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八班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从“十年盒饭”餐馆到进入教室,严烆一路围着夏秋打转。
教室内人不多。走读生基本在队伍解散后各回各家,剩下一些寄宿生自主留在室内自习。
说是自习,但从游乐场回来后,没几个人能即刻静下心学习。仍处在兴奋状态的学生聚在一起聊天,不仅是二十班,五楼的五个实验班均是一片闹哄哄的场景。
夏秋把书包反扣在凳子上,道:“没……”
“没关系,”严烆抢在夏秋前说出答案,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参杂一丝埋怨意味,“我知道你又要说没关系。对,你和谁都没关系。”
夏秋从抽屉拿出一本习题册。习题册中夹着一支笔,夏秋翻到隔开的那页,扯下黑色中性笔,低头做起题目。
严烆一手撑着桌面,一手转着手里的itouch。没等到夏秋后文,他识趣地自行玩起游戏。
草稿纸被粗略地划了几笔后没了动静。周遭吵闹的声音,从进入教室开始,在严烆的再三询问下,夏秋的心思就不在做题上。
“张皓轩叫我们周末一起看电影,”严烆玩着游戏,不忘说道。
“叫你,没叫我。”
夏秋将草稿纸翻了个面,重新一横一竖地画着电压图。
毫无波澜的语调,在严烆的耳中硬生生听成了抱怨,手一抖,游戏game over。
“还真不是。张皓轩想追八班那女生,约着她周末看电影。可是你知道她说什么?”严烆重新开启一盘游戏,“她说你去,她就去。”
聊天的学生挨个回到座位,教室不似开始那般热闹,渐渐安静下来。
“你说奇不奇怪?一般来说,不会对与自己没关系的人提出这种要求吧?”
游戏这关又没通过,严烆干脆摁灭屏幕,正对着夏秋,颇有不讨一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严烆。”夏秋停下手中的笔。
“嗯?”严烆很是期待夏秋的解释。
“你好吵。”
严烆微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夏秋这么直白地表露情绪。
被说的严烆不仅不生气,反倒更来兴致。
刚想开口,被一个拿着试卷上门的女生给打断。
“夏秋,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
女生把试卷摊在夏秋桌面,试卷上是满满的红色笔记。
夏秋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扯下一张白纸,对着这道题讲解了起来:“这个地方需要做一个转化......”
严烆自讨没趣,重新打开游戏。
“好学生,怎么没看你给我讲过题?”
等女生走后,严烆说道,一手操作着重力感应的关卡,眼睛没舍得从屏幕上离开。
夏秋看了眼严烆桌上空白的习题册,知道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有一就有二。夏秋清晰的讲题思路让其他听到的人也萌生了上前请教的念头。
第二位男生手上拿着练习册刚要接近夏秋,严烆手速飞快地从书堆中抽出一张试卷,“啪”地一声盖在夏秋的草稿纸上。
“给我讲讲这道题。”严烆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那位男生的。
男生停住往前的步伐,后退撤步返回至座位。
严烆对这个结果很是得瑟,打算把试卷拿回,重新胡乱塞在书本内,不料轻轻一扯试卷没有移动,严烆这才将眼睛挪至夏秋桌面。
夏秋右手死死地压住试卷,左手把严烆手中正在运作游戏的手机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这个题目,需要用到这个判别式。”夏秋从一叠书找到数学必修,两手翻动着页面,最终停在一元二次方程那章。
不是......好学生真要给自己讲题?
见旁人没反应,夏秋抬头看着严烆,平静的脸上似乎写着“不是你要我让教?”这几个大字。
“我听......”嗅到危险的气息,严烆磕巴地回答,桌上的游戏发出结束的提示音,“你继续......”
夏秋还真就仔仔细细地将这道题在纸上演算了一遍,顺道带出几个衍生公式。
严烆听到一半,眼睛飞到夏秋的睫毛上。他当下有个冲动——他想摸一下夏秋眼皮上的小痣,却不料被夏秋抓了个正着。
“明白了么?”
