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
“是少将军回来了。”
……
商铺林立的长安街上,簇拥的人群仿佛炸了油锅般沸腾一片。
顺着众人视线望去去,只见一名身着红色戎装的男子,身姿挺拔,眉宇间一副凛然之色,腰间挂着金柄长剑,手握缰绳,仿佛如疾风般一闪而过,唯留下马蹄践踏的灰尘在身后飞扬。
虽仅仅是刹那间的身影,足以可见其轩昂之姿。百姓们纷纷驻足观看,目光中满是敬畏。交头接耳议论着少将军的杀伐果断,仿佛自己曾亲眼所见般亢进。
街边二楼茶馆窗边坐着一张鹅蛋脸的妙龄女子,柳眉杏眼,朱唇透粉,恰似樱桃初绽,她神色平静。手把玩着一绺头发在指尖绕呀绕,饶满了食指一个骨节,又松开,那头发打着旋的散开,又再绕上,周而复始。时不时跟着台上的说书人说道伤心桥段的陷入忧思,时而又欢颜展笑。
她身侧一个发髻梳成高马尾模样的人正坐在那妙龄女子身侧,背影远看去,好一个英气之姿男儿郎,五官剑眉星目,若非细看那耳垂戴着绿珠耳环,竟不知是女儿身。
妙龄女子听着街边窜动的人群不禁好奇,头往窗外探了探想看清楚些,只余一红色身影一闪而过,连是男是女都未曾看清。
“今日是少将军大败黑林渡山匪凯旋的日子,街上热闹的紧。”小二过来一边续茶,一边顺着女子目光向窗外上扫了眼。
黑林渡本是平云县的一片荒山,后来因为平云闹饥荒,黑林渡被一些匪寇占据,本来这些匪寇不足为惧,一些小打小闹,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后来时间久了匪寇日益猖狂,去年秋闱之时,一个解元途径黑林渡丧了命。
那解元的未婚妻,一路跋山涉水,寻到了京城,敲响了登闻鼓。
那时刚逢圣上身体抱恙,太子代理朝政,太子广爱贤才,后对寒门之子颇为惋惜,知晓原由后大怒,命令严澈清除匪寇,拿下黑林渡。
此事太子颇为看重,对此志在必得,因近日朝中拥立成王诸多,更有甚者几曾上书让圣上重立太子,奏书道太子为人太过仁慈,难堪大任,而成王为人杀伐果断,颇有圣上当年的风姿,为此太子拿黑林渡正以此正威严。
“店家说的少将军?可是严澈?”英气女子拉住小二的胳膊质问道。
小二被那英气女子忽然举动震得顿住身子,木木点头应着,“京城哪还有别的少将军。定是那位严少将军了。那严少将军自幼便……”
那妙龄女子蹭的起身,往茶桌上掷了两片碎银子,不顾形象的朝着楼下跑去。
“姑娘莫要追看了,少将军出征前日成婚了呢。”小二抓起桌上的银子,朝着那二人喊着。
严澈乃护国大将军严澈之子,皇帝爱臣如子,严澈自幼便进宫成为太子伴读,与太子同拜当世大儒的太傅为师。
严澈生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京城许多世家小姐都曾倾心与他,可严澈一心宏途之志,一句心不在此,不知惹得多少伤心泪。
可是这样一个且清心寡欲的人,前些日子忽然成婚了,京城人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让一直不近女色得严澈动了春心。
只是那位少夫人,鲜少出门,只听闻是性子泼辣的很,少将军大婚头一日出征时候,脸上明晃晃的一个巴掌印呢,头盔护额也未能全然遮盖。
更传言说是那女子仗着曾有一纸婚约,逼着少将军不得已娶了她,说到此几位妇人不禁替少将军唏嘘。
好好的一个少将军竟被一个乡野村妇缠上了。
那妙龄女子跑着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嚼舌根的几个妇人,怒瞪一眼,就跑不见了身影。
“哎,又是一个苦心人。”一个妇人看着那女子焦急的样子,以为又是追着少将军的痴心人。
什么都不懂就乱嚼舌根,那妙龄女子心底暗暗咒骂,他们口中的那泼辣的人正是自己,少将军的新婚妻子。
只是前些日子才书信来说,是后日回京,怎得这般突然?
