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和人这样抱在一起,闻觉连呼吸都忘记了,耳边寂静一片,心脏好似要从胸膛跳出来。如海水般涌过来的仓皇淹没他的思绪,对闻昭蓄意绊倒的质问这会儿也没了踪影。
闻昭的指尖像画笔,从腰间滑到腰窝,再是腰侧,缓缓拉出一条长线。语气却那样正派,没有半点故意整人的歉疚:“小心。”
闻觉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瞪了闻昭一眼,继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补上对小猫的瞪眼:“你们爷俩过去吧。”
踩着拖鞋上楼的声音比阴雨夜晚的雷声还要响,闻昭瞥了一眼手里的小猫:“你惹他生气了。”
小猫嘴角立刻向下:“哪里是我,分明是你惹的他生气!”
说生气还不至于,闻觉只是有点累,他发现闻昭特别喜欢和他唱反调,刚开始还不明显,相处了几个月后简直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
又隐隐约约感觉闻昭心情很差,他以前从来不会在生日当天流露出这种情绪,或许这就是成长的烦恼?闻觉找补地想。
晚些时候,闻觉接到祁嘉泽的电话,说起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弟弟最近非常黏他,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走。
闻觉听着听着没忍住叹气:“你说这话我会对号入座的。”
祁嘉泽笑了一声:“但你俩一直很亲啊,小时候不就这样相处么,我这个弟弟,长得像笑面虎,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不安好心。”
“下次让我见见。”
“过几天来Combat就能见到,他有会员。”
电话挂断后依稀听见敲门声,闻觉起身开门,外头没有人,正要关上时拖鞋前端被按了一下,是机器小猫。
“咖——喱——,咖——喱——”
高度差影响听力,闻觉蹲下来,说自己刚才没有听清,要它再说一遍。
明明是人工智能下没有情绪的产物,此时却给人一种不情愿的感觉,好半晌:“咖——喱——”
“什么?”闻觉将手放在耳边,“还是没听清。”
“咖~喱~咖~喱~”
“啊?”
“咖!!!喱!!!”
闻觉被小猫气愤的语调吓到,收起玩心:“他给你取的名字?”
“yep.”
正对面的房门紧闭,只留缝隙透出来一道暖色的黄光,昭示着主人还未入眠。闻觉将小猫放在左手手心:“好的咖喱,你来找我做什么。”
“say sorry.”
闻觉碰了碰咖喱的胡须:“几小时没见,你变成洋猫了?”
咖喱不理会闻觉的打趣,继续走流程:“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是我搭档的话。”
正当闻觉为所谓的“搭档”忍俊不禁时,咖喱仿人的声音蹦了出来:“面包鸡和咖喱都很好,谢谢闻觉。”
“语气学得还挺像,”闻觉弯了弯唇,“回去告诉你搭档,应该说‘谢谢哥哥’。”
咔哒一声,房门从里侧旋转开,暖色光铺满走廊的毛绒地毯,像日落时分的沙漠,风一吹,沙砾模糊眼睛,明晰声音。
闻昭一字一句重复闻觉的话:“谢谢哥哥。”
人对时间的感知会受到情绪影响,闻觉确信,他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烦躁地揉了揉脑袋,翻来覆去的戏码演了好几遭,最后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是错觉吗?闻昭刚刚说的话听起来怪怪的,莫名让他想起前几年和闻见山去葡萄园闻到的发酵酒香。学舌的感谢是品鉴红酒时浅抿的第一口,勾着人的味蕾,让人还想再尝尝。
这难道就是高岭之花的魅力?还是物以稀为贵?弟弟以前这么称呼他时他内心不会有太大的波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弟弟小时候太黏人,一句哥哥一天要喊上好几十次,偶尔听得人烦。
现在的闻昭好几天才会叫一句哥,一点也不乖,还会拿小名来逗人,坏得要死。这就算了,闻觉暗暗腹诽,为什么人的变声差异能这么大,怎么闻昭变声期后的声音就是红酒,而他是梅子汽水。
越想心里的变扭劲儿越大,闻觉咳了一声,压低声线说了好几天的话。最先受不了的是闻见山,委婉地问他是不是感冒了,怎么成了公鸭嗓。
闻觉憋着一口气,斜眼瞅见闻昭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嘴角,咬牙切齿地说自己身体健康,嗓子很好,可以唱三段高音。
下午梁笙有约,出门前问两人要不要去看画展,闻觉摇头,说自己和祁嘉泽有约,一旁的闻昭没太大兴趣,以熬夜补觉推脱。
待梁笙出门后,闻昭看向在鱼缸边上的人,低声问:“你和祁嘉泽约了什么?”
“约饭啊,”闻觉手指沿着金鱼游动的轨迹画线,“不然还能约什么。”
鱼缸里的金鱼游了两个来回,闻觉终于放下手,转过身发现闻昭还站在原地,他拿过沙发上的手机:“傻站着做什么,不是要补觉吗?”
