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穿越过来,梦出现的很频繁。
梦大概是无数过去瞬间的堆砌。但是出现在江浸月梦里的,一直都没有逻辑。
这一次的梦里,他像一个稚子,窝在角落里看书,手指点着,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不过并没有声音被江浸月听见。
文字和汉字分明有很多不同,然而却在潜意识里能辨别文字的意思。分明是两个世界,在千百年前的文学好像是同一个体。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他不断思考着这句话,手指不小心被书页划了一下,没有出血,留下一道白痕。
扁扁嘴,抓起书脊,跑到了床铺旁。
床上一个面容模糊的青年整盘腿打坐,听到他来,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剔透深黑的眼。
眼神很温柔,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江浸月看到自己举起书,指了指那句话,傻乐着给人看。
那人的目光落在书上,长睫微垂遮眼,声音轻缓地读了出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
他睡醒的时候,身旁的床铺已经没人了。
江浸月倒在床上,盯着石灰色的天花板发呆。
这屋子足够隔音,什么都听不到,包括江浸月的心跳。
躺了一会儿,又不想再躺着,他起身干脆把化生的床榻收拾的一干二净的。
刚摆好枕头,化生推开门进了屋。
江浸月动作一僵,磕绊地解释:“我帮你收拾下。”
化生颔首,大概不算在意。
江浸月不提,化生也不提,没一个人说让化生把江浸月送回去。
正当他们默不作声做着自己的事时,门外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或者说是砸门声,毕竟这声音一点也不客气。
“化生!化生!起来没?!”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化生在屋里,含糊的“嗯”了声,推开门出去。
他人高马大的,站在门旁就像是蛰伏的野兽一样,隐隐带着凶恶。那人本来还气势汹汹的,看见他这样,忍不住气势就落了下去,带着讨好似的命令,对化生说:“城东那头老李家生了,你去把他家生的那个带去高塔吧。你到了那儿,看到篱笆上绕着红布的就是他家。”
“嗯。”化生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江浸月从后面露出头,问:“好奇怪呀?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送?”
“我忘记了。”
“啊?”
“我忘记了很多。他们说之前就是我干这个活的,我就干了。”
“这不是欺诈吗?”江浸月顺口问道。
化生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上去有些疑惑。
江浸月抿了抿唇,说道:“他们有告诉你你的父母是谁吗?”
“他们说,我是村长的孩子。”化生说。
-
江浸月想了想,跟着化生一起去了。他跟出来的时候,化生没有什么反应,他便也就大着胆子,隐去踪迹,大摇大摆地跟在旁边。
一上街,异样的感觉就明显起来。
脚腕上像是被什么牵扯住,力量随着这个纠缠而流失一样。
江浸月忍不住皱眉,走路像是地面烫脚一样,蹿得飞快。
化生忍不住侧目,问他:“你怎么了?”
“累。”江浸月言简意赅说道。
随着力量的流失,他的人型变得飘渺虚幻,指尖都透明了许多,如果显出来身形也能让人明显发现是个灵。
不仅如此,身体上逐渐出现乏累感,虽然每次流失都并不明显,但积少成多,还是让他感到负累。
化生站定了,他看着江浸月,开口说:“如果在我身上会好些吗?”
江浸月说不出话来,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总觉得好似经历过。
-
脑海里闪过小时候在游乐园玩累了之后,爷爷蹲下来背他的样子。模样似乎隔着时空重叠在一起。
江浸月有些动容。原来他感到的熟悉不是其他的原因,而是化生和他爷爷似乎相像!
是这样的。江浸月他性格不怎么也就算了,有时候还会脑子抽风。听了化生的话他有些意动,眼睛忍不住往化生宽厚的背上瞥去。
他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化生会对自己这么好,若说本性纯良也不太像,但是自从脑子里出现了像他爷爷的错觉之后,他倒是莫名轻松了不少,顺着杆子往上爬,问了一句:“真的可以吗?”
