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二十班一个大新闻——
严烆脸上负伤!
从早读期间严烆进入教室起,班级内你一言我一语,向倒数第二排投去的目光越来越多。
早自习后半段,班主任离开教室,前排的张皓轩终于按捺不住。
“严狗,你脸上怎么回事?”
张皓轩大步流星地走到教室后方。
严烆脸上一大块青紫色伤痕,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
“打架打不过可以叫上我呀,不把我当兄弟?”张皓轩手撑在严烆桌面,“对方几个人?”
“煞笔。”严烆翘起腿,转着笔。
班级内读书声越来越小,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袭来。等到张皓轩再开口,班内几乎已经没有早读声,
“看什么看你!”张皓轩指着前方的徐明杰,“笑个毛。”
徐明杰被吼得不敢再偷着笑,鄙夷地转过了头。
“擦伤而已。走路没看路,摔了一跤,”严烆用笔敲了敲张皓轩手背,“打架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叫上你?”
“擦伤?”张皓轩大声反问。
“对,擦伤。”
论谁看这种痕迹都不会觉得是擦伤,大片的瘀血集中在严烆右脸,出手的人带着狠劲。
但张皓轩信了。
就凭严烆那句话,打架怎么可能不叫上自己?他们可是好兄弟!
再者,就严烆这身板,同龄人中有几人能打得过他?他又不是傻子,还能站在那里任人欺负?
得知是严烆自己弄成这样的,张皓轩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下来。
“我说严狗,你也就这张脸还能看看,可别糟蹋了。”
“你连脸都没有。”隔壁的女生强行插嘴补了一刀。
是上次张皓轩随意坐了她桌子的那个女生。
周遭哄笑一片,看戏的心思也都散了。
待到第一节课下课,张皓轩又来找严烆,后面还跟了个杨硕。
前者一屁股坐在严烆大腿上,严烆双腿分得更开,从背后环抱住张皓轩。
杨硕趁机坐在张皓轩腿上,三人就这样叠叠乐,压住最下方的严烆。
严烆假装受力不稳,靠在右侧夏秋的胳膊上。夏秋被突如其来的冲撞错位,翻单词书的手一个没稳住,捅破了薄脆的纸张。
“皓子,你看你在干什么好事,把好学生的书都弄破了。”严烆笑着骂道张皓轩,贴着夏秋手臂的后背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杨硕,你看你在干些什么,把好学生的书都给弄破了。”张皓轩重复着严烆的话,把责任推卸给最上方的杨硕。
杨硕无语,但他懒得和傻子计较,还是缺心眼的那种。
“我天,我们班上竟然有人在搞基!”一名女生接完水从过道经过,双眼放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个敏感词,夏秋背单词的思路被打断。
“什么搞基,”隔壁的女生张口吐槽,“全是直男的小把戏。”
夏秋撞上斜前方徐明杰不怀好意的注释,下意识撤开抵住严烆的胳膊。
最底层的人一下子失去重心往后倒,上头两人跟着向后跌落。
好在杨硕反应迅速,赶忙从张皓轩身上跳了下来,反身扯起张皓轩的手把人拽了起来,三人这才没一把摔在地上。
“好学生,怎么突然松手?”
严烆腰一发力,从快横着躺下的状态轻松地直起身板。
夏秋没回答,眼睛落回四级词汇。
“严烆。”
一个女声打断严烆的纠缠,转头看到手中拿着药剂的关敏。
“我从校医院拿了点药,医生说涂在脸上的伤口能好得快。”女生难以掩盖害羞,声音温温柔柔。
一旁站着的张皓轩,脸上神色从疑惑转为惊讶,最后变成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谢了。”严烆接过袋子,大方地表达谢意。
女生点了点头:“不客气。”
等女生走后,张皓轩脸上挂上猥琐的笑容,碰了碰严烆:“你小子可以啊,不是启南校花就是二十班班花,走了一个蒋楠,又来一个关敏。”
“别他妈瞎说。”
严烆准备将药扔在抽屉内,不想被张皓轩截胡,一把夺过装药的塑料袋。
“班花,”张皓轩摇晃着塑料袋,大声吼着,“严烆说想要你帮他涂药。”
返头的女生知道张皓轩是故意在调侃,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严烆,眼神中是期待是羞涩。
严烆用余光瞥见女生在看她,也看懂了她的期许,他没予以回应,反倒是趁张浩轩一个不留神抓住药,放入抽屉。
女生坐下后,严烆指着张皓轩,加重语气:“你他妈以后少给我来这出。”
张皓轩耸了耸,不以为意,悠闲地走回自己座位。
杨硕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张皓轩这情商能追得到秦子衿,老树开花。
第二节课下课,大课间期间,张皓轩吆喝严烆一起下楼,严烆拒绝得干脆。
“我和老师请了假。”
“请什么假?你腿也受伤了?”张皓轩左右上下均看了看,没瞅见伤口。
严烆指了指自己的右脸:“脸受伤了,请假。”
“卧槽,你脸受伤和你下不下楼有什么关系?”
