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炸鸭掌

应鸿发誓,他虽然享受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但绝对绝对绝对不想惹毛阿四大人!

他立即从景珵怀里蹬了出来,想开脱辩解,可话还没说出口,一股劲风忽从脚边生出,腿关节一弯,身子随风腾空,整个人被景珵横抱在了怀里。

应鸿:…………

应鸿:!!!!!

“你你你你要干嘛?!”应鸿慌忙之中抓紧了景珵的肩背,神色几变,已经惊成了烫脚大鸟!

景珵不答,抱着他,踱步往二虎房间走去。

“快放我下来!”应鸿高声道,“我还没瘸到这种程度,不用——”

“老实点。”景珵冷言驻足,手上轻轻使力,中止了应鸿的瞎扑腾。

应鸿眨巴着眼,支支吾吾的不知要说什么,只绷着背肌,怔怔望着景珵。

——两个大老爷们就那么你瞪我、我瞪你,在大榕树下互相看了会。而隔着薄衣,景珵扎实的臂膀与应鸿精瘦身子相贴,月光流萤扑向两人的胸膛,听小鹿撞坏彼此的心扉。

正对榕树的堂屋里,王家夫妇和林阿嬷正扎着一堆端午庆典用的彩葫芦。

林阿嬷老眼昏花,视物不清。但隔着镂空窗棂,她远远看见阿四在榕树下抱着什么东西往二虎房间走,还以为阿四大半夜逮了个熊瞎子送给二虎,讶异道:“阿四这是去哪猎了只熊回来?……这么厉害。”

王家夫妇闻言大惊,立即寻视而去——

浓浓月色下,应鸿薄如蝉翼的脸皮已经红成了猪肝。他半靠在景珵肩上,心想自己活了二十三年,手都没跟人牵过几次,居然就这么被人在众目睽睽下公主抱了,这还得了?

尤其当他进到房间,看到王二虎一脸被雷劈的样子,方明白——

他这英勇神武的老板形象是彻底破碎了。

而另外一位当事人却很是淡定,开门、送榻、脱鞋、掖毯,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把跛脚的小老板伺候得服服帖帖,眼神还时不时与他对上,内里直白、坦荡且由衷热烈。

小老板的心思不禁信马由缰起来。

王二虎的房间与应鸿厢房陈设相同,只是方向相对。房门口,王家夫妇踩着月光偷凑热闹,王二虎也搁了练字的笔,向榻上的二人抛去鼠目。

应鸿注意到异样目光,扫了眼众人,说:“咳,天色不早,也都别忙活了,该睡的都睡吧。别、别大惊小怪。”

他说得毫无威慑力,王家三口闻言,偷笑的偷笑,鄙夷的鄙夷,皆不为所动。

应鸿又干咳两声,想驱几人出去,可见阿四还在榻上铺陈,忙拉住他的手,想一同劝出去。结果这一拉,他发现——

哦哟,阿四这小臂肌肉练得真不错啊。

“你还真有点东西?!”

应鸿想起阿四抱他时毫不费力,连一点虚汗都没出。瞬间,男人骨子里的胜负欲腾空而出,他顺藤摸瓜式地往阿四肱二头肌摸去,说:“你力气怎么练的?单看身板看不出这么实在啊——我去,你行啊,老实说,是不是在背地里偷着练握力和举铁?怎么不带上我?这种好事怎么能——”

“夜已晚,该歇了。”

“哎呀还早着,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说着,爱看猛男的应鸿伸手去解景珵的衣带。

他在景珵来匸型大院的第一晚见过他臂上精肌,完全没看出是个高手。如今被抱了一次,哦不,两次,他算是明白,越是这种隐而不见的,真正赤膊便越有好东西!

应鸿指尖已经碰到景珵的腰——那是景珵上次受伤的位置。景珵猝不及防,打了个不明显的激灵。

他因旧伤差点被王大龙发现,对待身世更为谨慎,随即锁住小老板的手腕,将之压回了身侧。

他直勾勾地盯着应鸿的鹰眼——盯得应鸿深棕色的瞳孔冒了点精光。

应鸿浑身一怵,立马罢了手,这才明白刚刚的举动是有多逾矩!

心念电转间,他想把手抽回来,却不想……

景珵竟按着不撒手了。

“既然信我,”景珵眼里缱绻,看着应鸿,温言轻语道,“这些事你不过问,以后也定会知晓。”

应鸿闻言愣了愣,腕上火热立刻凉了下去——他对景珵这番不可告人的说辞有些始料未及,狐疑旋即从心底生了出来,眼睫毛也垂了下去。

烛火映照下,小老板的睫毛残影被拉长,落在高挺的鼻梁侧翼上,像把刀锋,直刺进景珵心头。

应鸿讷讷发了会呆,对上景珵的眼睛,说:“我就一个问题,不刁难,你肯定能答上。”

他是铁了心要问出点什么。景珵不动声色,坐到了榻边。应鸿也知道景珵示意他问,便撑起身,凑近几分。

应鸿声音小得几不可闻:“我在医馆住的第一晚,你……真的哭了?”

景珵眼里闪过一丝异动。

应鸿涩然道:“为什么?”

