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趴在门缝上小心地往里张望。
船舱里好像有点渗水,大家正在补救。在陆吾身旁的桌子上林觅总算找到了那本蓝色书卷。
幸好那本书的封面上没印书名。只要在陆吾打开之前把书调换就能逃过一劫。
林觅趁乱蹑手蹑脚地钻进船舱,蹲着绕到陆吾身后,悄悄伸手……
“林医女,你在这儿干嘛呢?”
林觅的手离那本书只有一寸的距离时抬头和陆吾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只能假模假样地起身拍了拍衣服。
“我来帮忙。”
陆吾移开视线继续冷战。
校尉只好接话。
“不劳烦林医女了,我们都已经把漏水点补好了。”
林觅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碰的书失落不已。
但这份失落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陆吾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负责帮忙整理被打湿的器具。”
“好。”
“对,这里的弓箭都被打湿了,我们还得一件件擦正缺人手呢。”
大家体贴地照顾着林觅身为南府女儿的自尊心。
“都别忙的太晚。”
“是。”
林觅的目光追随着陆吾的离开逐渐亮了起来。
他没带书!天赐良机啊!
林觅迫不及待地要去换书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块抹布拖走了。
“来,林医女这块交给你。今早的事你别生气,不让你帮忙不是看不起你,只是风浪太大又黑咕隆咚的怕你被我们一群没眼的给撞水里去。这初春的水还冷着呢。女儿家最忌讳身子沾冷了。”
这些话林觅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听进去。她眼镜头都快粘那本书上去了。
我其实也没那么有出息,你们还是放我去换书吧。万一待会儿陆吾想起来了回来拿怎么办?
林觅只能心里一边流泪手上一边干活。直到脚下的一点银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不是将军的枪吗?怎么扔在这儿啊?”
“一直在这儿啊。”
校尉擦着手上的箭矢头也不抬。
林觅将银枪从一堆武器里拾起。
“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这么乱扔啊?”
“谁跟你说这东西贵重了?就是柄加长的普通银枪而已。”
“将军的武器不都是很厉害的吗?”
“谁说的。”
“画本啊,画本上的将军一出场都会先介绍它的武器。什么丈八蛇矛,七星刀之类的一听就很厉害。”
大家都被逗笑了。
“江湖中人比武十八般武艺各不相同故而会在兵器上下功夫。战场杀敌武器花里胡哨的没用。近身就是枪戟,远攻就是弓箭。区别只在长度和磅数。你看哪本史书上会特意记载将军的武器?”
林觅闹了笑话只能低头乖乖擦试起银枪。
画本果然不靠谱。
林觅瞄了瞄自己和那本书之间的距离。
只要能合理地绕过去。
林觅将悄悄将一把箭矢挪到枪底,然后随手放下擦好的长枪那一丛箭矢果真被弹到远处。她立马借口捡回箭矢绕到桌前。
“那陆将军也会用弓吗?”
“会是肯定会的,不过很少见将军用就是了。”
“可我听军中一些老兵说将军以前最擅长的就是用弓。甚至有一箭破晓之名。”
“真的假的?”
众人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林觅趁机将那本书掉包。
掉包完成,林觅松了一口气起身。
终于可以安心干活了。
等到夜里,林觅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还好补救成功了。
她从怀中取出那本书打开。
账本!不是,哪来的账本?
林觅傻眼了,敢情自己忙了一个下午其实是白忙活。
那自己的书呢?陆吾不会已经看到了吧。
她蹭的一下爬起来就往外跑。然而刚打开门她就发现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
起雾了?
“将军,船舱里都收拾好了,大伙都回去休息了。”
校尉故意把“都”字加重读出来。
“知道了。”
陆吾在屋内默默地看着烛火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林觅一次次跑向自己的样子。
我究竟该那拿你怎么办……
许久他才从怀中取出那本“兵书”打开。
可入目的“疯王之死”四个字却让他霎时瞳孔收缩。
陆吾的身体快过理智继续翻开了这本书。
东川景正十五年,南疆永安四年,南疆郡主洛止玉入东川为质。
上面每一个字都让陆吾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洛止玉,止玉,洛川……
陆吾就这样一页又一页的看着。
是你杀了疯王吗?
不是。
陆吾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坚定,坚定到就像是他的内心在控诉。
“我怎么可能会杀她?”
但在看到那副画时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那个身影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破开了某种保护刺进了陆吾的脑海。
记忆中缺失的那点点拼图第一次清晰了起来。
那个长时间被自己选择忽视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我与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陆吾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直到一阵彻骨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吾紧握住右手。
又是这样,只要去想这些问题,这只手就会痛到难以忍受。
为什么?
