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她看着面前说话都颤颤巍巍的老掌事,生怕自己声音稍低些老掌事都听不到,尽力诚恳且大声答道:“实不相瞒,在下出身寒门,家中虽算不上贫苦也有限,奈何一心向道,又听闻贵院有教无类,不论出身,凡所有学皆有所教的办学理念十分令人敬佩,心内向往已久,不敢谈求学,只是做个文书辅助,能让在下感受一番学院气息便已是三生有幸呐!”
旁边还坐着个身穿褐服的青年掌事,长眉尖脸瑞凤眼,四肢修长,看着很不好糊弄的模样,闻言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没急着开口。
蒲英转头看了一圈空荡的的厅堂,心里更没底了,可不能拿着名贴来投靠还没考核就被赶出去吧。
昨夜遇见的那呆书生能文不能武,活了小半辈子估计也没什么见着妖兽的机会,所以在山洞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奈何蒲英上辈子是在妖兽堆里打滚儿的,对这种有缝就钻见火化灰,除了报人行踪没什么卵用的玩意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打她从稻草窝里一睁眼就闻到了那股照夜兽独有的阴湿味道。
能使唤的动照夜兽,还有耐心十年百年盯着自己的,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还痴心妄想什么善了,从桃源围剿的教训就够教她知道厉害。
现在她没有修为傍身,情势逼人,要是不跑快点,不出三天那人就得闻着味儿来,那才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当务之急不是弄清楚谁把自己挖了出来,而是赶紧找到个有禁窥阵法的地方躲好当乌龟,是以她头天夜里拿到了学院名贴,第二天刚擦亮就拍拍屁股跑路了,该说不说,这书生嘴虽碎了些,但说的都是实话,一路往东南走,出了林子再走半日路程就是第一学院所在的沧浪山。
“哎哎哎,小道君留步!”
蒲英在山底溜达了半天,上山的阵法倒是找到了,可需要用灵力激活才行,偏偏以她现在这副没修为的身体,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干不了,等到日头都偏了,才看见远处走来个穿着月白色弟子服的少年。
这少年年龄不大,倒是容貌生得昳丽非常,体态纤长端庄,纵是额外宽大的弟子袍袖也不掩风采,只是他面上表情淡漠,一双眼睛只比盲人灵动些许,忽然被陌生人拦住了去路神色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蒲英,并不先言语什么。
……
“叨扰小道君了,”蒲英略转了下眼珠,掏出名帖先说道:“我是去应教的文书助教,只是说来见笑,因无修为傍身,到了路口竟没办法打开阵法,不知道……小道君可否同路?”
少年并没接过查看,只是就着她的手多看了两眼,似乎在确认真伪:“同路。”
那就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啊呀,那可太好了!”蒲英拍手,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幸亏遇到了小道君,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去呢。”
这句话里的开心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光靠路边的野果只能越吃越饿。
“器修院武陆,”少年不再看她,转而拿出自己的铭牌于阵眼处轻轻贴了一下,见她没反应,又补充了句,“我的名字,你既是助教,之后也算半师,不必如此称呼。”
“噢……”蒲英看着阵法之后的学院“真容”愣了下,反应过来随即弯了下嘴角,“哦!好啊,今天还真是多谢你了,不知器修院在哪个方位,以后得空也好登门感谢。”
武陆抬手的动作顿停:“不必,举手之劳。”
“也不只是感谢,毕竟是去做助教,提前抓个好心人熟悉一下路程嘛。”蒲英还是顺着他的动作捕捉到了大概方向——灵气最稀薄的一座山头。
哪知武陆瞥了她一眼,一板一眼道:“太早。”
“什么?”
什么太早?蒲英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武陆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太、早。”
蒲英:“什么意思?”
“助教尚有考核。”
这句话给蒲英砸了个头晕眼花,她先感应了下身体里那三瓜俩枣的修为,才紧接着追问:“什么考核?当个文书助教还有考核?考核什么?文书?还是修为?”
重点是书生什么也没说啊,合着不止是她说的话有水分,书生给的名帖分量也不够啊。
这回轮到他递给蒲英一个略带诧异的眼神:“弟子入学尚有考核,助教为何没有?更何况你手中木牌都算不得名帖,只能算得一份考核凭证,待入堂见讲师后递上方有考核资格,也无须太过担心,不会太难,既是文书助教应当也是以文为主。”
蒲英疑惑问:“弟子也管找助教的事吗?”
