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藏药

第二百二十三章藏药

游子龙下车之后一直很忙,从环境勘察到车辆检修,他力争参与每一个不需要进帐篷的环节。众人见他一反常态地不粘着沈让,都意识到这小两口应该是吵架了,于是纷纷朝着吃瓜一线的关燕投以探究的目光。

关燕沉着冷静地与唐峥讨论着煮面的汤里该加盐还是加酱油。

被问烦了,她忽然想到沈让在车上面色潮红,就信口丢出一句,“可能是向导易感期吧。”

向导易感期通常会更加依赖哨兵,确切来说,易感期几乎是向导唯一会对哨兵产生需求的时刻,就算是易感期脾气差,也没听说谁家向导会在这时候和自家哨兵吵架的。一组一队的队长陶令波时常把“易感期”挂在嘴上作为抨击贺松乱放信息素的借口,她这句出来,在场没一个人当真。

游子龙缺乏常识,他眨巴眨巴眼,低声问李一鸣,“易感期是什么东西?”

李一鸣找了个游子龙能理解的方式回答:“就是口口期。”

游子龙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沈让如今病着,不能吹风,众人安排他在帐篷里休息,他忽然有了独处的时间,竟感到有些陌生。

从流离者那里顺来的帐篷散发着不大好闻的味道,破旧的面料被凛风吹得猎猎作响,将外界的嘈杂一下子衬得安静。木柴堆满的营火劈里啪啦地烧着,上面架起金属的大锅,煮水声沙沙作响,老墨随口哼着歌,是一首跑商路的人常唱的,名叫《鲜花在废土中盛放》,旋律悠扬而爽朗,他一个人唱着,歌声在荒凉的山间消散。

沈让弓着背,上半身几乎弯成了一个“C”字,左手勉强稳在了领口的位置。

手指在锁骨中间蹭了半天,沈让低下头,努力想看一眼,却因为领口的位置过高,视线无法企及,他只能凭借冻僵的双手上残存的触觉操作。他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在手的动作上,隐约听见了拉链头金属碰撞的声音,停在这个位置,他仰起脖子,尽力将领口空出更大的空间,将手腕悬起来,借助重力,虚软的指尖往下放。

试了几次,他终于感受到拇指卡在了什么东西上。

作战服防风外套的拉链很紧,如果手腕下压,他的指尖就会松开,从拉链处滑落。

沈让维持着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左手的手背朝着正右方,手指折叠着平压在胸口,拇指卡在领口拉链内侧,萎缩的大鱼际微微跳动着。他用虎口卡住拉链,吃力地控制着整个手臂落下的速度。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一个动作没控制好,就前功尽弃。

简直比他第一次学射击还集中精力。

拉链拉到胃部的时候,由于弓着背,腹部向内塌陷,手一下没顶住,手腕一空,沈让觉得心脏都跟着停跳了一拍。他咽了口唾沫,勉强压下喘息,再抬起手,索性把整个手掌都切到拉链上,用右手压在左手上方,一起用力往下按。

右侧的内袋里放着一个白色的塑料小药瓶,上头写着醋酸泼尼松龙片。

适应症:用于治疗多种炎症性和自身免疫性疾病,如……

不良反应:水肿、胃肠道不适、肌肉无力……部分患者在使用泼尼松龙时可能会出现情绪波动、易怒、焦虑或抑郁等心理和精神方面的不良反应。

注意事项: ……可能掩盖感染症状,应用应注意防止继发感染……

适应症上确实不包括肺炎咳嗽,但是又确实效果拔群。

沈让由此得出结论:说明书上的东西不可靠。

常人做来很简单的一个动作,沈让要花上十倍百倍的力气。

衣服和手指一个赛一个的不着力,双方像风中舞动的柳枝,轻触彼此之后各自飘扬,绝不可能摘取对方的叶子。沈让和衣兜较了一会儿劲,上身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倾斜。身体力气渐失,过度用力的双肩酸痛发胀,他露出焦躁的神情。

趁着这歪斜的姿势,他用右边小臂将右侧衣摆压在腿上固定住,左手换到衣服外侧,压在腹部,从衣兜下缘往上,一点点蹭动,把那藏在兜里的小药瓶一点点挤出来。

药瓶落在他怀里,滚了一下。他用左手去接。

不听话的手指头没能完成抓握,还把药瓶挤出去了更远。

人看见那药瓶缓慢地从手心滚过。

轱辘轱辘的,一直滚到了墙边的行囊下。那是他自己的行囊,里头有不少“卫生用品”,有分装好的他的常用药物,还有一些植物的种子。游子龙虽然不理他,但还是贴心地把它放在这里,大概是计划晚点给他换洗用。

沈让只觉得鬼火冒。

这玩意儿比他跑得还快。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次,不知是情绪波动还是血气上涌,颈部到后背连成一片都忽冷忽热的,很不舒服。受伤以后,他对温度十分迟钝,冷热都是察觉不到的,也无法用手背感受额头来判断有没有发烧,身体的体温调控能力很差,损伤平面以上,肩颈部分的感受成了他唯一的判断依据。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是在说冷还是说热。

没有助力手套,轮椅在崎岖的路面很难行径,半软的防潮垫进一步增大了阻力,短短几步路比在城里推几百米还要吃力。沈让将手垂在两侧,借助重力让拇指落在手推圈的胶条上,掌根压紧。地面好的时候,他可以选择靠后的落点,向前推一下,能够划出去很远。

