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这人给江浸月的感觉真的很熟悉,然而接触了一会儿也真能确定他印象中并没有接触过这么个人。

虽然外表冷,内里却还算是个人,起码没有把江浸月赶出来,让鬼在外面流浪,而是拿草席子给他铺了一层,让江浸月要睡就在这里睡。

说来奇怪,本来在最初的那户人家里,江浸月总觉得阴湿衰弱,但是在化生这里却没有特别明显的那种感觉。

而且很明显的异样是,化生的房子是直来直去的,没有一点像是圆鼓一样的特征。

是唯一特殊的存在。

江浸月不知道他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所以正大光明的待在化生的身旁,恨不得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情。

他扒拉在化生的附近,目光灼灼地看着人换衣服。

灰色的布衣脱下来并不算麻烦,长指轻轻一勾,就将简单的衣服解开,白色的贴身衣物更加明显,肌肉的轮廓不用使劲,也能被看到。

哪怕在村庄里,也比最矫健的猎户看来更有爆发力。哪怕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依旧卓越地鬼斧天工。

江浸月摸着自己一直锻炼不明显的上肢肌肉咋舌。

化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冷不丁地和江浸月对视上,他停下脱衣服的动作。

目光很冷。

如有实质的话恐怕能把人冻死。

江浸月不甚在意,甚至还老神在在着继续看着。

长指换了方向,不是去解衣带了,而是勾了自己脱下的中衣扔了过来,不偏不倚,蒙住了江浸月的脸。

“欸?”江浸月短促地叫了一声,“为什么不让我看?都是男生有什么不能看的?”遮住视线后,其他感官变得格外的敏锐,只听见悉悉簌簌的脱衣服的声音断了一会儿,接着声音传了过来。

“授受不亲。”

“这有什么不能看?你有的我也有?”江浸月嘴上口花花,作势要扯脸上的衣服。

突然的倒下去,天旋地转间衣服被搓皱了一角,露出一点昏黄的油灯光亮。

一只手突然隔着衣服,按着江浸月的脖颈,将他压倒床上。

乍现的光亮下,江浸月看到那个男人的面容贴近自己,不俗的脸上缀着两颗深沉的黑眸,就像是吸收了所有光线,就像是太阳的耀斑一样,神情冷冽。

其实也就只能看到这了。

他只能看到那两点的寒星和坚挺的鼻梁,却看不到男人略抿紧的唇瓣,握在他脖颈上青筋凸显的大手,撑在他身侧握成拳的手,以及无比贴近的热腾腾的胸膛。

江浸月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无所知的发着呆。

蒙住自己的外衣有一股浓烈的冷感木质的香味,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乌木沉香和茫茫的雪海结合,绕在鼻尖,萦回不散,像是雪原上最高的那棵树一样积压着层层厚重的雪,抖落下来,扑了江浸月满身。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闻到香味。太过神奇,江浸月不由得想到楼微尘——他会是什么气味?会和这个人一样吗?

说来可笑,江浸月其实不是那么莽撞的人,相反的是,他在面对不熟悉的人总是很谨慎。

对上这个人他本来也该有谨慎的,然而过于的熟悉和好奇让他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那么疏离,总是忍不住主动出击,暗戳戳地在话语里掺带着试探靠近,想要把坚石撬出来一个角。

原因无它,只是江浸月看到化生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楼微尘。尽管化生的脸和文中所说俊美神异的楼微尘天差地别,只能算是周正俊朗,但江浸月无论怎么想都说不出这个男人和楼微尘毫无关系。

也许真的没有关系,但是这种和楼微尘隐隐相似的特质还是吸引住江浸月,想要一探究竟。

“你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中的情绪淡淡的,几乎让人感受不出来他的情绪。

他的手掌有些颤抖地拢住江浸月的脖子,但是没有痛感。颤抖的感觉实在是太明显了,简直不容忽视。江浸月都要以为他是为了收住力气才会使手抖了起来。

“没什么。”江浸月收回神智,语气淡定,少了刚才的轻佻,正经了不少。

不仅是正经,还带了一些冷漠。

怎么可能会是楼微尘呢?江浸月想着:他大概是太想见到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楼微尘是楼微尘,化生是化生,化生给他的错觉再怎么像楼微尘也不会是的本人。他问过的,在天山洲的七十二仙山上,楼微尘就隐居在那里。

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出现在在这里——相隔甚远的西洲,毫不起眼的石鼓村。

因为生出了这个想法,江浸月收了亲近的心思,回到了最开始冷漠的本色。“只不过觉得你很像一位故人而已。”

“原来如此,”化生指尖一颤,随即手上的动作不再是握紧,而成了摩挲,长指扫在江浸月细长脖颈扬起时显现的筋络,带来了些痒意和暧昧。

江浸月比起被扼住脖子后的恐惧,更明显的感觉反而是不适,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脖子,试图挣开。

化生却站起身子,离开了。

等到江浸月坐直了身子之后,拉下脸上的外衣时,只见面前这人已经换好了衣服。

江浸月撤回目光,没说什么话,飘到了化生的床榻角落:“我要在这里睡……”

他看了眼化生,像是不好奇答案一样:“你应该不介意吧?”

