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禾与严澈一同拜别老夫人出了惠然轩,折返路上沈昭禾特意与严澈错开些许距离,与他同行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假夫妻的尺度当真是不好拿捏,又要让人觉得恩爱,又不能过于亲近让人瞧出端倪,他身上又带着沉闷,与他走在一起仿佛他身上那种沉闷捂着她喘不过气来。
沈昭禾慢着步子不经意疏远出一丈距离,前方的严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落在身后的人,停住往前走的步子,转过身待着沈昭禾走近些许。
沈昭禾看严澈突然此举,琢磨不透严澈又在卖什么关子,向严澈投去疑惑的目光。
走廊撒进来的阳光,此刻全然照在严澈身上,他半边脸印在光里,高挺的鼻梁照的透粉,玄色的衣袍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整个人如谪仙般让人觉得远不可及。
严澈见着沈昭禾没了向前的苗头,又折回步子站到她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交于沈昭禾面前。
“岳父大人的来信,晨起时你不在府里,我便替你收了。”严澈声音温润,缓缓说着。
沈昭禾眸子闪动一下,顾不得行礼道谢,慌忙伸手接过信封,云罗广袖盖着半个手掌,手指如葱白,指甲都泛着粉嫩,像是雕琢的羊脂玉落在那信纸上。
展开信纸,是熟悉的字迹:
吾儿昭昭,久违芝字,时切葭思,闻北疆有解失声之法,此番前去必能寻得良方,明日启程,一切平安勿念。
严澈收回手指腹在手中摩擦了下,等沈昭禾想起道谢之事,严澈已步履匆匆离开,沈昭禾眼里只落得个背影,只是身边还残留着他衣袍煽残留的风。
沈昭禾哑了这些年,父亲曾尝试过无数种法子,都无济于事,可今日父亲的来信又带来了希望。心里欢喜不过片刻,心头又被担忧占据,听闻北疆苦寒,常年被大雪覆,又常有野兽出没,那般粮食短缺千里冰封之地,只求一切平安。
爹爹定是知晓若是提前告知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才出发之际将信寄出。
沈昭禾将信捂在胸口默默祈愿,一定要保佑爹爹平安归来。又摇了摇头,想将脑海中那些惶恐画面驱赶出去,可那画面如影随行,怎么也甩不掉。
去祈福!祈求菩萨保佑爹爹平安归来!
其实能不能说话,她并不在意,只是因为是爹爹当初用毒疗法导致的失声,这么多年他一直愧疚于心。
沈昭禾招呼着念一立马就去,想尽快写将心头的焦躁散去。今日若是不去,这心是不会安稳的。
“听闻进城西郊山的大佛寺很是灵验。”念一搭着沈昭禾的手让她内心的焦躁得到一丝安抚。
片刻不得耽误,二人骑着马车即刻赶往西郊山。
“笃笃笃”
马车外面的喧闹渐渐远去,只听得到路边婆娑的叶子沙沙响着。
待二人到了西郊山已近申时。
路上皆是下山返程的香客,只有她们两个在那逆流中前进。
半山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打量着二人,故作高深说着,“大凶。我这有平安符,可化一切凶兆。”
沈昭禾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道士,那人此刻闭着眼睛,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十分惋惜说着,“苦心人哉。”
未多做停留二人继续往山上走着。
到了山顶念一面不改色,沈昭禾可就没神色自若,胸口大片起伏着,因为皮肤白就连鼻尖都泛着红,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心态,拉了下裙摆衣袖,整理一番才走进大佛寺内。
面前烟雾缭绕,那香火气息让沈昭禾的揪着的心平静下来。
“哒哒哒”
沈昭禾双手握着竹筒摇着,心里默默念着上上签。
“当”一个竹签跳出竹筒,在翻了几下才平稳落在地上。
沈昭禾犹豫片刻内心争斗一番才捡起来那个竹签。
“大凶签”悬着的心终于在一刻沉入水底。
沈昭禾不信邪似的又摇起来,她不愿意将那心底的期望被这一根竹签判决。
“当”
沈昭禾没有犹豫片刻抓起竹签查看。
仍然是大凶签。
再来
……
摇到地六次,终于摇出了大吉签。
沈昭禾紧紧抓着那个大吉签,看吧,佛祖最是心软的。
有了着一个大吉签的好兆头,沈昭禾跟自己下着赌注,若是这一次还是大吉签,那就代表爹爹会平安归来。
她总喜欢着跟自己打着无聊的赌,用这些赌注来成全心底的想法。小的时候跟自己跟自己赌,看从学堂走回家的步子是阴数还是阳数。若是阴数的话就不抄书,若是阳数就乖乖抄书,然而到了临门一脚若不是她希望的阴数,她就倒回一步,跳着进了家门,便可心安理得的不抄书。虽然会被先生训斥,但是她可已问心无愧地挨着。