不然这小弟子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不,”武陆略一摇头,“只因这凭证牌出自器修院。”
蒲英印象里的器修个顶个的能装,手头的器件效力与炫丽缺一不可,她看了眼手里的牌子,随口问道:“器修做的?莫非这木牌还有其他用途?”
“并无,只是祝师要我们不得好高骛远,修炼法器做得,精微小物亦可做得,如此,方可入大道。”
蒲英笑得像个模板人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贵院果然卧虎藏龙。”
屁嘞。
一听就是忽悠人。
她从看见学院大门那一刻起就知道这学院除了名字起的霸道了些,其余都和第一搭不上边,大门是朽的,校舍是旧的,就连练剑坪演练台都是从山头上铲现成的,连根像样的练武柱都没有,整个学院的灵气加起来估摸还没有天衍宗十亩特级灵田来得充沛,只粗扫了一圈,蒲英脑子里就只剩了四个大字:
苟延残喘。
众所周知,器修是个烧钱专业,各大家族里那些天才炼器师没一个不是用钱砸出来的,奇珍材料玄异火焰哪一个不得花钱,这些烧钱专业的好坏很能反映一个学院的情况,起码就她一眼看过去学院现在的情况,搜罗搜罗整个学院都不一定能凑出套像样器具来,哪能供的出什么一流炼器师。
大多数时候实话都没那么好听,想了想带自己上山的是谁,蒲英还是选择了善意的谎言:“呃……小道君有这等心性,必然未来可期,大道通畅。”
“多谢。”
至此,武陆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
其实看到器修院的状况,蒲英基本就对第一学院的待遇不抱什么期望了。
可没期望归没期望,命是要保的,肚子也是要填的,尤其是这里还有记录在册的正规止窥阵法,管它黑猫白猫,能逮住耗子就是好猫,要知道止窥阵法可是她现在的保命符。
因此她回答前来考核掌事的声音格外大。
面前的老掌事姓许,眉毛比胡子还长,听了蒲英的话之后就不住点头,明显很吃情怀和热情这样的理想主义发言,可惜今天的主考不是他。
但幸运的是,除了她明显没什么人来应聘。
过了半晌,坐在那儿端详了半天名帖的主掌事终于开口了:“精通何术,可有凭证?”
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这问题是真把蒲英给问住了,和陆吾赌气那年,蒲英把天书翻来覆去默了七遍,竹简子都让她盘包浆了,理论上都沾边,可都不怎么精通,更大的问题在于她是野路子出身,现下掌事跟她要正儿八经的学院凭证那还真是——一件都没有。
鉴于她的身份,就算有也不能用呐。
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许掌事先看出她的迟疑,率先问道:“体术何级?”
“比较扎实。”就是没有评级的意思。
“剑术?”
蒲英眼睛亮了亮:“这个可以。”反正打架没输过,被暗算那次除外。
“丹术?”
“……尚可?”没吃死过人就是了。
正对面的掌事面色已经越来越差:“炼器?”
这个蒲英稍微自信了些,好歹也是给人打过兵器的:“能用。”
“符阵呢?”
蒲英斟酌了下,给出一个自己认为比较实用的答案:“可以杀敌。”
“那……文书呢?课业文书背诵如何?”
蒲英:“……”
真巧啊,一字不会这句话要怎么说才能不像是来砸场子的。
许掌事还没说话,她就听见主位上的掌事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你、在、耍、我?”
“这当然不是,”蒲英双眼睁大,比他还惊讶,“掌事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只是没有凭证,若掌事信不过也可现场验证一番。”
他眼睛向下睨到蒲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现场比试?”
这句话绝算不上和善,尤其是抛给一个看起来修为约等于没有的人来说,饶是蒲英也有些尴尬,感觉自己活像个空手套白狼的江湖骗子,她嘿嘿干笑了两声:“修为所限,也不太行。”
“你是来消遣我们的?”
“哎小祝——学院招揽四方之材,既然小姑娘说有办法,听听也无妨嘛。”许掌事好心地打圆场。
青年掌事长眉微皱:“你待如何?”
蒲英舔了舔略有些干的嘴唇,声音不自觉压低,故意学着他刚刚的样子道:“我、有、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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