟我一起?”林韵在等他的回答,她要他做出选择,到底选择帮哪边。
陈唯谨叹了口气,“行,我跟你一起去。”
林韵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她身形挺拔如同一棵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青松,显得淡漠又疏离,“不用了,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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