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店距离“笼子”不算远，他这一来一返，总计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不会让她逃了吧？他有些懊恼，好不容易找到的猎物，自己应该再谨慎一些的。
他很不喜欢不安分的猎物，就算她逃了，他也有把握再次找到她。不过，不听话的猎物是要吃些苦头的。
张旧气冲冲急匆匆赶回“笼子”，最外面的锁上有撬动的痕迹，锁扣已开，门大敞着。暗色的大仓库一览无余，没有人。
他眉头一皱，项原果然已经逃走了？
不，项原老老实实待在原先的小“笼子”里，发现这个事实，张旧微微皱了皱眉，他算得不对？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张旧看着项原，冷冷道：“你比我想象的更冷静，三天，大多数人早就已经崩溃发疯了，而你不仅没有，还偷走了我的东西。锁既然已经撬开了，你为什么不走？”
门大敞着，她在告诉他，她可以走，但她选择留下。
她可能是个彪子，张旧忍不住想。
“我当然是有话跟你说。”项原坐着抬头看他，两人对视，她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疯癫之色，轻声说：“张旧，宁湾市人，家境优越从小品学兼优，以宁湾市高考状元的成绩考入北岭大学，在校期间同样表现优异，曾任院系学生会副主席，现在正在读研究生一年级。”
张旧皱眉：“你查过我？”
什么时候？
她是他的猎物，他在暗中观察、调查她，在她懵懂无知，最不设防的时候一举捕获。明明应该是天真无邪的猎物，什么时候竟也调查过他？
张旧忽然有一点点慌乱，项原的几番表现，好像有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了。
项原笑了，扯动干裂的嘴角，疼得她也皱了皱眉：“我对你的了解，远远比你以为的多得多。”
“你家境优越，但父母长期缺席，在校表现优异，实际根本无法融入群体生活，你表现得温和有礼，其实内心残酷暴躁，你最爱看《地下室手记》，因为你觉得那个地下室人写的就是你自己。”
张旧愣了愣，挤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怎么，要跟我玩心理游戏？”
项原道：“你不是一直在玩吗？乐此不疲的扮演者好学生，好儿子，好老板，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实际上有多丑陋肮脏。”
“你错了，你仔细想想，他们真的不知道吗？你周围真的有爱你的人吗？”
项原步步紧逼，这些话好像带着无形的尖刺，正正刺中他最不能为人道的部分，意识到这一点，张旧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当然有，也应该有。
白光刺眼，四面墙也都白得让人心底发慌，白得几乎能反光，能看见自己发疯的倒影。这样的房间是他特意为猎物们准备的。纯白，才可以更好的审视自己。
今天竟然轮到了他。
他难以自控的顺着她的问题去想，真的有吗？有爱他的人吗？他很优秀，明明他已经这么优秀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喜欢他？
他的父母忙碌且冷漠，二十年了，从他有记忆起，他们竟然从未给过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他努力学习，希望老师能喜欢他，可他只是拿小刀把同桌划伤了，为什么老师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他努力地跟同学打成一片，可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从来没有他，通宵上网打游戏，从来也不叫他。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项原轻笑：“其实你一直都知道，何必自欺欺人。”
项原在激怒他，张旧的嘴角先是绷紧，然后猛地将她拽过来，恶狠狠地说：“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项原看着一滴汗珠从他鬓角滑落，滴落到地板上。
本来他是猎手，她是猎物，可现在他好像忘了，猎手最大的禁忌，难道不是比猎物更心慌意乱吗？
“你抓我过来，不就是想证明给某个人看，你有用吗？可惜啊……”她故意摇了摇头，语气里的惋惜几乎要溢出来，“你选的猎物太普通了，普通到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张旧猛地直起身，他长得高大，这“笼子”层高极低，还不到一米八，是以他直不起来，只能微微弓着身，顶着顶板，像一头被激怒的走投无路的野兽。
他伸手掐住项原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呼吸喷在项原脸上。
“杀我简单，但你能忍受他再一次失望吗？”她看着他的眼睛，吐出几乎击垮他的一句话，“让他对平庸的你如此失望。”
张旧跑了，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跑了。
只剩下项原气定神闲的坐在地上，好饿……
张旧很快会回来。
他回来时，仿佛调整好了一切的情绪，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他第一句话就问:“你想要什么？”
他在外面想了很多，越想越明白，项原可以走却没有走，她对他的情况可以说了若指掌，可见她是有备而来。
他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棋输一着，他以为是自己抓了他，没想到是她让他抓了她。
她被关了三天都没有疯，可能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疯子，疯无可疯。
“当然是想帮你。”
“帮我？”她看见张旧嘲讽的眼神，也听见了他的嗤笑，但项原毫不在意，她说：“像你这样的人有好几个吧？”
这话一出，张旧顿时收了冷笑：“你到底知道多少？”
项原摆手：“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在找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找到的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她慢悠悠的，“你的竞争对手那么多，你还在这里悠哉悠哉的整什么选面包，”她摇摇头，“太幼稚了，太不入眼了。”
张旧心头火起，他咬着后槽牙冷笑:“怎么，你有不幼稚的？”
项原说:“想要脱颖而出，畏畏缩缩是没有出路的，要玩干脆玩票大的。”她微微一笑，“你去告诉他，我就是十五年前他抓到的第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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