景珵喉结滚动了下,沉默得像座白玉金樽。须臾,他用同样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担心你出事。”

“啪嚓——”

老旧木桌上,烛火灯芯轻轻炸裂了一下。

正在临摹字贴的王二虎斜眼眯起窃窃私语的二人,见二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担心……”

小老板沉寂了会,声音更小了:“担心也用不着哭吧。”

哭包王爷面上泰然,却忆起小老板出事那晚,自己的确情不自禁落泪,遂虚虚转起话题:“难得能好好休息一阵子,突然蹦这么多问题,脑袋不累?”

“累,但……”应鸿顿了下,“但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我这样……”景珵小心翼翼地问,“很奇怪?”

应鸿沉吟片刻:“也不是,是我还没有适应。谁能想到你看着弱不禁风的,居然能……能……”

景珵知道应鸿想说什么,也知道他说不出口,遂问起自己想问的:“你不喜欢?”

这问如一发离弦之箭,正中应鸿心头靶点,搞得他一阵面红耳赤。

应鸿避重就轻,胡乱回道:“我就是看你突然变得这么能干,在想——在想要多给你加几钱月俸才合适,也不能亏待你啊!”话罢,干笑两声,缓解起自个的尴尬。

而始作俑者意外地脸不红心不跳,仿佛问人喜不喜欢只是一个家常问题,问与不问、回与不回,都无关紧要。但听应鸿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复,他的神色还是暗了三分。

“累了就早点歇息。”

景珵避开话题,掖好应鸿身上的薄毯,迫使他老实躺到榻上。而后站起身,跟练字的王二虎说:“二虎,你也早些歇息。”

“哦。”

王二虎应声,目送景珵离去,待房门一关,人走远,他转头看向小老板,咕哝道:“说什么悄悄话,还不让我听。”

应鸿紧盯着房门,许久才将目光移向王二虎:“你个小屁孩知道那么多干嘛?”

十二岁的大鬼头又被老板斥成小屁孩,嗤鼻一声,把头埋进了字帖里。

老旧木桌上,烛光摇曳。烛影倒映在王二虎的字帖上,黑幽幽的,显得格外夺目。

应鸿侧躺在床,一阵出神。半响,才从怀里拿出一直藏着的诗帖。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看着诗帖首句,应鸿心中咕哝——阿四为什么会写这首诗?

应鸿识得这首《和子由渑池怀旧》是因自己的名字。论家中辈分,他属“鸿”字辈,他爸为了省份取名字的烦琐事,便在他出生时直接取了单字“鸿”。

应鸿小时候嫌弃过这名,说他爸也太随便了,取名字居然这么随意。但上了大学,准备自我介绍,应鸿突然发现自己名字有出处,能拿来显摆,逢人便说自己名字是“应似飞鸿踏雪泥的应鸿”,为此还相当得意。

可眼下,看着景珵的诗帖,他突然得意不起来了。

——他的心如撞兔,扑通扑通乱跳,若非自持力强,那心脏怕是要直接炸膛而出。

而心念一动,他又开始庆幸……

庆幸老爹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也庆幸他能在阿四的诗帖里找到自己。

“二虎,”应鸿忽坐起身,从床头抽出一张黄木案几摆在面前,“你那儿应该还有套笔墨吧?给我,我要用。”

王二虎手上一顿,抛来狐疑:“你不是要睡觉?大晚上不好好歇息作什么妖?”

应鸿“啧”了声,把诗帖摆平,有些脸红道:“准你练字就不准我练?本老板今天心情好,专门写几个大字,赏给你!”

***

另一边,厢房夜寂沉沉,灯火通明。

景珵账簿写至一半,忽地,眼中泛忧,生出纡郁,一时竟难再下笔。

这些时日,他接过螺运鸿掌事之位,帮小老板打理店铺,所做尽细尽全,井井有条,目的就是想依小老板所愿,让店铺生意更加红火。除此之外,还因为——

景珵搁了笔,望着对门王二虎的房间,脸上一阵寒凉。

不知这凉意是被夜风吹的,还是被他打算离开小老板的心思冲的。

事到如今,他不能再留在匸型大院。

其一,他现在的境况堪忧,盗银之疑未洗,太子的人还盯着他,他仍自身难保,必须立即北上回京,不能再躲躲藏藏拖累大院其他人;其二,他倘若真想留在小老板身边,与一人长相厮守,京城的朝堂之争,他便必须是赢家。否则,他连再次见到小老板的机会都没有。

他得走,走得远远的。

他还得赢,赢得身家性命。

“呼呼——”

夜里凉风穿过半阖的门,掀起老旧桌上的账簿、地图,响起不小的动静。

景珵忆起这些时日与小老板相处的点滴,心口一阵寒凉。

他觉得,自己虽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却还是个流年不利的人。

情丝爱欲沉寂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冒出头,却不得不与心爱之人分开。而他一个王爷,身份虽尊贵,却不想强人所难,促就一段本就有悖常伦的情愫。他于小老板有情,自是希望……

小老板于他也有情。

但此去北上,尚不知哪年哪月能回来,倘若回来,小老板已娶妻生子……

景珵一顿,双目微阖,不愿再想下去。

未来的不确定性,只一人知的相思情,种种念想都已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心凉了,有了挥之不去的阴霾。

“呼——”

一阵怪风又吹进厢房。桌上烛火大摇大晃,账簿、地图皆要被吹散。

景珵回过神,伸手去压,却发现——

昨晚写的诗帖不见了。

他一愣,心口愁云几经变化,倏忽间,全散了。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炸鸭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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