张皓轩不懂严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直男一个,脸受伤了,腿难道也动不了了?
杨硕一把揽住张皓轩的肩:“让严狗待着吧,据说脸部神经连着小腿神经,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真的假的?”张皓轩的生物虽只有五十分,但多少觉着杨硕说的这个神经分布不大科学。
他锚中正在擦黑板的夏秋——一个知识储备在自己之上又不会说谎的人。
“好学生,硕狗说的是真是假?脸和腿隔这么远,能挨着边?”
夏秋作为今天的值日生,正在擦着黑板,假装没听到三人对话,不想参杂其中。
“走吧走吧,再不走崔老头点名又要扣分。”杨硕早拐着张皓轩往后门走,张皓轩离开之际依依不舍地望向严烆。
严烆挥了挥手,巴不得两人赶紧走。
拍完黑板擦上的灰尘,夏秋去洗手池洗了个手后回到座位。
“好学生,你好冷漠。”
夏秋进门时,严烆的身体已正对夏秋座位。
“都不关心一下我。”
夏秋坐下,自动屏蔽严烆的废话。
严烆见夏秋又选择无视自己,伸脚一勾,夏秋的椅子被拖到严烆跟前,严烆踩着椅子脚。
得逞的严烆终于换来夏秋的一个正视。
抽屉被翻得哗啦响,药与棉签推过桌子界限:“帮我涂。”
早晨严烆刚进教室时,夏秋便注意到他脸上的伤,伤口显眼,是已经过了一两天的那种状态。
“现在涂药已经不管用了。”
嘴上这么说着,袋子窸窣作响,手上还是打开了药膏的盒子。
“我知道。”
夏秋扭开膏药的管口,拿出一根棉签,往上挤了一点白色的膏体。
棉签贴到严烆脸上,他明显颤抖了一下。
“疼么?”夏秋问道。
“疼,”严烆口中说着痛,嘴角噙着笑,“看来受伤也不坏,能让你亲自给我涂药。”
夏秋欲把手放下:“叫张皓轩帮你涂吧。”
“别,”严烆握住夏秋的手腕,严烆闭着眼睛,乖乖把脸凑得更近了些,两颗虎牙显露出来,十分爽朗,“你帮我涂。”
看着眼前这张脸,夏秋没了脾气。
“因为心情好。”
“什么?”夏秋没听清。
“因为这样做,心情会很好。”
因为你帮我涂药,我心情很好。
夏秋减轻手上的动作,棉签一点点抹匀药膏,伤口处盖上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感觉也不是不可以让自己偶尔挂点彩。”
“疯子。”
严烆睁眼,视线落在面颊,夏秋有意避开他的眼睛,收拾好医疗垃圾扔至角落的垃圾桶内。
回到座位,严烆已换为正对课桌方向的坐姿。
课间操结束,室内广播的声音已终止。队列解散,学生们从操场散去,窗外飘来嘈杂的交谈声。
“你的脸,怎么回事?”夏秋翻着课本。
严烆玩游戏的手停住,斟酌片刻,说道:“擦伤。”
邻座的人翻到自己待阅的那页:“我不是张皓轩。”
言外之意,他不相信这是擦伤。
但夏秋没再继续往下问。
“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吧,我请你。”
僵硬地转换话题。
“我不去。”
“不喜欢看电影?”
“不是。”
“刚上映的这部影片据说是去年的获奖作,犯罪悬疑类。你那么聪明,我感觉你会喜欢。”
谈不上喜欢与否,因为夏秋没去过电影院。
学习已经占据他大部分的课余时间,其他学生通过辅导班或家教弥补的知识点,他需要用更多的时间、花更大的精力去赶超这部分空缺。
剩下的时间,他得陪着唐慧。
唐慧一直都活在夏长青去世的痛苦中,她不说,但夏秋知道。
经历每日超十二小时的工作,下班后的她总会坐在客厅。夏秋有时走过去,会发现她在发呆,察觉到夏秋后又会条件反射般笑一笑。
失去爱人后,夏秋是她的全部。
大学留在南城的原因很简单,夏秋放不下唐慧。
“你陪我去电影院,我就告诉你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严烆左右晃着itouch,游戏中的小人随着重力感应跳过一个个格子。
夏秋失神地看着笔尖,随着人群逐渐进入教室,他开始动笔。
上课铃响,老师抱着教案走入教室。
这时,夏秋才用很小的声音回道:“我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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