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死得快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照如影思忖着，坐在他对面的逢卧酒倒是又开了口：“你去辞安是为了当初和你一同竞争的人？”
照如影抬眼看向他：“嗯。先前同他约定过，如果他死在我手里，我会帮他报仇。”
“那你们倒是互帮互助了……”逢卧酒用折扇敲着船，“本来以那位的修为，恐怕怎么样都报不了仇吧？你们那批角逐的时候上一任苑主已经等不了了。只能搞个低级的赶快给了你修为，不然再过段时日就麻烦了。”
“他那个有仇的对象也是个麻烦的。我听说过那事，什么兄妹相依为命，而后妹妹被人糟蹋死了，那恶少还天赋极佳平步青云……你帮了他很大忙，他送你一条命应该的。”
照如影与跟前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后答道：“我知道。”
“你……”逢卧酒话说了一半，最后又收回折扇敲了敲下巴，叹道，“算了，你本来也比我们看得通透，做长星苑主的，没谁比得过你们。”
对生死参悟得透，对死无所畏惧，又对死奉以最崇高的尊重。
“但是照如影，我还是希望你活着。”他说道。
照如影侧过头不再看跟前的人，而是看向远处不断变换的山峰：“我知道。”
他当然想活着，要是可以，他比谁都更想活下去。
但是提及成为长星一事，他也并不后悔。或者是他隐约也察觉到了，他不能后悔，不能认为自己选错了。一旦这样想了，之前他所犯下的一切杀孽都将如沼泽中伸出的枯骨，将他拖进深渊。
因而他只能说自己是对的，只能认为自己选的没错。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其实从来都没有那么多，要不然选其中一个走到现在，要不然选另一个：死。
他能活下来就不该是错的，他只是想活着。
逢卧酒法器飞行速度比照如影的快很多，闲谈间便到了照如影说的目的地。
循着对方的指引，两人一同来到一块无名碑前。
照如影蹲了下去，仔细看了看墓碑，上面其实是有字的，只是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几乎已经消磨殆尽。他伸出手，用食指按在上面，顺着先前的轨迹描摹，以灵力又刻出了一道新的锋利的痕迹。
接着，他取出先前拿来的腿骨，摆在了墓碑前。
“你说的故事是对的，他那个时候腿也被打折过，后来输在我手里，腿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所以我交付任务的凭据是一根腿骨。”照如影看着墓碑低声解释道。
“蓬莱山可能会查到你头上。”逢卧酒抱着手臂也看了眼墓碑，而后又看向照如影的背影，“毕竟你的手笔还挺明显的，疯子一样。”
照如影摇头：“用其他办法我都没办法保证人真的死了，之前就遇到过……有人心长的位置不对，也有命门和常人不同的。这种方式最简单。”
“好吧……你专业的，你说了算。”逢卧酒扁了下嘴，又说，“蓬莱山主要是被惊动了就麻烦，那人也算他们寄予厚望的一位。”
“他不是要飞升？此时应该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吧。”照如影说完又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你会更危险，毕竟你们都比我好抓。”
除开长星以外，其他的苑大多又有其他身份以供遮掩，但这又不是毫无寻觅踪迹的，真有心去找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会注意的。”逢卧酒叹着气，“太白失踪，天衣众就少了眼睛，吞坠若是也退了……那我们就还将失去脑袋。如影…你小心。”
照如影微微点头，表示应下了。见逢卧酒有离开的意思，他又忙喊住人：“你说的见面的任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逢卧酒摸了下下巴道：“晚点我通知你，反正不急……哎，想瞧我们长星苑主，那不是得交点过路费？下次你苑来领任务的时候我把情报一块塞给你。”
照如影闻言也不再多言。待对方离开后，他又在墓碑前静静站立了会，心中默默算着：还有两个。
袭月那时候死在他手里的有五个，他已经帮三个完成了遗愿，还剩两个。
回到长星苑时已是深夜，方一到书房，星孛曲绪便将一些已完成的任务需交付的信物送到了他跟前。
还是先前那个小陶土仓库，照如影看见的时候还有些发愣，他手按在上面安静了会才想起来什么，问道：“最近有委托和蓬莱山有关吗？”
曲绪沉吟片刻道：“这批拿回来的有一个，不过还没分派下去完成。”
“暂时压后，下次去取回任务交接时同荧惑苑那边说一下，蓬莱山有关的先不接了。”照如影吩咐道。
“是。”
“另外你们最近有人身体不适的吗？”照如影又问。
“弟子无碍，但小九好像有点难受。”曲绪低头道。
“他现在在苑中吗？”照如影微微皱眉问。
和其他有明面身份的不同，他们长星没那么多时间去伪装些什么，恰恰同外人交涉越多越容易给自身带来危险，多数休息时就是呆在苑内。
又因此……长星苑内弟子之间的关系往往也更为亲密。
照如影一直有些难以接受手刃亲朋好友一事，哪怕他自己可以做到，他也希望尽力减少一点这种事发生的可能。
照理来说袭月早该开始了。
曲绪犹豫着点了下头，又说：“在南厢房。您要去看看吗？”
照如影点头，复又起身，跟着人一同去了一趟南厢房。
小九本名薛昭，是苑内第十名弟子，但因曲绪为星孛，所以作为弟子他排位为第九。除了曲绪和照如影以外，其他人都不知晓其本名，而是喊他小九。
小九年岁也不大，十四出头。也是乞儿出身，身材瘦小，即便现在也没养多点肉出来。出的任务也不多，有精力的时候总是在苑里到处冲撞，逗得其他人也挺高兴。
即便不说照如影也知道，他们苑里总不自觉这样，把年龄小的当成自己弟弟妹妹，而后好像心里也就有了点寄托。
当初那些人也是因此而愿意死在他手上。
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选拔？照如影一直很困惑，可惜卫苑主到死时也未曾告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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