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是个寻常的人，相较于其他人来说。”那位神父说道，“他接受了教廷的旨意，监视着雅克伯德一家子。”
莱斯德门斯嗯了一声，默默给自己续茶。
“他本身也是雅克伯德的一员，不过出于某种原因，如今他效力的对象变了。”
“这些事就没必要多说了，我知道，他的全名是亚瑟.雅克伯德。”莱斯德门斯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像是终于想起了待客之道似的，倒了一杯全新的茶水放在桌上，“请。”
亚瑟选择性忽视了他的动作。
“仅仅是监视雅克伯德那么简单？”莱斯德门斯耸了耸肩，见对方并无领情之意，便把茶杯端起来换到了自己面前，追问道。
“以他的职务，只能做到监视，为了保持那个计划的实施，教廷在每个国家都安插了眼线。”
莱斯德门斯哦了一下，换来亚瑟一个疑惑的眼神，只听见此人，不是，此魔道:“我还以为，他还有个任务是来追捕逃犯炼金术士。”
亚瑟，又或者改称呼为神父先生的面容扭曲一下，莱斯德门斯连忙冲他笑笑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亚瑟叹了一口气，他这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缓缓开口。
“其实我这么些年想明白了很多事，就如同圣女安吉拉所说，炼金术士和魔法师，人类和恶魔，本身是不应该存在战争的。”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的。”莱斯德门斯敲了敲桌子。
“不，你会感兴趣，因为我知道安吉拉的事，那时候的圣女安吉拉，对你说过的话。”亚瑟掀起眼皮，忽然像是一位智慧的老者，将阴暗处的恶魔照得无处可避。
“终结您的生命，是这样说的。”
莱斯德门斯却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一切荒谬地有些好笑:“是的，安吉拉是这么说过，那是个纯洁的女孩，我很少见到这样的人类，但是她说的这话几乎是不可能的，恶魔就像是一种形态，只要人类心里的**不会消失，恶魔就永远会被召唤出来，这就是世界的规则，为了拷问无聊又经不起诱惑的人类，诞生了恶魔。”
“那么为什么要收下那把刀呢？”亚瑟道，但他不可否认莱斯德门斯所说的后半句话，“恶魔战争，恶魔为了变成人类，而发动的战争，不仅仅是人类在接受恶魔的拷问，相反，人类拥有恶魔没有的东西，这让恶魔也从考官，变成了天平的砝码，这些都是安吉拉的精神传承。”
莱斯德门斯无话可说，只是耸了耸肩。
“是的，但恶魔没有得到过，同时看上去，变成人类也没什么好的。”
“你要向我说的就是这个？”
“不，这仅仅是开头，安吉拉提出过灵魂的延续，你想问的安吉拉，不也正是如此吗？”
空气陷入了沉默，莱斯德门斯难得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
“在你离开教廷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安吉拉圣女病重的消息从教廷传来，当时的我也回到了教廷，在最后一次诵经中，我到达的时候，已经只有两句话了，那时候有新教徒问圣女大人，是否想过灵魂留驻人间。”
五百多年前，教廷大圣堂，牧师合上了厚重古朴的传教册，在身后守候的圣女大人起身准备离席，忽然，远处椅子上一位年纪不大的教徒忽然站了起来，不顾亵渎和顶撞。
“圣女大人，请问您想过，让灵魂留在这个您深深爱着的人世间吗？”那小孩话语一出，圣堂内无不惊讶，坐在他身边的年长者甚至要去捂住他的嘴。
对于教廷的信徒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死后能够安宁地回归天堂，留在人间是多么荒谬的一个说法！这可不光是不尊敬，更是对这位被收敬爱的安吉拉信仰的亵渎。
安吉拉那时候不过二十出头，当真是受到上帝的怜爱，二十多岁的天使安吉拉竟然要被召回他的身边。
她示意没有关系，轻轻摆摆手，圣堂内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随即又低下头去，表示对她的尊敬。
安吉拉提着裙摆，回应了信徒们。
“人类的灵魂应该回到该去的地方，这是不可逆转的既定事实，天父一定会在旅途的终点等候着孩子们。”安吉拉虚弱的声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她的依靠不是任何客观条件，“但我想，灵魂一定会以某种方式继续活下去。”
“比如什么呢！”
刚才的那位小孩趁着长辈愣神的瞬间，如此道。
“比如灵魂的延续，那些还不愿离开的灵魂一定有它的依托所在，当然，这份依托也是使命，是父亲大人允许的。”
———