她是沈昭禾,原本是跟随他爹沈承民在广元靠一家药铺子生活,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二人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
因爹爹从前曾是太医院掌使,曾救过严询一命,严询重情义,为人耿直,二人口头之言给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沈昭禾定了娃娃亲。
后因为阿娘早产,撒手人寰,爹爹伤心之际便辞去太医院掌使一职,带着沈昭禾迁去了广元。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着,忽然京城来的书信提起了这桩婚事。
就这样二人因父辈当时的口头之言成了婚。
沈昭禾抄小路来到严府后门,二人偷偷溜了进去,也顾不得端庄,任由裙摆乱飞,一股脑的往厢房跑去。
沈昭禾指了指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示意那女子赶紧给自己梳头。她是沈昭禾的陪嫁丫鬟,名叫念一。自幼便陪着沈昭禾一同长大,虽顶着陪嫁丫鬟的名义,但二人相处更像是姐妹。
沈昭禾胸口大片起伏着,脖颈间已经挂着盈盈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入锁骨汇成一汪,拿起帕子将汗攒去,喝了杯茶,才渐渐缓过力气。
因为成婚夜里只见过严澈一面,翌日便出发了黑林渡,身为少将军夫人,可不能失了礼节。
紧赶慢赶好歹算是赶上了,不然又落得口舌。
念一拍着沈昭禾的背顺着气,唯恐哪一口气不对,岔过气去。
沈昭禾自幼身子就弱,哪经得住今天这一番折腾,不由得担心问着,“姑娘可还好。”
沈昭禾连连摆手,示意着无事,那粗重的喘息掩盖不了一点逞强,念一拿出怀里的药给沈昭禾递了一颗。
随即带着念一往前院走去,刚走出厢房不远,经过连廊拐角,迎面撞见风尘仆仆的严澈,这是她第二次见他,他比新婚那日多了些许胡渣,头发显得有些潦草,也难掩其风逸身姿。
浓眉之下眼珠漆黑如墨,鼻梁高挺,薄唇轻启,“你在长安街赁了一家铺子?”语气虽是疑问,言语带着压迫,显然对着事情已经全然知晓。
沈昭禾对上严澈如审般的架势,挺直了腰杆,毫不示弱,捉摸不透他的意思,顺着话轻点了头,眼神中满是狐疑。
“缺银子只管去账房领就是。勿要多事。” 严澈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衣袍随着脚风翻飞,腰间的剑穗子自随着步伐晃动着。
沈昭禾看着离开的严澈狠狠的多了两下脚,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人进了书房。
若非是自己失了声,一定骂严澈那个狗东西一通。
人模狗样的,当初信里催的紧,巴巴的将人娶来了,可是却新婚夜里丢下一封和离书。
若不是担心广元的爹爹伤心,才不会因为严澈的一百两黄金答应同他做两年的假夫妻。
说的好好的,以后不干涉她的事情,今日就食言了,开家茶馆就这桩事情,就值得他火急火燎赶回来给她耍脸色,虽说官员家眷不许经商,可是二人已经不是夫妻了,并不会给他落口舌。
凭什么听你的,沈昭禾心中愤愤不平。
不过他今日提前回来莫不是因为这事,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是加紧时间赶紧去找王东家签署契书才是,也不管它明日的什么黄道吉日了。
这铺子可是寻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合心意的,可不能让严澈搅黄了,到时候,契书一经签订,他又能奈何。
正想着二人便匆匆赶去,为了掩人耳目,二人偷偷绕到后门出发,悄摸的做贼似的推开门。
“哐”
两柄明晃晃的大刀仿佛早有预料似拦在门口。
严澈这个狗东西。
沈昭禾按住念一正要拔刀的手。念一不甘的看了那两名将士,愤愤的收回了剑。
那只能翻墙了。
得赶紧才行,严澈刚回城消息也可能是刚知晓,抓紧时间签订契书。
念一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墙头,伸出手去拉沈昭禾。
沈昭禾用力点着脚,可还是差一段距离,念一转而趴在墙头,将身子探出半截,紧紧抓住那双玉手。
二人翻出墙,加紧步子去了马厩,一同乘马赶往王东家。
“咚咚。”沈昭禾轻轻叩门。心紧紧揪着,希望严澈还没赶来。
“来了。”门内传来一个浑厚,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厮拉开了门。“里面请,东家在里面。”
“沈姑娘来了,来先喝茶。”王东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抚着下巴的胡茬。
“我们今日就要签契书。”念一直勾勾看着那人笑的几乎看不到眼睛的脸。
“先喝茶喝茶。尝尝,这可是顾渚紫竹,宫里太后娘娘据说就爱这口呢。”王东家打着马虎,不去接念一的话。
“做生意啊,讲究的是天时地利,选个黄道吉日,以后着生意才能顺风顺水,明日就能签契书了,姑娘何必这般着急。”王东家说着递来一杯茶。
“就今日。”念一不想同王东家打太极,将剑拍在桌子上,警示着。
王东家并未理会念一的威胁,定睛看着那般剑,眼神满是欣赏,“好剑,不知从何得来。”
沈昭禾看着那人满口胡邹,就是不往正事上说,给念一使了一个眼色。
念一会意,拔出剑,明晃晃的剑刃抵在那人脖颈上。
“别别别。别动怒。”王东家被那剑的凉意冰的缩了下脖子,嘴上虽在求饶,神色却是淡然,哪有半分胆怯之意。
见状二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索性也不打哑谜了,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递给沈昭禾。
沈昭禾接过玉牌看了一眼,是双鹤逐云玉佩,通体透着粉,玉佩坠着红珠的流苏穗子,这玉佩在新婚那夜过的。沈昭禾攥紧了那玉佩,手指用力泛着白,一抬眼正对上王东家那副笑眯眯的眼睛,谄媚说着“姑娘你也明白,我只是赚些银钱,不想招惹是非。那来人说了,若是您寻来了看到着玉佩就知道了。”
还是慢了一步,严澈你个狗东西。沈昭禾狠狠咒骂着。
拉着念一走出了王东家,翻身上马,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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