闻昭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他垂下眼,径直朝闻觉的方向走过来,一步,又一步,无形中带着一股压迫感。闻觉下意识往后退,脚步悬在空中半秒,随即落回原处,面前的Alpha是他的手足,他没有理由感到害怕。
“约在哪,”闻昭在间隔一米处停下,“Combat?”
确实要去一趟Combat,但不是在那里吃饭。实话如此,直接说出来没有任何问题,但闻觉潜意识认为闻昭不喜欢Combat,说话便迂回绕开:“不是,我们去吃海鲜烩饭。”
下午四点的Combat相比深夜要冷清得多,闻觉和祁嘉泽坐在二楼的沙发上玩游戏,正打得火热,一位模样极佳的Omega走了过来,问两人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祁嘉泽没抬眼皮,看样子不打算理人,闻觉只好分出眼神婉拒,说自己现在没有时间,Omega笑着打量了他一眼,识趣地离开。
“你弟弟什么时候来。”闻觉操纵着手柄躲开攻击。
“不清楚,看样子快了,我出门的时候有注意到佣人在发简讯。”祁嘉泽懒洋洋地往后靠,等着躺赢,“怎么,你饿了?”
“你闭嘴吧。”
祁星柏到Combat时闻觉正准备下楼,两人在电梯口撞上,他一怔,抬起手挥了挥:“觉哥好。”
闻觉微笑颔首:“叫我闻觉就好。”
“我来找我哥。”祁星柏有一双很单纯的眼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优点,他本人运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Combat二楼的每一个房间都需要刷卡,祁嘉泽所在的房间只有他自己和闻觉能进,祁星柏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主动问闻觉能不能带他进去。
闻觉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复,反问道:“你找嘉泽有什么事吗?”
祁星柏:“哥不应该很清楚吗?你也有弟弟,闹矛盾了总要有人先低头说和的。”
首都没人不知道祁家的破事,据祁嘉泽所说,祁青阳给他生的弟弟妹妹手拉手能围出十个Combat,但最得势的就是祁星柏,原本随母姓,前年得到祁青阳准许后改了姓,过年还回老宅吃了饭。今年风头更盛,带着母亲一起住了进去,成了祁家心照不宣的小少爷。
闻觉领着人往里走,祁嘉泽搂着刚才来搭讪的Omega,听见动静往门口扫了一眼,随即收回,慢条斯理地喝下Omega递过来酒。
祁星柏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仿佛早已习惯,待人把酒喝完才开口:“祁嘉泽,你这样爸爸会生气的。”
“他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祁嘉泽不以为然,继续倒酒。
祁星柏拧眉:“你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事情生气吗?”
祁嘉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语气不善:“我还不至于因为你生气。”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Omega没再坐着,起身走到闻觉身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块甜品。闻觉朝祁嘉泽挑了挑眉,和Omega一起下了楼。
“慕斯的味道很好,你可以试试。”Omega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我知道。”
“你知道?”
“嗯,”闻觉点头,“Combat提供的食物我都吃过。”
Omega愣住,回过神来喝了口酒:“你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两人没有交换姓名,随意聊了几句,Omega的脸被入喉的酒熏得泛红,步子也不稳当,离开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倒了桌上的红酒杯,酒水撒了闻觉一身。
“抱歉,我有点晕,”Omega眼神变得迷离,“去里间换一件吧,这件我赔给你。”
闻觉说没关系,起身往里走,Omega跟了上来,语气带着些许懊恼:“可能要等一会儿,经理还没上班,你先把脏衣服换下来吧,我叫人买了给你送过来。”
酒水黏在身上的感觉不好受,闻觉脱下被沾湿的手表,往休息室走去,十分钟后,一位陌生Alpha将衣服送了进来。
衣服换好后闻觉接到了祁嘉泽的电话,他捡起一旁的手表离开休息室,与电梯外的人汇合,从Combat大门走了出去。
“那个Omega换了我的表。”闻觉低声道。
“他和祁星柏是一伙的。”
祁嘉泽似乎想起什么,嗤笑一声,淡然评价道:“胆子还挺大。”
饿着肚子与两个不怀好意的人周旋不说,一件衣服换一只被做了手脚的表,实在是笔亏本买卖。闻觉不客气地朝罪魁祸首来了一拳,将表塞进他兜里:“你家的烂摊子你自己处理。”
祁嘉泽停下脚步,忽然问起其他,闻觉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说撒了个小谎,他不知道,而后睨了身旁人一眼,吐槽对方转移话题的方式真的很老套。
“风水轮流转。”
闻觉被他莫名其妙的回复无语到,戳了戳人的手肘问他是不是中邪了,祁嘉泽没反驳,反倒笑了出来,语气染上几分看戏的玩味:“你家的烂摊子来了。”
正前方忽隐忽现的路灯倏然转了性子,好似被白日的金轮附身,成了街头最亮的一盏。匿藏在树下的人顷刻间明晰起来,瘦高的身影斜斜垂在水泥地面上,拉出一条灰色的暗线。
闻觉的视线沿着影子顶端缓慢往上爬,在因树木摇曳而变幻莫测的斑驳光影下,他看到了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闻昭停在那里,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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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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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咖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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