“当”一根竹签清脆地落地。
沈昭禾跪的端正,在佛前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方才捡起那根竹签。
“大吉签。”念一声音难得带着欣喜,伸手将地上的人扶起。
沈昭禾跪的太久,腿有些麻,踉跄了下身子,若非是念一扶着,免不了吃痛。
沈昭禾抓紧了脖颈上的玉蝉哨子,内心的阴霾随着香炉那袅袅上升的轻烟飘散。
二人下山已近酉时,下山要轻松许多,沈昭禾特意留意着那个张口就是“大凶”山羊胡子道士,那人已全然不见了踪影。
无望之际,山脚下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凶之兆”那山羊胡子道长对着一个男子摇头晃脑说着,话说一半,又欲言又止噤了声,吊足了那人胃口。
“大师,高人啊。”那男子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巴巴的凑上前去。
天色已近夜幕,沈昭禾看着那青年模糊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天色又昏沈昭禾觉得是自己晃了眼,毕竟也是不愿多来往的人,是与不是又有何妨。江彦霖那个纨绔,与他半点牵扯也不想有。
山那昏黄的灯将大佛寺照的多了几分神秘,沈昭禾看着繁星点点爬上的夜空,自己许久没有这样看过夜色了。只是今晚的月亮有些朦胧,周围散着淡淡的彩色光晕。仿佛是即将坠入深渊却又无力的挣扎,沈昭禾有些想广元了。
之前跟爹爹在广元时候,爹爹会时常去广元的广元庙里开设义诊,分文不收,为的只是给她积福。让她这个药罐子身体康健,岁岁平安。
哗啦啦,骤雨突降,打着林里的叶子哗哗作响,朦胧的月亮也淹没在乌云之下。
沈昭禾要放下轿帘的手被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看到马背上的严澈衣服已经被雨水淋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留到下颌,高挺的鼻梁上还挂着雨水浸湿的凉意,混合着呼吸的温热氤氲成一层薄雾。严澈一手拿着火把,晃动的火焰印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
“啾”只听到短促的哨音伴着道一闪电窜上云霄,瞬间夜如明昼,上空中炸开一团流星。随即又淹没在这雨夜里。
严澈翻身下马。
沈昭禾也被这炸开的旗花拉回了思绪。
“雨天路难,祖母让我来接你。”
沈昭禾看到严澈来此感到意外,又带着一丝难为情。
严澈看出了沈昭禾的心思,宽慰说着,“不必介怀,分内之事。”
沈昭禾被严澈这一句话点醒,是啊,她们是夫妻,外人面前的假夫妻。
若说严澈做郎君是真不错的,确实如京城传闻一样,不近女色,相处这些日子也未曾见过与哪家姑娘有过亲近,每天除了公务就是公务。
刚开始沈昭禾还想着是严澈心底有了心悦之人,又迫于祖母施压无奈成婚的。
可这么些日子她也曾偷偷留意过严澈身边的人,除了府里那些丫鬟,身边就连个母蚊子也未曾见到。
如果真的如她见的话,那严澈还真真如他自己所言一直,无心情爱。
爹爹果然说的不错,嫁给他定是不会吃亏的。
可惜他无心于她罢了。
也不知有朝一日他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姑娘,真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将军有天为爱发了狂是何般模样。
沈昭禾也不知为何会想到他去了反正以后是各不相干的人,管他作甚,她将脑子那人赶出去,心底地盘算起茶楼的生意来。
盛京城茶馆出名的有数十家,最为出名的是春朝阁,听闻宫里的娘娘喝的茶就是春朝阁的。
其二就是万川阁,正经来说万川阁不算是个茶楼,实际上是一个万事通的消息交易点,云中仙万川阁最贵的茶,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买消息。能喝到这茶,就说明店家愿意接你的委托。
这两家是比不上的,但是其他一些茶楼会有一些专门的渠道专供自己的招牌。
相比之下自己的茶叶都是同别家进的货,若是普通生意,定是争不过那些。
若是想在这百花齐放的茶楼里脱颖而出,得另辟蹊径才行,如何把普通的茶卖出花来,还得让人欣然接受,是得好好琢磨一番才是。
钱还是得从有钱人的口袋里出。
马车外严澈骑马并行,哒哒哒的马蹄声混着雨水,让沈昭禾思绪又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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