但现在他只能把落点放下中线靠前,利用整个上身的体重压下去,才能勉强把轮椅蹭动,每次只能划动很小的一截。

三步的距离,他累得近乎直不起身子。

坐着捡东西是个十足的技术活,远比想像中的困难。

轮椅必须侧停在那东西边上,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操作轮椅停在精确的位置,远比一个完美的侧方位停车困难的多。

他甚至在某个瞬间想使唤一下深渊。

但深渊是一只有原则的精神兽,智商不稳定,并本能地拒绝一切有害向导自身的行为。他毫不怀疑这只猫出来会直接冲出帐篷,咬游子龙一口,然后把所有人都带进来参观他的做贼心虚。

沈让迅速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用左手反勾住轮椅椅背,整个身体往右前方倒,像操作什么高难度的精密仪器那样盯着右手。可精细操作并不是唯一障碍,胸腔和腹部扭曲受压,心跳擂鼓似的震动着,呼吸困难会进一步影响他控制肌肉时的注意力。

指尖轻触到瓶子与行囊的夹角,支撑了大部分体重的左臂已经开始发抖。右边手腕下压,他将这个名为“右手”的精密仪器合拢,但几乎是预料之中,拇指指尖轻轻地从瓶子边缘擦过。

试到第三次,瓶子晃了晃。

然后欢快地滚到了行囊背后。

一个他绝对没办法侧方位停车的位置。

沈让挂在轮椅上,整个人静止了半分钟。

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放弃这无用的挣扎,随便喊一个人进来,用三秒的时间把瓶子捡起来,然后他要用最少三十分钟来诡辩,大概率诡辩失败,最坏的结果是在关燕和游子龙的压迫下取消剩下的行程,回家养病。

第二,从轮椅上下去,把这瓶药捡起来,这一顿药吃不吃都是后话,得赶在任何人进帐篷以前把它藏好。

沈让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压下手刹,他拎着膝弯将两条腿从脚踏上搬下去,动作很急,也不顾上让脚落在一个踩在地上的姿势。两条腿胡乱扭曲着倒在一旁,他双手撑在两侧扶手上,往后用力,不管不顾地将上身前推。只要不在乎落地那一下是否狼狈,从轮椅上摔下来并不是一个特别困难的操作。

后背感受不到刮擦带来的疼痛,他经历了短暂的失重感,视线降低了很多。

沈让这才扭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两条腿凌乱地交叠着,裤腿扭曲,他看不到自己是不是坐在自己的右脚上,但至少绑着尿袋的左腿是伸出去的。复健的时候他练过翻身,但前提是身体已经躺平,这种肢体打结的情况下,处处是阻力,想体面地翻身坐起来,再用手撑在两侧挪过去,可行性几乎为零。

沈让选择了爬。

他没想过在不同材质的平面上,爬起来的阻力会相差这么大。

肩很疼,刺痛的麻木感从手肘延伸到手心,而痛感却沿着脊柱捣着他的后背。他每次用手臂把身体往前拽,都能看到手指细碎地颤抖,也许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不过他看不见。每一步——姑且称为“步”吧——都只能往前蹭几厘米。他剧烈地喘息起来,把下颌搁在地上,闭着眼喘息。缓了片刻,上肢的力气并没有恢复,他仰起头看了一眼那该死的药瓶,咬着牙用下巴蹭着地面,一起使劲。

越过防潮垫下那不足五厘米高的小石头,他的进度又加快了一点。

裤腰被摩擦力蹭得从腰到了胯,两个脚尖歪向同一侧,右边的脚跟从没系鞋带的短靴里脱出来。他终于摸到了药瓶,勉强咽下急促的呼吸,扭头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聊得正欢。

他用手肘一顶,勉强把上身拧成了侧躺的样子。

沈让不喜欢用牙,他觉得口水横流太脏了。但这会儿他也不顾上太多,双手夹着药瓶瓶身,一口咬住了瓶盖,狼狈地拧开之后,他本想用舌尖去将药片舔出来,却到底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他侧躺在地上,用手敲了敲药瓶尾部。

惯性震出来几片药,沈让看都不看地扭头吃进嘴里。苦涩一下子从舌尖蔓延开,从舌根一直苦到嗓子眼,他没空矫情,三两下咬着瓶盖把盖子拧回去。又转身爬了两步,两边小臂压在行囊上,用牙齿咬着行囊的拉链,将背包拉开了口子,回头叼着药瓶塞进了放药的小袋里。

他犹嫌不安全,做贼似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没听见有人要进来,低下头,随便咬出来个药瓶子,手口并用地拧开,故意散落出来。

等到游子龙进屋发现他这副尊容,游子龙一定会先救他。他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说什么身上疼了嗓子痒了想拿药,再别扭几句说不想麻烦游子龙,他有九成的把握,自家那位笨蛋哨兵只会把地上的药捡起来扔回包里,不会过多关注包里的药是不是多了一个瓶子。

他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直到游子龙捡起来那个药瓶子,表情困惑又带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局促,最后“腾”得一下红了脸,“让让,你,那个,你要是有需求,不用忍着,忍着不好。小火龙可以帮你的。而且你不用故意气我赶我走,你要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直说,我回避就行……”

沈让这才注意到自己最后从包里叼出来的是什么个玩意儿。

那瓶子上写着:信息素平衡剂。

没剧情

纯纯欺负城主。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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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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