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做了一个让我和宋凉都非常尴尬的事,大抵就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骂他一句傻比的程度。
他将我们仨聚到一堆儿,要给我们讲和,宋凉全程僵着脖子,一副吞了死苍蝇的表情。
哈哈哈,真够可以的,他过去是怎么跟风潇处上的,我还以为风潇放个屁,他都是欢喜的呢,没想到也可以作出这副表情。
我实在受不了看着一直心心念念说最爱我的人,转头去跟别人卿卿我我,完了还要被情敌说和。
“潇公子,”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自说自话,“我知道潇公子心如明月,胸怀宽广,可我风炎,逼仄狭隘,一向自私自利。心爱的东西丢了总想再找回来,如果那东西想换个主人,我也拦不住。所以,既然大家各有所志,那我就不在这祭月山呆着做个碍眼的人了。”
宋凉一直负手背对着我,昨天的事,他大概也没有脸面对我,但听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气冲冲的转过身来。
我知道他在气些什么,明明我才是从他身上分离下来的,就算要把我俩比喻成主人和东西,也得他是那个主人才行。但我怎么甘心再让着他、哄他高兴,他都不体谅我的心情,让我那样伤心。现在他一脸吃屎的表情看着我,我高兴的不得了。
“走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说是请求,我却高昂着头,口气像吩咐下人,“麻烦宋公子恢复我的本来样貌,我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闯荡四海。”
宋凉一向眼高于顶,哪儿被人用这副语气使唤过,他本想为难为难我,但风潇适时的阻止了他,“也对,炎公子有自己本来的模样,阿凉你快些施法,让炎公子变回去吧。”
宋凉一口恶气顶在喉咙,却还是闷闷不乐的照做,风潇的话他总是会听的。他的执念将我化成风潇的模样,这世间除了他,无人能让我变回本来样貌。
他伸手施法,我渐渐觉得身体里某些东西随着那张面皮一起被抽走了。
结束后,我急忙取来铜镜查看,镜子里的人很陌生却又令我新奇,大抵因为我是剑鞘的缘故,长了一张极柔和的脸,眉眼如画、唇红齿白,有点像个大姑娘,我心里落汗,还挺不威武的……
从前宋凉圈着我当压寨夫人,外头都道我长了一张狐狸精脸,那时候我信心十足,心里头知道自己是个清朗俊公子,如今这模样,让我十足心虚,直接对应上了当初的传闻。
宋凉是知道那段过往的,所以他看我秀眉紧蹙,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回头瞪他一眼,显然是没什么气势,因为他脸上的嘲笑之意更浓了。
我转身就走,等我修得绝世仙法,看你还敢用今天这般眼神看我,我一定抽的你找娘。
“炎公子,你要去哪儿?”风潇问道。
“壁崖七洞。”
壁崖七洞是仙门历练最好的地方,如果你天资卓越,可以直接从那里修炼,只要穿过七洞,在仙门不能说数一数二、前十是差不多的。如果你天资一般,修炼努力,可以等到了一定境界再去历练,只要拿到第七洞的一块石头,走到哪儿,仙门都认你是个高人。
第七洞的石头天生五彩斑斓,所以仙门许多人以佩七彩石为荣。
我一没师父,二仰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资,打算直接去壁崖七洞历练一番,等我修炼回来,那时候或许我会对自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有新的认识。
“也好,炎公子,我送你一把剑吧。”风潇抽出一把光影幻化的剑。
我摇头拒绝,我才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哪怕是他的物件,也会让我心里头不舒坦,谁要天天握着一把戳自己心窝子的刺。
“你别急着拒绝,这把剑只有剑意,没有实体,需要你找到适合的剑来承载它。你现在只是一个剑鞘,没有防身之物,恐怕第一关都过不去。”
这倒新奇,送人剑,却只送一个影子,不过他说得对,我现在生不出元神之剑,做人不能硬撑,该认得怂得认,不然要出人命。
提着影子剑往壁崖洞走,得给我的第一把武器取个响亮的名字,影子剑,影子,其实有影子挺好的,如影随形,显得人没那么寂寞。
不如就叫寂影剑吧。
各位看官实在抱歉,我也想酷一点,可是宋凉只给我留下满腔的悲春伤秋。
如果有人知道,失恋的时间需要持续多久该多好,那我将给自己定制一壶神仙醉,醉到截止日期再醒来。
下了祭月山,翻过三座山脉,路过数不清的村落,见到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是过客,甚至连过夜的交情都没有一个。
真的好寂寞,原来人多并不会显得热闹,只会把寂寞衬的更响亮。
不去壁崖洞了,就算去了又怎样,让宋凉刮目相看又怎样?他或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提着一壶酒,披着夜色跳上窗台,有法术真好,我可以像我想象中那样做很多过去做不了的事。
比如轻飘飘的跳到高处,欣赏别人看不到的景色。
“兄台,往旁边让让。”
我回头,一个拽拽的白面小哥向我挥手,那一瞬间我心底有一座道德高台轰然倒塌。这个人跟我的心里人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是他们的神态却出奇的相似。而只凭这一点,我便被他完全吸引了过去。
“为什么?”我想与他多些互动,并不想就这般顺了他的意。
“你挡住我的风景了。”
“楼上这么多窗户,你干嘛非得看这处风景?”
