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驶入驻训场，草原上扬起的两溜儿黄沙随着军车的停驻也渐渐消散如烟。
将陆佳瑶送到后，高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陪着陆佳瑶向操作帐走去。
看着陆佳瑶憔悴的模样，高城又想试探着问她想不想回师侦营去，转念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和她起冲突。
“好了，就送到这吧。”陆佳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营地，高城停住脚步，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操作帐，又转过头想对陆佳瑶说点什么。
看着陆佳瑶眼里带着温柔的笑，高城觉得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对自己笑了。
起初高城对于这个女孩儿的态度只有轻蔑，从不把她的温柔放在眼里，可当后来自己对她动了心，却因为冲动把她越推越远，这样别扭的感情直至他们在师侦营彻底分别。
如今再看到这样的笑容，却不能像从前一样长相守，高城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噢，刚才不是说袁朗让你实操埋头弹模拟器吗？他也没在，要不然我......”高城比划着操作手势，“教教你？昂？”
特战部队的机械要比野战部队先进许多，埋头弹也是这两年才引入特战部队的新设备，听到高城要教自己实操埋头弹模拟器，陆佳瑶心中不免有些质疑：“你教我？师侦营还没引进埋头弹吧？”
这话可是激起了高城的胜负欲，他瞪着眼睛反驳道：“嘿！瞧不起谁呢你。”高城反手叉着腰，边说边往操作台走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走走走。”
陆佳瑶半信半疑，跟在高城后面。
走到在操作台边，陆佳瑶展开图纸和资料，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笔记。
这也许是她在无数个深夜里为之付出的努力，想到这，高城更加说不出劝慰陆佳瑶回师侦营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尊重陆佳瑶选择的路。
一进入工作状态，陆佳瑶丝毫接收不到高城若有似无的情绪变化，指着图纸说道：“在总体积不变的情况下，要提高装药量，只能是把□□压的更紧一些，但是你看这里。”
陆佳瑶说着便在在图纸上画了起来：“□□的密度越高，并不一定能有效提升弹丸初速，因为在膛底和弹底之间，存在着一个无限接近线性变化的压力梯度分带。”
看陆佳瑶一脸严肃，高城也不啰嗦：“打开模拟器。”
陆佳瑶操作着模拟器，高城指着屏幕演示：“在弹底添加□□，点燃主装药。”
陆佳瑶按着高城说的步骤一步一步操作着，生怕漏掉哪一环节。
“行，发射。”到关键节点，高城说出最后一道指令。
射速果然比原来的解法更快，陆佳瑶兴奋地转头对高城说：“什么原理啊？！”
看到陆佳瑶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高城微微扬起嘴角，略带着得意说道：“什么原理能告诉你啊？这机密！”
陆佳瑶吃准了高城的死傲娇，转又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用撒娇的语气讨好着他：“高副营长快和我说说吧~你刚才讲解的样子实在是太有魅力啦！”陆佳瑶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城帅气的样子，“拜托高副营长给我讲讲吧~”
高城享受着来自陆佳瑶的崇拜，终于让这小妮子心服口服了一把。
高城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利用压力对炮弹底部的空穴区进行冲压，保持最大膛压的同时，”说着点了点模拟器屏幕，“就能进一步提高弹丸初速。”
陆佳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实操理论相结合更有利于提升研究水平。理清了思路真是一身轻松！
“报告！”身后传来的报告声打破了帐内逐渐升温的暧昧氛围。
高城蹙眉撇了撇嘴，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有事吗？”
“师部来的任务！命您回去一趟！”
“行知道了。”
陆佳瑶看出高城稍有不悦，宽慰道：“任务重要，快回去吧。”
高城明白随时待命本就是军人职业的特性，也不再风花雪月的矫情。
“照顾好自己，有事打我电话。”高城站起身来，嘱咐着陆佳瑶。
陆佳瑶笑着点点头：“嗯。”
送走高城后，陆佳瑶回到操作台继续复习着刚才的实操原理。
——
“脱险逃生都训练完一轮了，怎么才回来啊？”齐桓迎着刚下车的袁朗问道。
袁朗边往驻训场走去边披上作战服，发着牢骚：“别提了！路上遇见个不讲理的主儿，纠缠了半天。”
待保险处理完后，翟冰媛指着他怀里的礼盒，用命令式的口吻反复说：“下个星期，我要看到恢复原样的白瓷！”
路上，袁朗心里一阵是文件，一阵是演练，转而又是白瓷。前两件事还好说，可一想到白瓷就愁绪难解。
“怎么回事啊？”齐桓跟在袁朗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袁朗心里挂着下个月演练的事，转头对齐桓说：“下午该火炮演练了吧？”
“可不么，就等你发号指令了。”齐桓答。
袁朗朝操作帐内走去，让陆佳瑶上午实操埋头弹模拟器，自己没在也不知道她练的怎么样了。