“来吧。”化生言简意赅,微微蹲下身子。江浸月顺势垮了上去——其实现在他作为一个魂体也不能算是真实的碰到人,只是隔着衣服贴近倒还是可以做到。
就这样,像是树獭抱树似的,江浸月美滋滋地任化生带着他去了城东。
-
城东李家的离的不算远,远远的就看到他家的篱笆上缠着一段段的红布头。
古话都说红布头挂在门扉上是辟邪,偏偏李家这挂的不像是辟邪,像是招邪的,活像是哪家坟场挂小红旗一样,怪邪门的。几缕阴风吹过,红布头扬起来,有一条大概是缠得松散,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正好落到化生面前。
江浸月忍不住拧眉,那飘过来的红布上有一种让他非常不舒服的气息,他定睛一看,就见到那条红布上缠缚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别踩到那条红布了,”江浸月提醒他:“上面有一股黑气。”
化生的步伐淡定地转了方向,绕着往李家进。
他们在门外就能听到李家里面喜气洋洋的贺喜声,人声吵闹得让人头疼。来来往往的青年人,老年人络绎不绝,有人往外出来,有人往里面进。
然而和表面上的样子装的完全不一样的是,背地里,明里暗里都是对李家的敌意。
“真可笑,不就是又生了个人牲嘛...要是当时娶了那女人的人是我,咱们家就不用愁了。”开口说话的人话语里明晃晃地都是恶意。
“谁说不是呢?”旁边的人满是遗憾。
不仅这种话,不远处还有人说:“看老李那得瑟的样子,还不如偷偷偷偷把他家那个人牲抱出来淹死了,这下也清净了。”
他们的恶意简直是昭然若揭,完全是不屑于掩藏的样子。
最简单的恶意最令人胆寒。
江浸月留意到他们说到的一个词。
“人牲。”
当人不再只是人的时候,说明这个群体的道德和理性已经崩析。分明是同样的人,有人沦为牲口,有人享受牲口的献祭。这是多么混乱无序的社会。
江浸月心中恶寒,惨白的面色上是严肃的表情。
秩序意味着人群的良俗安定,代表着人行为的自我约束与可使用的自由。但是从一个有公序良俗的世界穿越到这个混乱无序的异世后,他就应该意识到,这两个社会是完全不同的,以至于他几乎是很难的适应着。
如果不是没有良俗,百年前的楼微尘又怎么会被小人谋害到陷入阎渊。
化生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浸月的心情,于是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里面意外有熟人。
席容和白令站在宴席的角落交头接耳着。
江浸月从化生身上一跃而下,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向两人飘过去。
化生没有直接就去李家老大那边接过孩子,他看着逆着人流,穿过拥挤的江浸月,想起来刚才自己背上根本没有的重量。
鬼和魂都是灵体,没有重量,当江浸月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挂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其实他并不能准确的察觉到江浸月。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化生本能的想伸出手拉住江浸月的手腕,想要抓紧他,也想确认江浸月的温度和实感。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一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并不能这么做,二是,从主体过来的记忆告诉他,就算触碰也是无济于事的。
纯灵都没有实体,他根本无法直接碰到这个虚影。就算真的想留下他......首先他要给江浸月一个肉身。
化生神色一恍,眼神变回了之前那样冰冰冷的模样。像是忘记刚才的记忆,他转过身去,走向那小人得志正在吹嘘自己雄伟的猥琐老李。
快要走近席容和白令的时候,江浸月总觉得背后视线实在瞩目,忍不住扭头看化生怎么还不转过去,却看见男人的背影,正在朝那个抱着婴儿炫耀的老头走去。
像错觉似的,江浸月嘟囔着,不再在意这件事。
席容和白令正在说话时,突然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灵。
他扭过头,和江浸月正好对视。
“你回来了?”席容笑眯眯地欢迎。
白令冒出头:“你不是和那个大个走了吗?怎么在这?江浸月,你怎么变淡了?”
江浸月稍微解释了一下化生身上的熟悉感,又说了一些自己的发现。
“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变淡的。大概和力量流失有关系,除了在化生的身边,大街和其他人家都有种吸走我力量的感觉,很明显的衰弱感觉。”
“看来和那屋里的阵法一样都是针对你这种灵体先下手的。”席容说的是江浸月昨天来的时候摸墙时感觉手几乎被吸进去的事。“如果真和猜测一样的话,化生身上也许有什么特别,才能遏制住你的衰弱。”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代替你所流失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江浸月说;“不过很确切能知道的是呆在化生那里真的很舒服。”
末了他补充一句,“如果你们不舒服,也可以去他那儿呆会儿。”
茫茫:我说你怎么如此亲切,原来你像我爷爷
化生:?
……
茫:不舒服去找化生
恭喜成为移动充电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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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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