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叶锦琼不便再频繁出门,监视胡央的事,就只能交给旁人去做。
她得空又把玉兰花刻好了,听闻谢君娴今日在湖心亭作画,当下兴致勃勃,捧着刚刻好的木雕直往湖心亭而去。
路上又碰见赵言霄,叶锦琼心里暗笑,慨叹老天果然爱捉弄人。
以前想接近他时,要见他一面都难比登天,当她决定不再打他主意时,却又三番两次地和他偶遇。
“叶姑娘,这是你刻的?”
听见他的声音,叶锦琼回过神,发现他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掌心的玉兰木雕上,笑着点头,“我正要去湖边找二姑娘,给她看看我这刚出炉的小玩意。”
她料想他功课忙,不会逗留太久,应完话抬脚就要走,却见他自然地跟上她的步伐,继续说:“我在你阿兄屋里见到你刻的那块仙鹤木雕,看起来很是别致,上回忘了问你,你用的是什么工艺?”
“是凹雕。赵公子对雕刻感兴趣?”
赵言霄还未作答,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先自笑了:“我家公子自从去年迷上了雕刻,整天除了埋头刻个没完,就没心思干别的,这才被老爷赶来读书了。”
叶锦琼了然笑了笑,原来是新手,怪不得连凹雕也不晓得。
赵言霄骂小厮多嘴,又看了眼她手上的玉兰木雕,大方夸赞:“叶姑娘能把玉兰刻出这般神韵,实在令人佩服。”
看他如此言语,叶锦琼再次暗笑,心想,莫非,他对自己态度转变,是因为看到她的仙鹤木雕?
“这块玉兰木雕,有一大半功劳要归于二姑娘,我是照着她的画雕刻的。”她如实回答。
赵言霄听完微怔,目光远远眺望着对面的湖心亭,定在了谢君娴那道纤纤侧影上。
“走吧,你也随我去瞧瞧她的画。”
“恐怕会扰了二位雅兴。”他说得客气,视线依然没从谢君娴身上挪开。
“你且在此稍等片刻。”
叶锦琼先去了湖心亭,对谢君娴耳语了几句,没多久便回来,对他说,“二姑娘说无妨,你放心来吧。”
赵言霄这才随她迈步走向湖心亭。
或许是怕见生人的缘故,谢君娴刚和他对视一眼,面颊立刻泛起一层红晕。
赵言霄也微微发怔。
叶锦琼主动为他二人解围,指了指案上的玉兰图,“赵公子,那幅玉兰图就在这里。”
赵言霄回过神,一见那幅画,果然很喜欢,连声称赞。
“赵公子过奖了。”谢君娴抿嘴,没敢再抬眼。
“喂,你们光谈画,偏把我的木雕给忘了,我可要不高兴了。”叶锦琼见她如此拘谨,便说起玩笑话。
叶锦琼将木雕摆在案上,不留神,衣袖竟沾上了她画画的颜料。
无奈,只能先回去更衣。
等她再次朝湖心亭走来时,竟远远望见赵言霄和谢君娴相谈甚欢,他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谢君娴掩嘴直笑。
叶锦琼微微蹙眉,心想,这赵言霄不是有婚约了么,怎地没个分寸,还这样招惹谢二娘?
“在这里偷看什么?”
一道声音冷不防在她身后响起,叶锦琼愕然回头,见谢凌徽脸上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地说:“阿兄,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跟个鬼一样。”
“你方才那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夫君被抢了呢。”
“我是看不惯他有婚约,还来招惹二姑娘。”她懒得搭理他的讽刺,又不想撕破脸,只能勉强回应,“二姑娘不是你妹妹吗,你难道就不为她着想?”
谢凌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僵,很快又神色自若,“他二人已定下婚约,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见这话,叶锦琼瞠目结舌了半晌,才醒悟过来,顿觉自己真是傻透了。
未待她出声,他挑眉道:“我听赵言霄说,你前些天特地去泰安寺为我求姻缘?”