火炮演练进程中，他发现陆佳瑶的操作技术并不生疏，对埋头弹的射速解法也比原来更加熟练。
中途休息时，才从和齐桓的闲聊中得知高城上午来过一趟，在操作帐待了好久。
上回演练场的匆匆一面，不难看出高城对陆佳瑶别样的情愫与克制，自己只是略微试探就让高城沉不住气，这傻小子还和以前一样，留不住看重的兵也追不上心仪的女人。
袁朗想到这摇头笑了笑，不过，他倒是没看出来陆佳瑶对高城的意思，或许也根本没意思。
日落黄昏，越野卡车运送着各批士兵回到特战部队。
“今天看你操作埋头弹的技术很熟练啊，本来想还想着给你演示一遍。”袁朗试探性的问起陆佳瑶埋头弹的事。
陆佳瑶立刻听出了袁朗话语间的别有用心，高城上午在操作台待了很久，他不会想不到自己技术的熟练与高城有关。
况且驻地的人都看到了高城，袁朗不想知道也一定知道高城来过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假借埋头弹来试探自己呢？
陆佳瑶可不是单纯白兔，就算袁朗知道高城来过，她也不想主动说出口，在任何团体内最忌讳的就是私人的儿女情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何况她与高城本就没什么，更不想往自己身上平添是非。
到底是想满足自己的窥探欲还是另有目的，不过这位年近三十的副团中校可能还没这么无聊，还是先斡旋一轮，看看他面对自己装傻后有何反应。
“啊，上午看着图纸多操作了几遍。”陆佳瑶面露坦然，云淡风轻地说道。
袁朗听出了她的刻意隐瞒，但他不准备放过在车内追问的好时机。
夜晚下的密闭安静的空间是人最好敞开心扉的时刻，错过今晚，也许再难有机会摸清陆佳瑶对高城的态度了。
袁朗嘴角噙着微笑，眼中却是淡然：“新引进的埋头弹结构相当复杂，可不是看着图纸多操作几遍就能熟练掌握的。”
既然穷追不舍，绕来绕去也没什么意思，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高副营长上午来过一趟。”陆佳瑶一带而过。
“高城。”袁朗说出高城的名字后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他来干嘛？”
来干嘛？教我怎么使用埋头弹吗？真是明知故问，心怀鬼胎。
面对没有边界的追问，陆佳瑶脸沉了下来：“送了些资料。”
袁朗一步步引导着陆佳瑶说出自己接受着高城的照顾，既然接受又为什么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进可攻退可守，回避高城却又接受着他的帮助，只怕是最后只有这傻小子被耍的团团转。
袁朗脸上晴转阴，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问道：“佳瑶，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陆佳瑶听到这问题，先是扭头看了眼袁朗，接着转过头望着远方的路。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头没尾地问这句是什么意思呢？陆佳瑶陷入了沉思。
袁朗接着开口：“你有顾虑，还有纠结。否则你不会一面口是心非的拒绝又别别扭扭的接受。”
陆佳瑶没回答，想出了神。
袁朗微扬起下巴，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也没管陆佳瑶能不能领会：“万事难两全，把握主要矛盾和你最渴望得到的，学会抓大放小，及时舍弃。否则一旦错过，”说到这，袁朗回过头观察着陆佳瑶的反应：“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是高城吗？袁朗在提醒自己什么呢？陆佳瑶看向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宿舍里，陆佳瑶洗漱完后坐到书桌前，打开图纸，继续研究着埋头弹的射速原理。
“保持最大膛压……”陆佳瑶嘟囔着圈出笔记，视线落到资料的那一刻，又想起袁朗在车上对自己说的话。
“抓大放小，及时舍弃……”陆佳瑶笑了笑，“这是在为自己的好兄弟说话吗？”
她放下资料后向椅背靠去，指尖玩转着笔杆，自言自语道：“说没好感是假的，怎么可能对他的付出无动于衷呢。”
“可真的要为这为数不多的感动交付自己的真心吗？”
与袁朗所想不同，陆佳瑶的刻意回避不代表为自己留有退路。
合适比爱情更脚踏实地，自己不想因为一场无终恋爱白白消耗感情，她不想玩也玩不起。
况且男人的追求总是充满伪装，暂时的包容与温柔并不代表他能永恒保持。
陆佳瑶想着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盘腿坐到床上。
顺手将床头柜上没吃完的半包薯片拿到手里，吃了起来，边吃边嘟囔：“高城是很好，可陆佳瑶，你真的能忍受他强势背景下所带来的天然骄傲和大男子主义吗？”
陆佳瑶舒展眉头，顺势躺了下去，翘着二郎腿往嘴里塞着薯片：“不过仔细想想，袁队长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既要又要了，”她缓缓独自念叨着，“我不满意高城的强势，却又接受着他大包大揽下带来的好处，不满意他的骄傲，又被他的才华魄力所吸引……”
“哎！这矛盾呢，总是相互依存却又相互转换。”想到这，陆佳瑶叹了口气。
“不能这么早下定论，还是再等等吧！”陆佳瑶将吃完的薯片袋子顺势朝垃圾桶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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