“楼上这么多窗户,你干嘛非要坐在这儿喝酒?”
我哑然失笑,他们还真是像,只不过像宋凉对别人的样子,从前我俩恩爱的时候,他不曾与我争执过半分。
“你叫什么名字?”我提着酒下了窗台,与他同桌对饮。
白面小哥翻了翻眼睛道,“陶宴逆。”
“燕妮?这么娘的名字”我笑道。
“再娘也没你长得娘”
我面上一红,这可说到了我的痛处,但他有与我叫嚣的资本,我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冒犯,“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陶宴逆,饕餮盛宴的宴、逆天的逆。”
“原来是这两个字,还挺酷的。”我喊来小二给我们上菜,遇到对的人,胃口总会突然大开。
大抵是我对他的所有冒犯都忍让、出手也大方,他开始与我攀谈起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
“壁崖洞。”
“巧了,我也要去那儿,搭个伴?”陶宴逆挑了挑眉。
看着这个熟悉的表情,我有些失神,心里人和眼前人突然重合到了一处。
我赶了三天的路,遇见过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与我的路方向相同,我也不觉得会在短时间内再找到同路人。不管是去壁崖洞的路,还是心里那条路。
因为有被当成替身的经历,所以我的心里也垒起一个与“替身”相关的道德高台,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把任何人当替身。
可是宋凉,当我看到一个与你特别像的人在我面前,我的心脏突然酸涩起来。
在这一刻,与你的过往如走马灯般在我眼前一一重现,哪怕他只是神态有些像你,哪怕就一个动作,就仿佛一瞬间被拉到那个时刻。
周遭的风声人声统统听不见了,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哪怕我知道眼前人并不是你,可也正因为不是你,我的目光才不必躲避。
我可以贪婪的在他身上寻找你的影子、在心里拼凑你的模样,以及我们当时在一起吃饭喝酒打闹的场景。与之而来的悲伤几乎是一瞬间裹挟住了我。
他问我,要不要同行,我心里一直在叫嚣着不要不要,不要让他成为第二个我自己,但嘴巴却不受控制的说“好,我们一起。”
我终于也变成了那个卑鄙的连我自己都讨厌的人。
“不过是搭个伴,怎么还激动哭了呢?”陶宴逆在我眼前挥手,我才回过神来。
我哭了?抬袖擦了擦眼角,还真是湿了,“我就是太高兴了,很高兴与你同行。”
陶宴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随便他,一个人心底里的风起云涌,在另一个人眼里不过是突然冒出的泪珠子而已。
吃罢饭,我与陶宴逆一起踏上了旅程,有了伙伴,这段旅程突然变得短暂起来,虽然他总带着对我莫名的嫌弃以及突然的失神,但我一路上一直都是欢欣鼓舞的。像一个笑呵呵的傻子。
“你可知壁崖七洞是怎样一个地方?”陶宴逆问道。
“知道啊,只要通过那七个洞的试炼,就可以拿到象征身份的七彩石,从此仙门名人榜上就有我风炎的大名了。”
“呵,你这么在乎功名利禄?”
我沉默了,我并不是在乎功名利禄的人,我只是特别在乎在宋凉的心里,我与风潇之间的差距。
“你可知壁崖洞又被称为壁崖七层地狱?”陶宴逆接着问道。
“七层地狱?没听说过,为什么要叫七层地狱,是因为试炼很可怕吗?”
“那是当然,如果很简单,岂不是人人都去试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去,到最后试炼不成,小命儿都没了。”
“那么可怕吗?”我嘟囔道,“无所谓,只要有点事让我干,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
“真是个疯子。”
“我心里现在比我面上看着疯狂一万倍。”
“你怎么了?”陶宴逆斜着眼睛用余光看我,“别告诉我,你受情伤了昂。”
“对,你猜的没错,所以只要不让我去想那个渣男,只要能让我分分神,做什么我都愿意。”
陶宴逆突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从愣怔到哀伤,从哀伤到抱歉。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现在心里可放不下别人哦。”我并非自恋觉得自己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我只是为自己卑鄙的行为做了一下补救,以防万一预告他一下。
“看你和看我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你也是老子的。”陶宴逆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甩给我一个背影。
我听了心里一阵滚烫,这人,干嘛说这么肉麻兮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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