叶锦琼看他脸上没有任何失落感,暗暗疑惑,也不知他对谢君娴到底有无情意。
她略一思忖,心知他不会相信的,于是如实说:“我那天是和赵公子开玩笑的,想不到他竟当了真。”
“他还说,你觉得我像块木头,不晓得讨姑娘们的欢心。”他眸色深沉,令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叶锦琼心里对赵言霄无语至极,连这种话也讲给他听,忙赔笑:“赵公子想必是误会了,传错了话,我意思是阿兄在我面前比较木讷,哦不,是严肃,在别的姑娘面前不知多讨人喜欢呢。”
这解释似乎并不高明,谢凌徽听完脸色并没有缓和,只淡淡瞥她一眼,“以后少在别人面前跟我套近乎。”
“可是,你是我阿兄啊。”她厚着脸皮说。
谢凌徽本已走出几步,听见她的话,没回头,冷冷道:“我可没把你当妹妹。”
……
兴许是打草惊蛇了,胡央近几日都没在泰安寺现身。
到了当地的“祈丰日”这天,叶锦琼再次去了泰安寺,她想,在这个特殊的节日,胡央很可能会再去烧香。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回去吧。”叶锦琼上了马车,望着窗外的寂寥秋景出神。
距离嫁给周四郎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努力挣扎着,想要改变这一切,至今却毫无进展。
碧霞见她脸色不佳,关切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下去走走。”她摇摇头。
碧霞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了一会,叶锦琼想起要买点东西送给谢君娴,便进了附近的胭脂坊。
等挑好了,准备回马车上时,忽然跟前被一少年郎拦住了去路,“小女郎生得如此美貌,小爷我见了是身心畅快,今日有缘,何不随我同去饮酒?”
话音刚落,便笑嘻嘻地伸手,要来拽她衣袖。
碧霞大吃一惊,忙把叶锦琼护在身后,壮起胆子道:“周公子,我们小姐可是谢侍郎府里的千金,你竟敢随意调戏,若是被我们老爷知道了,断不会轻饶你!”
叶锦琼闻言一愣,莫非,这人就是周家四郎?
“死丫头,敢蒙我,谢家千金我可都认得。”周公子轻蔑扯了扯嘴角,一把掀开碧霞,转头又去拉叶锦琼。
“你放开!”叶锦琼使尽全力和他僵持着,却始终摆脱不掉他的魔爪。
无奈之下,她抬脚踹向他小腹。
周公子猝不及防挨了一脚,疼痛之下,边骂边松开手。
叶锦琼没来得及站稳,猛然后退一步,整个人跌坐到地上。
那边,周公子缓了过来,又骂骂咧咧朝她走来,“好你个粗野丫头,竟敢对我无礼,我这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正当她感到无助,忍着身上的疼痛准备起身时,忽而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周五,你当街如此欺侮我妹妹是何意?”
来者竟然是谢凌徽,此刻,他已紧紧揪住周五郎的后衣领,目露怒意。
叶锦琼呆呆望着他,莫名回想起自己离开叶府那天,他也是如此,在她最无助的危急关头出现了。
她下意识地躲在了他身后,不知为何,总感觉脑袋有些发晕。
“这是你妹妹?”周五郎背脊发凉,呆愣片刻才嘿嘿赔笑,“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
周五郎支支吾吾地说:“嘿嘿,我……我只是想邀请令妹去喝点酒,没有别的意思,想不到她把我当成坏人了……”
“行了,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以后再让我遇到这种情况,我先打断你的腿!”谢凌徽目光锐利,盯得他浑身发毛。
周五郎连声答应,很快灰溜溜逃走了。
“回去吧。”谢凌徽面无表情地看了叶锦琼一眼,随后低头,目光定在了某一处。
叶锦琼跟随他的视线看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她怔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他用力一甩,将她的手甩开了,她才回过神来,讪讪地说:“多亏阿兄出现得及时……”
谢凌徽没耐心听她说这些,直接打断她的话,“客气话就不必说了,以后莫要再给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锦琼忍住要反驳他的冲动,闷声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前,叶锦琼刚下车,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竟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恢复了些许意识时,依然昏昏沉沉,半睁着眼看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自己正被谢凌徽抱着往府里去。
他那张严肃而略显焦急的脸近在咫尺,此刻看起来却越发显得陌生。
她张了张嘴,努力过几次,才终于发出虚弱的声音:“阿兄……我没事了……”
谢凌徽低头看她一眼,没应声,径直送她到了房里。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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