莱斯德门斯听完挑了挑眉。
“我不认为安吉拉说的是真的灵魂，寄生在什么东西上，往下延续。”
亚瑟道:“莫非我说的会让你如此理解？”
“难道不是吗？”
“是的。”
亚瑟开口道，还不等莱斯德门斯嘲讽他的这句话，他又道:“但在很多年之后，我不这么认为，就在不久之前我这么说过，教廷已经不是从前的教廷了。”
莱斯德门斯颇有兴致地挑眉，脸上写满了“洗耳恭听”几个字。
“我认为教廷正在研究令灵魂复苏的魔法。”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莱斯德门斯不置可否，他在想什么，亚瑟并不清楚——“因为五百年后又一次出现了安吉拉圣女吗？”
“自然，相信恶魔战争的真相是瞒不过恶魔的。”
“是的，人为事件。”
莱斯德门斯回答完，忽然笑了出来：“我更感兴趣作为人类，为什么会知道恶魔战争的真相呢？”
“这不复杂。”亚瑟道，他的目光定定落在莱斯德门斯身上，毫无惧色，“我见过恶魔的模样，了解恶魔的手段。”
莱斯德门斯讲这些话当做夸赞一样，照单全收。
“恶魔不是那么低劣的生物，就像……”话音忽然顿住了，只有匕首扎进皮肉，粘稠恶心的声音，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看不清，但出手的人沉静，受伤的人笑吟吟喝着茶。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亚瑟抽出了匕首，眼看着莱斯德门斯胸口的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即使是衣服，也还原如初。
“你不会是想借机发泄怨恨吧？”
“只是证明。”
莱斯德门斯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受过伤的地方，选择了闭口不言。
“就像这样，恶魔的再生能力是他们生存的基本，永恒的寿命只是细胞永远在新陈代谢，但教廷的人们不会这么认为。”
莱斯德门斯一点即通，那么按照这么来说，教廷似乎是为了复活那位神秘的安吉拉圣女，而创造了如今五百年后的安吉拉，只可惜，那位圣女也在十几年前不幸遇难。
他们开展这次人造恶魔战争的目的，也是为了复活那位圣女大人。
想用假的战争吸引出真恶魔？莱斯德门斯想着。
“你明白了，这次的战争，是人类想要恶魔身上那一份他们没有的东西。”亚瑟如此道，“这应该叫做，人类战争。”
莱斯德门斯站了起来，他拍拍口袋，一副要离开的样子，亚瑟在他拉开房门的时候叫住了他，莱斯德门斯的影子被门外的光芒拉出一道长影子。
“我还想活下去。”亚瑟把头侧到一边，投身在黑暗中，如是说。
莱斯德门斯瘦长的影子过了头。
“不然你不会告诉我这些事，”他顿了顿，“和我交易。”
我又一次背叛了我的心灵。
———
“什么？”玛瑞亚收到了白银骑士团的来信，他和一支小队正处在一处詹姆斯岁最有可能路过的小道的山崖边，除却几条崎岖不平危机四伏的路线，只有通过这里，才能最安全地穿过密林。
他们的任务内容仅仅是佯装追捕，玛瑞亚不认为詹姆斯会选择经过这里。
但眼前送到他面前的信件无情打破了这点幻想，白银骑士团勘测显示，詹姆斯正在以最快速度，逼近自卫队所在的道路——也就是玛瑞亚的脚下——他们称呼这条路为线路阿尔法。
玛瑞亚连忙列队，谴队员在道上仔细巡查，如果发现詹姆斯，立刻堵截道路，拖延到白银骑士团的援军赶到，用游击战术周旋。
只是他在目送着最后一只队员的马蹄也消失在夜色里之后，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詹姆斯要从自卫队所看守地路线离开本身就不对劲。
他并不认为詹姆斯会自投罗网，西德维说这是一个愚蠢的计划，但有用，因为没有犯人会往封锁线里冲，即使他知道别处还有围堵，他也只能被迫选择绕行。
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詹姆斯决定和围堵的人殊死战斗（为了防止詹姆斯做出这样的事，玛瑞亚扯下了自卫队的旗帜换成了王城军，他不认为距离他们甚远的眼线，有本领分辨出王城军和自卫队的区别），第二种可能，眼下，在他们堵截的山崖附近，还有别的路可以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
“好久不见，玛瑞亚。”
玛瑞亚倒吸一口气，一个人影从视线最远点缓缓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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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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