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似乎也不是受困于此的时候。照如影很少有时间能去考虑自己到底是作何想，要解决麻烦事，不是心里为了这些难受担忧就能解决的。
他同人去见了小九一面，那瘦弱的少年躺在床榻上，小脸通红，昏睡不醒，盖着被子依旧在瑟瑟发抖。
“先前小九也提过他似是体虚，我们几人也商讨过，觉着修行上来了身体就会好些。但从上次向您启禀事务回来后便开始发热，我们几个也只是撇脚郎中，还寻思着要不要带出去看看……”曲绪在旁边低声解释道。
照如影坐去了床边，伸手摸了下对方额头，片刻后站起来道：“还在发热，你们看着处理。如果找不到办法……过几日我可能会去一趟岁星所在之处，届时若还未降下来我再带他一同前去。”
“是。”曲绪也低下了头，她跟在人身后犹豫了会才开口问道，“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照如影摇头：“我去一趟吞坠，过两日你先将已经做完的那部分任务的信物交付于荧惑苑，再领时也同人商量一下，近期就少在外面走动，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交换这些。”
曲绪又应了下来，目送人离开后才缓缓吐出口气。
“曲姐，苑主是不是刚回了？”身后忽然传来人声，曲绪回过头，瞧见两个笼在黑袍法器之下的身影，尽管动用了诸多手段让人瞧不清面容，但曲绪对他们几人都熟，对上号完全不成问题。
她点了点头：“但刚才又走了……晚些我也会出门一趟，顺便带小九去看看医师。这几日六七你们两个就看会苑。”
“啊？又走了？”排老七那个弟子抱怨道，“我就是想找苑主请教点事…怎么这么难。”
“苑主忙，自是没空。”另一个对人的埋怨熟视无睹，向曲绪行了一礼，“我明白。另外曲星孛，我们常去的那荧惑所辖的当铺附近似来了一个游历的医仙散修。”
“前几日我做任务从那附近回，听得传闻可医人白骨，虽未亲眼见证，但既有此传言，于星孛而言也是顺路，不若去看看。”
曲绪对他也点了点头，将去见那医仙的事也安排进了行程。
……
天将明，照如影便到了堕水学宫门口。
这里进出的学生不多，但行到那最大的讲堂附近，他便已然能听到里面有不少诵读的声音。远远看去，不少身形各异的白袍们坐在其中，认真备早课。
堕水学宫是间极为特殊的学宫，教修士，也教凡人。
若是有仙缘，那便入内门，自有先生、宫主教授修行法门。但若没有仙缘，堕水学宫也不会将其拒之门外，而是会传授相同的治世从政的策论。
两者大义皆为“平天下”，称得上正道，也因此无论修行中人还是凡夫俗子对其都颇为称赞。
堕水学宫教的是“入世”。
照如影看他们，曾经还会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神情，而今却早已不为所动。
他匆匆扫过后，拂袖照着记忆一路来到了秦欲卿的别苑。
先前他就是在此处听人讲的课。秦欲卿讲课着实有些意思，深入浅出又引经据典，对着玉简他能很快习得不少。
唯一问题就是太爱开玩笑。
这次他再来却是被挡在了门外。
拦下他去路的是名梳着双平髻的少女，对方微微低着脑袋，抬手用团扇挡在他跟前，轻声道：“秦先生暂不见客。”
照如影回道：“你先去问问他，就说是照如影来。”
少女看起来本想再回绝，听了名字后反倒是抬起头多看了他，好奇地问道：“哪个赵？名字怎么写的？”
照如影还未答些什么，少女脸色忽而一白，似是听到了什么人的吩咐，连忙俯下身道：“秦先生说您能进去，但他身体抱恙，只能与您隔门而答。”
照如影点头，也乐得少答个问题。他跟在人身后，绕过往日常听课会面的书房，一路走到后院的寝房。
秦欲卿没有在寝房会客的习惯，他这小院庭中也未种树，而是两侧皆有花圃。种的都是些金线芍药，乍一看去富丽堂皇和整个堕水学宫都有些格格不入。
那少女没跟进来，在院门口向前方示意了下便退去了门口继续守门。
照如影缓步穿过了花圃，来到寝房门口。
虽然与秦欲卿隔着门，灵识也难以感知到门后的景象，但他却隐约间闻到了些似是不应在此闻到的味道。
那味也挺熟悉的，照如影略微一想便记起来好像是苑中那湖里的味。
早些年卫苑主还在，他也修为低，卫苑主有时会派他去湖中清理下淤泥，那时候清理出来的东西似乎就是这般味道。
照如影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近些时日身体抱恙，朝雪散传来的消息我收到了，实是不想前去……怎么？他们派你来同我传信？”秦欲卿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些许戏谑，倒是听不出什么“抱恙”。
照如影答道：“他们猜你是不是身体不怎么好了，我来问你下任选派的事。”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当真是身体不适？”
“既然说是抱恙那便就是不方便见人。下任的事你们不必担忧，我可不是太白，说失踪就了无音讯……呵呵，还是你担心我？”秦欲卿同他隔门答道。
“嗯，有很多原因……如果确实是抱恙，你不如跟我一起去一趟岁星那。”照如影直言道。
太过直白的关心让秦欲卿哽了下，他顿了顿才说：“大可不必，我没个三病两痛的去见她反倒容易多出点意外……”
“不过照如影，我得提醒你，你最好不要亲自去见岁星。”
照如影知晓岁星苑主要是医蛊毒咒不分家的一脉，也因此对诸多疑难杂症颇有心得，行医手段也较为特殊……甚至可能会留下很糟糕的余味。
但到了秦欲卿提醒的地步似乎又有些不同。
见人半天没应，秦欲卿低咳了下，头一遭显露出几分身体不适：“咳，你身负业咒，此事多半同岁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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