林觅在雾气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就不敢再贸然向前了。
厚重的大雾,如同白色的幽灵,将整个世界都遮蔽在其帷幕之下。仿佛一切都被这神奇的雾气所吞噬,包括每个人的眼睛与身体。
“雾太大了,要停船吗?”
突然,一阵轻快的三弦声响起。
“九龙江上九折弯,天地人三坝保平安,一朝虎狼看,坝毁人亡魂不散……”
谁在唱曲?
随后又是一阵欢声笑语传来。
有其他船在附近?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拉住林觅,林觅吓了一跳。
“谁?”
“回去。”
“花清臣?你怎么……”
“回去。”
对方粗暴地打断林觅的问话。
林觅不满地甩开那只手。
“回去就回去。”
林觅刚要往回走,突然一阵巨响传来,她忙回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了?
随后阵阵呼救声传来。
“救命啊,救命!”
守夜的小兵也听到了动静。
“怎么回事?”
“好像有船撞到一起去了,上面的人都落水了。”
林觅闻言忙甩开花清臣趴到船舷上向下看。
看不清,但从水花的扑腾声能听出落水的至少有七八十人。
“快去通知将军。”
陆吾疲惫地站上高台看着漫天的雾气。
“放几艘小船下去,让他们在船上等雾气散了再想办法求援。”
“可是我们看不清落水之人的位置。”
“北边大概一百米左右。”
“林医女?你在哪啊?”
林觅抱着桅杆努力挥手。
“我在这儿。”
“照她说的位置放船。”
“是。”
陆吾看不清林觅的位置有些焦急。
“你快回屋去。”
“哦。”
怎么一个两个就会叫自己回去。
林觅乖乖松开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摸索过去。
然而一个女孩却不知何时飘到了船边。她拼命地拍打着船身。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林觅听到动静立马探出船舷伸出手。
“拉住我。”
水面下,一双冰凉的手一把拽住了林觅的手。
林觅刚想用力将她拉上来就听见一阵破水声。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向她们靠近。
林觅忙回头。
“小心!有东西在靠近我们!”
林觅喊出这句话的瞬间,水中的女孩猛的拔刀刺向林觅的咽喉。
但一支箭却在那之前刺穿了她的喉咙。
这支箭所过之处连雾气都被撕开一道口子变得清晰起来。
林觅顺着这道裂缝回头看见陆吾高处张弓搭箭的身影。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箭破晓。
又是三箭射出,船上已经能大抵辨物。
“转舵!”
众人忙扑到艇舵上右转打满。但还是晚了,一艘巨大的宝船从雾气中驶出冲她们的商船迎面撞了过来。
商船被撞得直接从中间断开,林觅亲眼看着陆吾坠入水中。她立马就要跟着跳下水救人。
花清臣最后一次拉住了她。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林觅直接甩来花清臣的手。
“我倒是也想无关,但你们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林觅说完便跃入水中。最后一眼,她看见花清臣带着冷漠的眼神决绝转身。
这么剧烈的碰撞都不晕,自己果然是又被骗了。
水中的人此时也不再伪装纷纷举起武器对他们展开了刺杀。
一片血光中,陆吾恍惚间看到了一个背影。
“陆将军,你输了。”
红墙青瓦的皇宫,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朱雀门前,一个穿着紫绛霞衣披着毛呢坎肩的女人背对着陆吾。
陆吾伤痕累累被几把长剑逼得单膝跪在雪中。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禁卫军尸体。
那个女人转过身。
“从此,我就是东川第一个女帝。”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因为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将军。”
“我不会效忠于一个逆臣贼子。”
一只冰冷的手抬起陆吾的下巴。
“没关系,因为我会驯服你。”
陆吾抬头想要看清那张脸,可逆着光线他只能看到那双冷傲的凤眸。
陆吾在水中睁开双眼就看到林觅游向自己的身影。那双凤眸里蕴满了担心。
林觅终于抓住了不断下沉的陆吾但还没来得及放心就看到了大量的血迹正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涌出。
受伤了吗?
林觅小心地查看着陆吾的身体却发现血迹居然是从他的右臂渗出。
没有伤口为什么会流血?
河水好冷,像一根根冰针往人的骨头里扎。林觅熬不住了她伸手想要带陆吾回到水面上却没有注意到一把匕首正刺向自己后心口。
最后关头,陆吾推开了林觅。一个浪打来,林觅只能看着那把匕首没入陆吾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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