化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水壶起身出来了。

他走了之后,江浸月在房间里飘了一圈观察。

果不其然,化生的屋子和之前他们落脚的那家并不一样。

他的手放在墙壁上时,并没有那种浓烈的吸附感。

虽然这里也有那种让他略感劳累的错觉,但是并没有外面大路和之前那家一样强烈。

或许这个问题出在化生本人身上。

江浸月不禁好奇这个名为“化生”的人的身份了。

他的爷爷奶奶是信奉佛陀的。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抄写经文,有时候还会烧一些给死去的子女用以慰藉。

江浸月耳濡目染,抄过不少,也没少看相关的东西,对佛教也算有所了解。

化生者,即无所依托,借业力而出现者。

借湿婆之怒而从海中诞生的水持;感天地意志生的梵天;诸高天上的神佛……化生,此人绝不简单。

或许他正因如此,席容才会看不透他的实力。

等到化生回来的时候,手里水壶中灌满了热水,江浸月已经在床上窝好了,坐没坐相的,正看着幽幽摇动的烛光。

水壶被放在小桌上。

在江浸月诧异的目光里,他熄灭了蜡烛,合衣上床,就这样准备睡觉,也不在乎床脚还坐了个疑似鬼的家伙。

“喂…我是鬼呀。你不害怕吗?”

“哦。”

“你就这么熄了蜡烛?”

“会浪费的。”

千里之外,云山雾海。

天色已晚,腾空的仙府外,黑云像是被搅动的墨水一样奔腾,森白硕大的雨点确实混入其中打散云的模样。

落在缥缈宫里的木船上,恨不得要把船都打翻。

船靠在水中亭旁,由白练拴在柱上,屋檐下汇集的落雨正正好落入其中,蓄满了船底。隐隐约约能看到船在的水池,并非水池,连通云雾似的,能看到翻滚的云层,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一条漆黑的雨从池底掠过,不过速度太快,几乎微不可查。

这是真正的云池,悬在天上,滴水不漏,流动不息。

穿着月白长袍的男人,肩上立着只银喉长尾山雀,手持着纸伞,穿过青石铺的路,走到船旁。

他把肩头的鸟放在亭子里,自己弯腰俯身,拉起袖子,勾住船舷,手上使劲便抬起来了船的一侧,把水倒了出去。

他把伞放在船上,掐指做了个避水诀,扭过头问山雀:“回去吗?”

山雀歪歪头,蹦跳到船上,抖抖身上的水。

知道它要留在这里,于是男人站起身拢了拢衣服,向不远处的大殿走去,穿过雨幕,身上分毫未湿。

大殿的门口埋着一颗半死不活的小树,既没有枝杈也没有树叶,果实反而有一颗,层层叠叠的莲花样,却还没□□,似乎刚刚半熟。

男人从旁边存水的木桶里取出一瓢,看了看水质,端进大殿里。

殿里还有一只鸟,和刚才长尾山雀那软糯的外形截然不同,威风凛凛的站在枝形灯柱上,看见男人过来扇动翅膀飞下走近,歪着头口吐人言:“道尊,银喉呢?”

“留在故人亭了。”男人把水瓢放在枝形灯附近,坐回了大殿高堂上的座椅。

案几一角铺着一张九州地图。天山洲一个亮点,西洲一个亮点。

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地图上,而是提起笔,扯来一张白纸要写下什么东西。

一切动作在要落笔时停下。

殿内立着数十盏灯,各式各样的,灯火通明,随着燃烧,还伴有微微的响动。白冠长尾雉正在水瓢旁饮水,头也不抬,金色长尾垂在玉色殿内泛着冷光,

他看着殿外的瓢泼大雨,声音嘈杂,砸湿了殿外长阶氤氲一片深色斑驳水痕。

笔尖饱蘸的浓墨落了下来,洇开痕迹,他无意识地写下两个字。

“茫茫。”

等他回过神看回来的时候,他愣住了。

低声说:“我想到茫茫了。”

这不对劲……

他在茫茫两字下添上自己的名字。

“他若是回来了,我想见他。”

“可……我害怕他看我的眼神……我也不希望他回来……翟夷,我能不能去?”

白冠长尾雉抬头:“道尊,你若要去,大概无人会拦你,也几乎没人能拦住你了。你若想去,谁都无法挡住你接他回家。”

男人捂住眼,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

他起身时掀动的风吹起桌上的几张纸,卷到地上。

一张沾了墨滴的纸上写着五个字。

茫茫。

楼微尘。

字迹瘦劲清峻,纸上带着雪和木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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