夏秋对上严烆的双眼,后者停在空中的手尴尬地放了下来。
“明白了明白了。”严烆敷衍地回答。反正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真的想问问题。
“听懂了的话,你试着做下这道题。”
不知道夏秋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一道题,严烆没反应过来,题目已经摆在了自己眼前。
“行行行。”严烆这下真心笑不出。
从夏秋手中抢过笔,“嘿嘿”两声,再从夏秋课桌上薅走白纸。
夏秋也不生气,坐在一旁看着严烆潦草的运算过程。
严烆的计算过程大概只有他自己看得懂,但没多久他便在填空题的横线上写上了“-3”这个数。
而这道题的答案正是“-3”。
夏秋没告诉严烆,这道题比他问的那道要难,即使是自己也需要有一定的思考时间,但他几笔几划,非常规的解题思路下,很快算出正确答案。
严烆很聪明,夏秋得出这个结论。
“算对了。”夏秋抽走严烆写的解题步骤,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是老师没有讲过的另一种破解方式。
“既然会,为什么不好好做题。”
夏秋放下白纸,认真地看着严烆。
“你又没告诉我有这两个基础公式,我当然不会。”严烆想用敷衍逃避问题,捉摸着如何拿回自己的itouch。
可这次,夏秋比往常要执着。
公式全都印刷在书本上,稍微翻一翻书或者抬眼听老师讲几分钟,凭借三中学生的基础,都能理解公式内容。
从一开始,夏秋便觉得严烆身上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抽烟、上网、翘课这些事情夏秋在三十二中见得很多。自诩与寻常只会埋头苦学的学生不一样,自甘堕落的少年沉溺于叛逆给他们带来的特殊感,他们是自满与骄傲的。
但严烆不一样,在夏秋眼中,他的叛逆似乎隐藏着挣扎。
稍稍撕开名为叛逆的表衣,内部应是一片浑浊。
“严烆。”夏秋将名字叫得很轻。
严烆在夏秋眼皮底下暂停住越过界限的手,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夏秋未来得及张口,严烆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下午的那个号码,夏秋记得。
严烆起身,不一会儿又回到教室。
“我得先撤了。”特意与夏秋打个招呼,严烆匆忙离开教室。
夏秋回到家快十点,浴室发出水声,唐慧已经回来了。
这一天如此漫长,很累,却又莫名地让人兴奋。
横滨,夏秋记住了这个地方。
严烆在摩天轮上聊起它时,脸上幸福的神情,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自己是否也能有一天去到不一样的地方,离开H市、离开南城,在陌生的空间欣赏不一样的风景。
自己这样想,一定是被严烆影响了,
夏秋放下书包,餐桌上摊开的纸张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拿起黄色的薄纸,上面赫然写着“缴费单”三个字。备注栏上的明细是房租,地址为夏秋正在住的这套旧房。
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的唐慧从内屋走出,看到夏秋的第一眼满是喜悦,但她随即看到夏秋手上的那张纸,走上前从夏秋手中拿出。
“回来了,”毛巾搭在肩膀,唐慧将纸张对折好放入包内,无事一般唠着家常,“晚饭吃了么?”
“妈,”夏秋的声音打断唐慧故作的镇静,“缴费单是怎么回事?房子不是爸单位借给我们住的么?”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说着,唐慧往里屋走。
“妈。”
唐慧的背影顿住,头上带着未擦干的水珠,侧身但头没完全转过来,水滴从她发尾滴落至露出一块块水泥的油漆地板。
“爸单位换了个领导,暂时不清楚咱们家的状况,下周爸爸的朋友会去和他说。房租你也不要担心,这几个钱妈妈还是能负担得起。”
唐慧将身子完全转过,看着清秀的夏秋,眼底满是宠溺。
她向夏秋走近,双手扶上夏秋的大臂,像对待宝贝一般上下端详一番。
“我们儿子也长这么大了,周末去给你挑双鞋怎么样?上次给你买衣服还是初中,长个了,都快穿不下了吧?”
鞋柜中夏秋的鞋只有两双鞋,是前年初三夏秋考上三中时唐慧特地带他去商城买的。那是一个批发城,能各凭本领地砍价,底层的人们总是能在那儿淘到不少“好货”。
“不用,”夏秋坚定地回答,“鞋都没坏,还能穿。”
唐慧抬手摸了摸夏秋的头。
“真乖。”
不过两年,眼前这个男孩已经长到自己需要踮脚才能够得着的高度。
夏秋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没立即去洗澡,家中的热水器一个人洗完后需要再等半小时才有热水。
打开手机,严烆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严横:好学生,下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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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讲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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