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阴沉的暮色低垂，今日虽然无风，寒气却依旧浓重。
柳幼湛来来回回在巷口徘徊了不下十次，考虑着是否要进去，进去了又该如何开口，想起谷风冷漠的言语，他的眼神暗淡下来，忍不住咳了一声，却没止住，弯着腰咳得越来越激烈，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你怎么在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手抚上他的背轻轻拍了几下，随后又有一颗药碗递到唇边。
转眸看了来人一眼，柳幼湛将那颗药抿了下去，入口即化的甜味漾开，渐渐止住了咳嗽，“整日闷在屋子里太无聊了，就出来走走……”
“咳得这么厉害，我给你的药你到底有没有吃？”
柳幼湛乖乖点点头，“吃了。”
“真的？”许蔚半信半疑，眼看着他只套了一件外袍，立马脱下身上的披风递过去，“穿得这么少就往外跑，你也不怕冻着。”
“不用了。”柳幼湛拒绝，嫌恶道，“一股药味，我闻着恶心。”
许蔚翻了个白眼，“真不识好人心，还说什么恶心……就你毛病多！”不光动嘴，他手上也没闲着，硬是把披风往柳幼湛身上套，“别动！不是我说就你这种性格，谁忍受得了你，都叫你别动了！你脖子上是……”，拉扯间原本拉高的领口有些松开来，露出一丝丝妖冶的红色。
“没什么。”柳幼湛挡开他想一探究竟的手，随后将披风系了起来。
许蔚没有深问，只道，“不是要走走吗，既然碰到了，我陪你一起吧。”
宽敞的街上行人不算多，比起往昔安静不少，之前吆喝的商贩，今日如同锯嘴的葫芦闷声无言，迎面而来的男女不管老少都戴上了面具，或龙，或凤凰，或麒麟，还有许多半遮面的铜纹与彩绘图案。
柳幼湛不明所以的问道，“他们为何都带着面具？”
“天快黑了。”许蔚看了一眼街上逐渐燃起的白色灯笼，“……今日是**节。”
“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节日，有什么说头吗？”
许蔚低声道，“迎接亲人，死去的亲人。”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柳幼湛不屑的笑了一下，凡夫俗子还真是愚蠢的可怜。
许蔚拉着他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不如你也选一个。”
形态各异的面具，被彩绘出出不同的神情，柳幼湛随手拿起一个，“戴面具迎死人，还真是有够别出心裁的？”
“客官这话可说不得啊。”卖面具的摊贩是个中年人，微胖五短身材，带着半遮面具，“迎接英魂怎能随意玩笑？当年滟水之战死了多少人才换来今日的安稳，咱们做人可不能这么忘本！”
柳幼湛放下面具，若有所思拿起角落里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图案，似乎并没有将摊贩的话放在心上。
怕他再说出什么悖逆的话，许蔚低声道，“那场战役人族死伤惨重，不止名门修士，普通人家的儿郎也有参战的，活着回来的却不到一半……人们怕曾经的亲人担心自己死后的样貌丑陋不敢相见，于是就都带了面具，希望亲人能在这一天都回来看看。”
原来是因为滟水之战，怪不得从前未曾听说这个节日……可惜再强烈的思念，说到底不过是徒劳罢了，柳幼湛带上恶鬼面具，他想起柳时雨曾经对他说，看着这些人快乐安稳的生活，那么付出便都是有意义的……
可死亡带来的兴盛，到底有何意义，他感觉不到任何欣慰，能感觉倒地唯有一身伤带来的痛感。
许蔚选了一个凤凰图案的面具一起付了钱，“待会街上人会越来越多，你跟紧我，不要被挤散了。”
“我有点饿了……”腹部隐隐作痛，柳幼湛揉了揉肚子，这才想起今天什么也还没吃。
许蔚颠了颠钱袋，“前边路口左转有家卖馄饨的。”
说完，也不等他答应，像是怕他提出任性的要求，拉上人就往那处去了。
手臂被抓的有些疼，柳幼湛没好气的甩开他，“我自己会走。”
许蔚并未在意，甚至好脾气的笑了笑，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还好钱袋保住了，万一他要去哪家大馆子，这钱怕会一文不剩。
卖混饨的摊贩，为迎客在路边支了一个简陋的棚子，摆了三张桌子和几张凳子。
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柳幼湛取下面具，“你今日去了凤律那里。”
“是啊！”许蔚失望道，“如你所言，他确实是男儿身。”这一腔热血终究是错付了，思来想去来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出乎意料的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人，“奇怪，你今天怎么没笑我。”
柳幼湛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日你去……可有人问过你什么？”
“谁啊？”
看来是没有了，他微微皱眉，也不知谷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一时心软，还是故意想看他丢脸的模样。
“你说的可是那日相貌尊贵的男子？”许蔚试探性问了一句。
琥珀色的眼眸看过来，似乎等着他的下文。
他继续道，“你认识他吗？”
“为何这么问？”
“那日他一直盯着你，看都没看我一眼，这就挺奇怪的了，还有那件的衣服……”许蔚道，“你穿着太合身了，就像是特意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
柳幼湛并未做出解释，只是淡然的收回目光，冲着小贩道，“再烫两壶酒。”
“每次问你问题，你不想说就总是打岔，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许蔚看向他的脖子，“还有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既然你知道我不想说，又为何要问？”
“自然是担心你啊！我也不多问，就一句你脖子上的东西跟你的伤是否有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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